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又一场暴雨(2 / 2)
“谁啊?”波蒂拉手里还拿着一块未吃完的烤木薯,她警觉地抬起头,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与戒备。火塘的火光跳跃,在她的脸庞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她擦了擦手,缓缓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敲门声再次响起——叩叩叩,比之前更急促,带着催促与不耐,像是一种执拗的召唤。
“我去看看。”李漓放下手里擦身的布料,那块粗糙的树皮布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心头涌起一丝不安,本能地察觉到情况异常,随即弯腰抓起湿透的兽皮衣,准备披上。衣服沉甸甸地挂在手上,雨水被挤压出来,一滴滴落在泥土地上,汇成小水洼。他的心跳加快,在这陌生的雨林夜晚,任何意外都可能潜藏着危险。
“我去,湿衣服,别穿!”波蒂拉急急拦住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带着掩不住的紧张。她咯咯笑着,佯装调侃道:“老公,你去床后面,不给别人看,呵呵!”话虽轻快,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推了推李漓的肩膀,催促他躲起来。
李漓点点头,悄然退到床后。那张吊床由藤蔓与兽皮编织,悬挂在草屋的一角,前方是一个简易的储物架,上面堆满竹篮和干果。他屏住呼吸,侧身藏在架子后,背紧紧贴着粗糙的木柱,透过缝隙死死盯着门口。
波蒂拉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她缓缓拉开门闩,门缝一开,冷风便裹挟着雨点扑面而来,瞬间吹灭了火塘边的一缕火苗。屋内的光芒骤然暗淡,阴影如同伸展的触手般在四壁晃动。
门外一片漆黑,雨幕如帘,模糊了视线,只有水流冲刷地面的声音轰然作响。波蒂拉刚要开口,骤然间,两道黑影宛如鬼魅般扑入屋内。他们动作迅疾而默契,带着冷厉的杀意,如同训练有素的杀手。
李漓立刻察觉到了危险降临,心头一沉,仿佛骤然坠入冰窟。他本能地从储物架旁抓起草屋里唯一的武器——一把粗糙的石斧。斧刃在闪电的映照下迸出一缕黯淡的光。李漓顾不上自己还赤裸着身子,凉风吹得皮肤一阵阵起鸡皮疙瘩,肌肉却紧绷如弓弦。他从架子后猛然冲出,脚步在泥土地上踏出沉闷的响声,斧头高举,随时准备迎战。火光与电光交错中,他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蓓赫纳兹和阿苏拉雅。可就在这一瞬,李漓心头却没有半分释怀或喜悦。看着这两个冒雨而来的同伴,李漓心底反而涌上一股复杂的冷意,连自己也说不清,那究竟是失望、戒备,还是即将被迫离开的抵触。
蓓赫纳兹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鬓角滑落,却丝毫掩不住她眼神的凌厉——那双眸子如鹰隼般锐利,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阿苏拉雅则早已出手,她动作敏捷狠决,像一只扑击猎物的豹猫,瞬间将波蒂拉死死压制在地。膝盖牢牢抵住波蒂拉的背脊,手掌紧紧捂住她的嘴,任凭她拼命挣扎、眼泪在眼角打转,那些惊呼与哭喊也尽数闷在喉咙里,只余呜呜声溢出。
两人进门后看见李漓,却并没有丝毫意外,仿佛这一切早在掌控与预料之中。只是阿苏拉雅的目光终究忍不住游移,闪电的冷光映照下,她的脸颊浮上一抹若隐若现的红晕。毕竟,此刻的李漓赤裸上身,肌肉在跳跃的火光中勾勒出紧绷的线条,水珠顺着皮肤滑落,使场面在紧张之余又多出几分尴尬与微妙。
李漓却顾不上赤身的尴尬,快步上前,伸手去将屋门合上。就在门缝即将闭合的刹那,李漓的余光捕捉到院子里的几道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雨幕下,凯阿瑟正带着三名已经加入原住民天方教武装的德纳猎手潜伏在矮墙边。
凯阿瑟肩披伪装用的叶片斗篷,雨水顺着浓密的鬓发不断滴落,她紧握长弓,弓弦绷紧,箭尖在黑暗与闪电交错的光影中泛出森冷的寒光。当凯阿瑟见到李漓赤裸上身的模样,明显有些不自在,她略微别过头去,声音低沉而急促,在风雨喧嚣中压得极紧:“快去把衣服穿上!赶紧撤!”语气里既有尴尬,也带着催促。
李漓点点头,顺手将门彻底关上。转过身,李漓低声却坚定地开口:“阿苏拉雅,下手轻些,别伤了她。”
波蒂拉被死死压制在自家的地上,四肢徒劳地挣扎着。她的眼睛却始终紧紧锁住李漓,瞳孔因惊恐而放大,仿佛要将他整个吞没。那双眼中燃烧着复杂而炽烈的情绪:恐惧、疑惑与背叛交织成一团,像烈火般灼人。她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被闪电的电光映得忽明忽暗,宛如碎裂的星子跌落在水面,闪烁而脆弱。那目光无声,却如刀锋般凌厉,直直刺入李漓的心口。波蒂拉仿佛在质问: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是方才在火塘边与她分享食物、低声笑语的丈夫,还是此刻冷眼旁观、任由她被押制的陌生人?抑或,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只是潜入部落的敌人?
