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特殊的活祭仪式(下)(1 / 2)
然而,下一刻,李漓的视线骤然凝住——另一侧,人群在鼓声的催动下缓缓分开。节奏急促起来,像一股看不见的洪流推开众人。随之出现的,是一个被簇拥着登上土台的少女。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纤细却端庄。乌黑的长发被细密的棉线与鲜艳的羽毛束起,高高盘起后垂落肩背,随步伐轻轻摇曳。颈间挂着用贝壳与石珠串成的项链,在晨光与火光交织下闪闪发亮,仿佛河面上漂浮的星光。她身披一块染着红与黄几何纹的布帛,色彩热烈,宛若初升的朝霞。脚踝处系着编织的贝壳串,这是大河下游换来的海贝,她每走一步,便发出清脆的沙沙声,与鼓点交织成奇异的旋律。少女步履缓慢而庄重,却掩不住眼底的羞涩。她在族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座位前,微微屏息,轻轻坐下,姿态拘谨而庄重。少女的眼神忍不住偷偷瞟向身旁的李漓。那与部落人截然不同的肤色与深邃五官,让她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对上李漓的目光时,她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调皮与欣喜,却又慌忙低下头,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
李漓心头一震,错愕得几乎脱口而出:“这是要把我们当金童玉女来祭神吗?姑娘,你傻呀?眼看就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李漓急得对着一旁列队站立的部落战士嚷道:“喂!几位大哥!我可是当爹的人了,早就不是童子了呀!要拿我充当金童来杀祭,那才是亵渎神明呢!”
然而,当李漓发出抗议的声音时,现场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那有节奏的鼓点声,以及那低沉而又神秘的吟唱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压抑的氛围。那些战士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像木雕石像一般。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漓的存在。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仪式的展开,仿佛李漓的抗议根本不存在一样。
少女却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慌乱。她听不懂他的言辞,只是抿着唇,轻声说了几句叽里咕噜的母语。那音调轻快柔和,如清泉在石间淌过,带着天真无邪的韵律。她的眼神越发明亮,透出难以掩饰的好奇与喜悦。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轻轻一笑。那笑容清澈如晨光初照,宛若晨雾里绽开的花朵,纯净、羞涩,却带着期待。她的世界里没有死亡的阴影,只有一种与命运合拍的宁静与欢喜。
震耳欲聋的鼓声在宽阔的广场上轰然作响,犹如雷霆万钧,震撼人心。那节奏起初还较为缓慢,如同一条巨大的蛇在地面上悠然盘旋,但渐渐地,它变得越来越急促,如同这条蛇被激怒了一般,张牙舞爪地向前猛扑。与此同时,族人们的呼喊声也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与鼓点相互呼应,共同将气氛推向了高潮。然而,就在这喧闹达到顶点的一刹那,广场上的喧嚣却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骤然一滞。
众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广场中央的土台上。只见昨夜在草屋中神秘出现的那位老巫婆,正步履蹒跚地登上土台。她那佝偻的身影在火光与晨曦交织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一只古老而威严的鸟,虽然羽毛斑驳,但威势丝毫不减。她的步伐缓慢而坚定,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岁月的重量。她肩上披着的黑色纤维披挂随着微风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那披挂的材质粗糙,却又透露出一种古朴的质感,让人不禁想起了古老的传说和神秘的仪式。而她手中紧握着的那根权杖,则更是引人注目。那是一根插满了羽毛和兽牙的权杖,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魔力。每一颗兽牙都透露出一股原始的野性,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力量和威严。
巫婆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李漓和那本地少女走去。她的身体被火光映照得格外高大,仿佛她是从黑暗中走出的巨人,令人心生敬畏。巫婆的双眼虽然浑浊,但却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那是一种历经岁月沧桑、看透世间万物的目光,仿佛她能够洞悉人们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她的存在本身就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人觉得她就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掌控着一切。
