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盐井诡晶:林琋的卤浪死斗(2 / 2)
随着声音响起,十二口盐井同时喷出盐卤,卤柱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网眼是无数个小盐井,每个井里都有个挣扎的人影。地面的盐层突然隆起,像翻滚的浪涛,无数只结着盐霜的手从盐里伸出来,抓向靠近的人脚踝。
“这些是被埋的盐工,怨气附在盐卤里,成了盐煞的傀儡。”林琋一边后退,一边甩出破盐符,符纸在盐人间炸开,金色的火焰烧得盐晶滋滋作响,冒出的白烟里,隐约能看到无数副盐化的骨架在卤水里沉浮。
盐滩中央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个深不见底的盐洞,洞里涌出股黑红色的卤水,水中浮着个高大的盐人,他的身体由无数块盐晶和卤块组成,胸口插着根锈烂的盐铲,铲上缠着半截破烂的盐工服,衣角露出只草鞋,鞋底绣着个褪色的“福”字。
老盐突然惨叫一声,他手背上的盐纹已经钻进皮肤,小臂上浮现出盐晶状的凸起,像件正在成型的盐甲。“盐……盐在吃我……”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盐井倾斜,双手做出握铲的姿势。
林琋冲过去,将一张破盐符拍在他的手背。符纸燃烧的瞬间,盐纹的蔓延停滞了,但老盐的半边手臂已经变成青白色,像被盐卤浸透的木头。她这才注意到,那盐人腰间的盐绳上,挂着枚小巧的盐晶坠,坠子的纹路与盐工后人捐赠的信物一模一样。
“裂晶凿!”林琋挥凿砍向最粗的那根盐柱,凿刃接触盐晶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盐柱突然崩裂,带着巨大的力量将她往盐洞拖去。她借着反作用力纵身跃起,凿尖劈向盐人的额头,裂开的盐块里滚出无数粒暗红色的盐晶,晶核里都裹着极小的骨片。
“咸丰十年,那个盐商被盐工的家人扔进盐井,活活腌成了盐尸,三年后被捞上来时,尸身已经和盐晶结为一体,成了盐井的‘警示物’。”林琋的声音穿透盐卤的沸腾声,“你救的那个徒弟后来成了盐场总管,他在盐井边立了座‘三十忠魂碑’,每年立夏都带着子孙祭拜,说要让盐场记住你们的苦难,更要记住盐工的本分。”
她从背包里取出个陶盒,是从盐业博物馆借的,里面放着块老盐晶,上面刻着“图石头敬存”,晶纹与盐人衣角的草鞋纹路完全吻合。
盐晶刚靠近盐人,他身上的盐块突然融化,露出底下的卤水。盐洞里的卤水纷纷退去,露出里面的普通盐层,那些结着盐霜的手停在原地,慢慢化作盐粉,盐人身上的盐工服开始发亮,露出底下一张黝黑的面容——正是当年把干粮给徒弟的盐工,他看着盐晶上的字,空洞的眼眶里流下两行浑浊的卤泪,滴落在盐滩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石头……他没丢了盐工的良心……”盐工的声音带着哽咽,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与那些盐人影子重合在一起。随着他们的消散,盐井里的盐卤迅速退去,盐晶变回普通的晶体,盐滩上的盐浪平复成平地,十二口盐井恢复了沉寂,只有聚卤井的井口,留下一汪清水,映着夜雨里的星光。
林琋帮着老盐将研究员从盐壁上撬下来时,他身上的盐晶正在慢慢剥落,露出底下的白大褂,只是皮肤依旧青白,像长时间被盐卤浸泡。老盐手背上的青白色也开始消退,露出底下正常的肤色,只是留下些浅浅的盐痕,像盐晶刻下的印记。
离开盐井时,雨已经停了,月光给盐镇的盐滩镀上了一层银辉。几个文物保护工作者正在丈量盐井,准备将其改建成盐业纪念馆,手电筒的光柱在盐壁上晃动,像无数只探照的眼睛,再也没有一丝阴邪的戾气。
“林小姐,这盐井……”老盐望着渐渐平静的聚卤井,眼神里带着敬畏。
“让它继续存在吧。”林琋将裂晶凿收好,“等什么时候纪念馆的展柜里摆满盐工的日记,就说明他们真的放下了。”
驱车穿过盐镇的石板路,车灯照亮的盐滩上,野兔在盐蒿间窜过,留下串串细小的脚印,充满了生机。林琋知道,老盐井的故事结束了,但西南的盐区里,或许还有更多这样的盐煞——它们结晶在执念,消散于卤浪,等待着被人用铭记焐热,被人温柔地融化那层凝结了太久的盐霜。
手机在副驾上震动,是灵异局发来的新案件:“华南一座废弃的糖厂,每到雨夜,糖汁会自己沸腾,糖块里会嵌进人形,接触过糖块的人,皮肤会变得像糖衣一样发黏,最后整个人都会化作糖塑,立在糖缸边……”
林琋点开案件资料里的照片,糖厂的糖缸里积着粘稠的糖汁,缸边散落着焦黑的糖块,块上的指纹印扭曲成人脸的形状,缸底的糖渣里嵌着指甲盖大小的骨头渣,糖汁表面浮着层暗红色的泡沫,像块凝固的血糖。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破盐符,符纸的粗糙感让人心安——这世间的执念,或许就像盐井里的盐晶,看似坚硬冰冷,实则只缺一捧能融化怨结的温水。
车窗外的盐镇在夜色里泛着青白,像铺了层凝固的盐霜。林琋转动方向盘,朝着华南的方向驶去,后视镜里的盐井越来越远,像座被月光覆盖的银井,井边的星光在盐晶上晃动,像片永不熄灭的银辉。而她的旅程,还在继续,在大地的脉络里,沉淀那些被遗忘的苦难与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