第107章 Starless Night（2 / 2）
“啊……”
这…难道就是观众们…就是自己给出的答案吗……
“啊…啊……”
少女突然僵在原地，微张的双唇不停颤抖着，瞳孔中的光芒如潮水般褪去，唯有手指仍在琴键上无意识的游移，像被扯断的蝶翅还在惯性颤动。
怜兮的精神彻底涣散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从前方走过来跟自己互动的皖乐。
白色的少女搂住了她的腰肢，将话筒伸到她嘴边，可她的喉咙却未能发出半点声响。
在那短短的两三秒内，出现了一段“震耳欲聋”的空白……
紧接着，那“空白”化作一抹“黢黑”，狠狠的泼洒在怜兮这块摇摇欲坠的画布上……
那几根缝缝补补、勉强维持住四肢百骸的丝线，在那一霎那，终于断掉了……
键盘不再发出声响，能感受的到伙伴们与观众们投来的奇怪眼神，耳边能听到的也只剩下了嘈杂的唏嘘与窃语。
自己又一次搞砸了……
不要……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
“哈……”
倒抽的气流卡在喉咙里化作窒息，心脏在胸腔里彻底麻痹，那些个观众席上的“自己”正从黑暗中不断浮出，用歹毒的目光完成对她的凌迟，而最后到来的，便是那令人无比恐惧的濒死感。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而自己最后所能看到的便是刺眼的白光。
最后，少女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她摔倒在地面上，能听到的只剩下同伴们撕心裂肺的呼唤……
…
即便是在深夜，急诊楼里也有着不少病人。
在跟着120一起到了医院之后，伊丽莎白便陪着怜兮去做各项检查，而剩下的人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
这次，大家没有集体行动，伊丽莎白觉得，去的人多了反而会添乱。
最主要的，是伊丽莎白擅自决定想让怜兮稍微清净一会儿……
急诊楼道的灯光虽然照亮了每一处角落，但那老旧灯管发出的光芒还是稍显黯淡，而这股黯淡也盘旋于少女们的心头之上，让人一直安不下心来。
所有人一言不发，时间于此刻就像停滞了一样，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恰好抬起头的皖乐看到了搀着怜兮回来的伊丽莎白。
“怎么样？怜兮没事吧？”白色的少女站起身赶忙跑了过去。
皖乐刚有动作，龙恋便跟着站起身来。两人默契的将座位让了出去——皖乐轻扶着脸色苍白的怜兮坐下，龙恋则把起初还在推辞的伊丽莎白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娜娜在她们经过时短暂抬起头，目光在怜兮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很快垂下眼帘。她独自坐在角落，双拳紧握放在腿上。
“唔…血验了，心电图和心脏B超都做了，还顺便验了个尿，所有指标都还算正常……我跟医生说了怜兮有焦虑症病史，他们也觉得怜兮应该就是焦虑症复发了，出现了惊恐症状，然后就是嘱托让怜兮好好休息，说她可能疲劳过度了……”
“也就是说怜兮亲没什么大问题喽”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呼…那就好，那就好！我生怕……”
“到底…到底…到底哪里好了啊！！！”
龙恋和皖乐还在庆幸着怜兮的身体没有大碍，一直沉默的娜娜却突然站起身大吼起来。
她用嫌弃的眼神盯着刚刚恢复了点气力的怜兮，而怜兮也自然注意到了娜娜那裹挟着怒火的视线。
“对…对不起娜娜！是我的不好！我把演出搞砸了！”
“怜兮！我可真是服了你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您老人家难道还没习惯在舞台上演出吗？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啊？有什么可紧张的！明明这就是最后一场巡演了！你就不能稍微坚持……”
“ShutFKUp！娜娜！我真是受够你了！怜兮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说那狗屁演出的事情！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起初，大家都被娜娜的话震住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人想到娜娜会在现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
直到伊丽莎白缓过神来……
异国的少女带着满腔的积怨，丝毫不打算给娜娜留面子，直接回怼了过去，而娜娜也不甘示弱。
“我脑子有问题？伊丽莎白你仔细琢磨琢磨，到底谁的脑子有问题！是我，还是你那宝贝妹妹！还是说你们俩脑子都不正常？”
“我们俩脑子不正常？就你脑子正常是吧？你要是脑子正常，就应该能看得出来怜兮为了作曲已经很累了！不仅是怜兮，大家也都已经很累了！而你这个家伙只想着出风头，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感受！”
“呃那个娜娜亲伊丽莎白亲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吵架嘛”
“我只想着出风头？那不然呢？那不然你觉得咱们出道是为了什么？过家家吗？不出风头咱们怎么出名？不出名咱们怎么赚钱？你不是一直想要钱吗？现在跳出来开始装好人了？”
“FKYou！娜娜！你要是这么说，这个钱我宁可不赚了！”
“那好啊！以后钱我们三个平分，你和怜兮就当苦力得了！”
“我说”
“Shit！娜娜，是我说英文你听不懂吗？好吧！那我现在用中文字正腔圆的跟你讲！反正我也受够了！”
说罢，伊丽莎白将脸凑到了娜娜跟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骂道。