当巫婆走到李漓和那本地少女面前时,她停了下来,缓缓举起手中插满羽毛与兽牙的权杖。那权杖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巫婆微微仰起头,张开嘴巴,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沙哑低沉的咏唱。那声音如同来自远古的呼唤,充满了神秘和力量。它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幽灵一般缠绕着人们的耳畔,让人不禁为之震撼。这咏唱声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长河,带着古老的记忆和未知的力量,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它在这片土地上蔓延,仿佛能够唤醒沉睡的大地,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敬畏。
“咚——咚——咚咚……”鼓声立刻随之呼应,节奏沉重而有力,仿佛大地的心跳与她的咒语同频震荡。那咏唱粗粝而庄严,像干枯的树皮在风中摩擦,又像幽暗河流在夜色里喃喃低语。她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古老的力量,似乎能唤醒潜伏在丛林深处的灵魂。
随着老巫婆的吟诵,火堆被添上厚厚的树脂,火舌猛然窜起,烈焰翻腾,映得土台上红光闪烁,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血色。下方数百人齐声低吼,那声音沉闷如山岳崩塌,与鼓点交织在一起,像是一股无形的巨力,压得胸口发闷,呼吸艰难。
李漓心头猛地一紧,额角的汗珠在火光下闪烁。他看着老巫婆在他与少女之间缓缓踱步,骨瘦如柴的手紧握权杖,口中吐出一连串节奏分明的咒语。那些陌生的音节仿佛有生命,在空气中震荡回响。他听不懂,却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庄重与肃穆,如同宣告着一场无法逃脱的命运审判。
少女则静静地低垂着眼,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额头的羽饰随鼓点轻轻颤动,投下摇曳的影子。她的面庞一会儿被火光映红,一会儿又在晨曦中显得清丽,她的神情带着羞怯,却并不恐惧,仿佛早已明白此刻的意义,并欣然接受。
就在吟诵达到高潮的一瞬,土台下的景象骤然血腥而震撼。五名被押解至族人面前的俘虏,早已被压得双膝深陷泥土,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不住颤抖。他们眼神绝望,嘴唇抖动,却发不出声音。老巫婆猛然一顿手杖,顿时,鼓声骤然加快!低沉的节奏骤然转为急促,如雷霆滚动,震得大地似乎在颤抖。押解俘虏的武士从身后缓缓抬出粗黑的木杵与硬木棍棒:棕褐的木纹在火光中泛着暗沉的油泽,杵头缠着藤蔓与干籽荚,摇动间沙沙作响,如林间骤风。
第一名武士上前半步,呼吸骤然一沉。“咚——!”木杵砸落的声音钝沉如雷,像巨石坠入湿土,不是刀光的尖啸,而是将气息、骨头与大地一并压碎的闷响。俘虏身躯猛然一颤,膝盖更深地陷进泥里,仿佛被大地亲手摁住。
“咚——咚——”第二击、第三击紧随而至。五名武士的动作整齐,节拍像练过千遍,落点依次击胸背、肩颈、最后头顶。空气中响起一串让人牙关发麻的闷裂声——不是金属的铿锵,而是木与骨的钝撞,那种低伏的碎裂与塌陷。血光并未飞溅,只有热气被拍碎的嘶鸣、鼻腔骤然涌出的腥甜,还有泥地被砸得“扑哧”溅起的湿声。
鼓手捕捉到节拍的合拢,鼓点应声再紧一分。干籽荚在火焰里抖出密密的沙响,如林雨倾盆。族人齐声低吼,声浪起伏,像大河回旋。有人用足跟重踏泥地,溅起的泥浆打湿了小腿,踝环叮当作响,把节律深深钉在地里。
第五击落下时,广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静止了一息。旋即,呼喊炸开——不是刀锋带来的尖利狂喜,而是木与骨共同奏出的沉重献声。无数双手举过头顶,羽毛与花瓣被抛上夜空,在火光与晨曦的交织中翻飞,如被点亮的流萤。人们赤脚踏舞,泥浆溅起火色的纹路;低沉的合唱从喉间滚出,与鼓点缠成粗绳,把这一刻紧紧勒住。
在这钝响与沙响交叠的祭场上,杀戮像被敲响的树干,没有刀锋的光,却留下树年轮般的回声。土台中央,火焰陡然升高,把新披在二人肩上的红黑披巾照得格外鲜明。而远处泥地里尚未散尽的“咚咚回响”,依旧像大地的心跳般震荡,为这场命定的结合提供最后的、古老的鼓点。
族人们霎时爆发出狂喜的呼喊。无数双手挥舞在空中,羽毛、花瓣与血雾混在一起飞舞。人们纵声呐喊,赤脚在泥地上狂乱踏舞,溅起一片片血泥。鲜血被视作灵魂的馈赠,顺着泥土渗入大地,成为最神圣的祭供。鼓声急促似风暴,呐喊声席卷如雷霆。那一刻,整个聚落被彻底点燃。火光摇曳,血雾翻腾,天地间仿佛没有了白昼与黑夜,只有这场献祭与欢腾的狂热。而在血腥与狂舞之上,土台中央,李漓与少女并肩而坐,火光与晨光交织映在他们的脸上,仿佛命运正在以最荒诞又庄严的方式,将他推入一个全新的境地。
李漓只觉得心脏快要炸裂,胸腔里的呼吸急促得像被撕开,每一口气都带着灼痛。他的汗水顺着鬓角汩汩滑落,喉咙发紧,几乎窒息:“真的是……活祭啊!下一个……就是我?!”李漓瞳孔骤缩,心跳如战鼓狂敲,目光死死盯着台下血迹未干的祭地,再转向身旁那位羞涩浅笑的少女。脑中轰然一片:“完了……要轮到咱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咱就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土台之下,狂热的呼喊声仍在翻涌,像无尽的潮水,一波波拍击而来。李漓心口怦怦直撞,冷汗几乎把后背浸透。忽然,他身旁的战士们也猛然仰头嚎叫,声音嘶哑粗野,却带着近乎癫狂的狂欢意味,仿佛群兽在月下齐声嗥鸣。
就在李漓下意识要挣扎时,老巫婆缓缓转过身。她的步伐迟缓却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尖上,让呼吸骤然紧缩。火光摇曳,她佝偻的身影被拖得极长,投射在藤席与兽皮上,宛如死神展开的双翼,将李漓与那位盛装少女一并笼罩其中。
老巫婆走到二人中间,枯槁的双臂缓缓高举,手中权杖泛着暗红的光泽。她先指向李漓,又指向少女,沙哑而高亢的嗓音随即炸响。那叽里咕噜的咏唱声粗粝而庄严,仿佛源自原始洪荒的低语,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