李漓迎上那双目光,心中微微一颤,愧疚与无奈交织在一起。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辩解。外头的暴雨拍打屋顶,噼啪作响,恰似无情的鼓点,将这份错乱与撕裂的氛围推向极致。
蓓赫纳兹将随身的一个包裹丢到李漓脚边,沉甸甸地砸在泥土地上。“又娶老婆了?赶紧穿上。”蓓赫纳兹低声调侃,嘴角微微扬起,却没半点玩笑的轻松,眼神依旧锋利而严肃。
李漓俯身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他自己来时的衣物,李漓心头一震,顾不得多想,迅速将湿冷的兽皮衣丢到一旁的矮桌上,手脚麻利地换上自己的装备。衣料贴上被雨水浸透的皮肤时,带来一阵冰凉,却又让他生出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在河边找到的。你的剑,在门口,凯阿瑟他们那儿。”蓓赫纳兹压低声音,几乎只够屋内人听见。她的眼神依旧锐利,仿佛生怕夜长梦多,“下午,我们就看见你躺在吊床上悠闲地嗑着干果,原本打算后半夜再行动的,现在下雨正好掩护——赶紧,走了!”蓓赫纳兹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确认没有遗漏。
“河边找到的。你的剑在门口,凯阿瑟他们那儿。”蓓赫纳兹压低声音,只够屋里人听见。她眼神冷锐,生怕夜长梦多。“下午就见你躺在这院子里的吊床上嗑干果,本想等后半夜再动手——这雨正好掩护。赶紧,走了!”
“让我和她说几句话!”李漓转向蓓赫纳兹,语气里不是命令,而是带着难以掩饰的恳求。李漓视线落在波蒂拉身上时,心中涌起一丝沉重的愧疚。这些日子虽是意外的婚姻,却让李漓真切感受到波蒂拉的单纯与温暖。
“还说什么说?”阿苏拉雅声音一紧,手劲微微松了些,却仍牢牢压制着波蒂拉,“按我看,这女人的命留不得!我们一走,她肯定会喊人。就算把她绑着、塞住嘴,她也迟早会乱撞,把周围的人引来!”她的嗓音急促,带着明显的不耐。
蓓赫纳兹的眼神锐利而凝重,冷声接道:“阿苏拉雅说得没错!这些人的吹箭极为阴狠,中了就会很快软倒、几息到片刻失去力气,若不急救会窒息。更要命的是,他们人多势众,又悍不畏死。若不是我们手里有铁器,就凭我们这点人,早就被他们吞没了。”她顿了顿,语气更沉,声音里透出一丝后怕:“前天,我们的人已经吃过亏——特约娜谢和几个战士中了箭。特约娜谢特别严重,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而我们还有一位勇士,再也没能睁开眼睛。”说到这里,蓓赫纳兹的眉宇间闪过一抹压抑的后怕,像是那段血腥记忆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此刻的李漓已穿戴整齐,湿意未散,却如同换了一个人,重新找回了那股与生俱来的威势。李漓眼神坚定而锋锐,宛如利剑骤然出鞘,透出不容置疑的锋芒,“不行——谁都不许伤害她!”
“艾赛德,你现在别再和她说话了,我怕阿苏拉雅一松手,她就乱喊乱叫!蓓赫纳兹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现在就放了她。不如现在先将她绑走,得等我们先脱身,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要是真有追兵,她至少还能算个人质。”
说罢,蓓赫纳兹迅速环顾四周,从角落里扯来一条粗壮的蔓藤。手法干净利落,动作毫不迟疑,她先将波蒂拉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又将双脚缠紧。紧接着,蓓赫纳兹顺手拾起李漓刚才擦身的那块布料,塞进波蒂拉的嘴里。波蒂拉顿时呜呜低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目光死死凝在李漓身上。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与委屈,如同受伤的幼兽,带着哀鸣与质问。李漓胸口一紧,心像被利刃绞割般揪痛,却只能别过目光,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神。
“走吧!”蓓赫纳兹低声而坚决,拍了拍李漓的肩膀,示意立即行动。“阿苏拉雅,把她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