“娜娜！你就是个SB！所以你现在才会讲出这种把脑袋塞进屁股里都想不出的话来！”
“伊丽莎白！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好啦！你们俩！不要再TM吵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再也忍受不了二人的争执，龙恋大吼着站起身，将娜娜和伊丽莎白推向两边。这一举动倒是稍微让伊丽莎白的情绪平复了些许，可另一边的怒火却烧得愈加旺盛。
很快，娜娜溢出的火焰便蔓延到了龙恋身上。
“榴莲！你几个意思？你也帮着伊丽莎白说话？”
“这是我帮谁不帮谁的问题吗？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冷静一点！怜兮现在刚有些好转，你们俩吵什么啊！”
“要不是她狡辩我能和她吵吗？”
“……”
在娜娜的反问下，龙恋没有再开口，而是选择保持沉默。她偷瞥了一眼伊丽莎白，发现对方已经不在乎在一旁叫嚣的娜娜了……
龙恋觉得，不如现在就先这样。
吵架的双方，总是有一方要先让步的，无论吵得何等激烈……
龙恋此时打心底里感谢着愿意让步的伊丽莎白，她实在不想让二人在怜兮面前就这样没完没了的吵下去。
可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吭声的皖乐却突然开了口。
“可伊丽莎白说的没错吧……”
“上官皖乐…你…什么意思？”
娜娜转过头来，用看陌生人的眼光望着皖乐，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讶异。
她根本不敢相信皖乐会选择帮伊丽莎白说话。
“我是说…看看现在的你，娜娜……你彻底被虚荣、名声、利益这些个莫须有的东西蒙蔽了双眼！想想以前，都不用太久，就想想一年前的你！一年前，你是会因为怜兮在舞台上因病晕倒而斥责她的人吗？”
“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到底是谁带着怜兮去医院看病的？”
“娜娜，你变了……”
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双手无措的在身侧游移。当娜娜终于抬起头，视线扫过角落里的伙伴时发现，伊丽莎白拒绝与自己对视，皖乐和龙恋的目光里饱含着复杂的情绪，而怜兮眼中居然闪烁着浓烈的恐惧。
先不说其他人的反应，娜娜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怜兮居然会用那种眼神望向自己……
此时此刻，她眼前的景象和她脑内的认知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少女根本想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现实与认知在脑内轰然相撞，无数记忆碎片在思绪中翻涌，头痛欲裂间，某种黑暗的情绪突然攫住她的咽喉，最终控制了她的身体。
少女颤抖的唇间，挤出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语。
“呵呵，看来…你们全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呢…那既然这样，要不咱们解散得了！当然，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四个可以再组一个新乐队哦！反正到时候，碍眼的我已经不在了！”
“娜娜！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赶忙跑过去想把娜娜拉回来，可皖乐却先一步走到了娜娜跟前。
这次，白色的少女也失了智，她带着满腔的怒火，一把将娜娜揪了起来。
“MD！你个SB东西！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要不咱们解散算了，反正……”
没等娜娜说完，皖乐的瞳孔瞬间收缩，然后一把将娜娜丢了出去。
霎那间，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依靠着墙用尽全身的力气，白色的少女朝娜娜大喊道。
“田娜娜！你不是人！给我滚！！！”
被皖乐丢到地上，明明疼痛感还缠绕着四肢，可娜娜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在最后望了一眼面前破碎的景象后，便不顾一切的从医院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时的角落里，怜兮也哭成了泪人。
少女把脸埋在伊丽莎白的肩上，眼泪浸湿了对方的衣裳，而伊丽莎白也不再选择沉默。
她站起身，直接把怜兮抱进怀里。
“怜兮，走，咱们回家……现在就走……”
“……”
“伊丽莎白！别！”龙恋大喊着，朝自己的伙伴伸出手，可她伸出的手指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只触碰到了医院中弥漫的冰冷空气。
于无边的死寂下，角落里只剩下了皖乐和龙恋。
“榴莲…我们该怎么办啊？你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吗？想想办法啊……”
“……”
面对皖乐的哭诉，龙恋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沉默的望着医院的大门。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条纹，像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裂隙。她忽然明白，有些事物的分崩离析，只需要一个瞬间。
而它是否有修复的可能，却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