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tkill080（1 / 2）
Hitkill.080
SpaceX扶摇直上驶离大气层，高空俯瞰，地球披着半明半昧清光，那是为人的根源世界，深蓝与浅蓝交汇携带不淆世俗的圣洁，绿穿绕散落像洗涤后的纯净宝石，瑰丽微光在苍茫之中涅盘。宇宙和家园的距离不过左右脚的丈量，目所能及，想看多远就多远，但辽阔无垠，亿万光年不变的冷漠与容纳万物的慈悲同时存在，处于宏伟磅礴，尤感自身微薄渺小。
视线定格一处。
连续频繁的雷电区域，像片火海照亮云层又如天空瘢痕。
江枭肄懂弦外之音。
眼下的雷电是否劈在南楚上方天空。
“也许即将下一场雨。”
舱内空间狭窄，每人穿戴宇航服和防护面罩，江枭肄的声音传达不清晰，但顾意弦明白他懂了，露出一个笑容，转过头继续欣赏。与他们同乘的还有两位知名人士，说话带点加州口音，上飞船前进行过友好交流，现在飞船持续上升，失重感愈发强烈，四人皆沉醉于浩渺璀璨。
无声寂静，一切显得漫长而短暂。
飞船成功对接于空间站核心舱径向端口，交会对接完成，打开头顶上的返回舱舱门，进入上方的飞船轨道舱。
在轨道舱，顾意弦脱下厚重宇航服穿上蓝黑相见的工作服，右手捏拳，指节发热。
另外两人先行进入节点舱，她侧目，与江枭肄的眼睛相撞，如同两粒尘埃靠拢依偎。
他的手搭过来，不动声色握住她的左手，随后坚韧骨节卡进指缝，慢慢弯折与她的手背紧密相贴。
一热一冷相互感染同样温感，江枭肄很了解顾意弦，“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她有些紧张，“四哥，卡尔萨根的那句话我很喜欢。”
他几乎没有犹豫，缓缓道：“‘我们由星辰所铸，如今眺望群星，在广褒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够与你共享同一颗星球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我都要怀疑你在我体内装了检测仪，”顾意弦笑，“能不能猜到接下来我想做什么？”
“生日礼物？”
“回答错误。”
顾意弦慢慢松开拳擡手，中指第一个骨节勾着两枚戒指。
没有首饰盒，日常能戴的款，白金素圈，镶钻不大，女戒四颗，男戒一颗。
耗费百万年时间形成的天然绿钻，FL浓彩级、3XE，无混色无荧光。
沉稳内敛的绿，散发令人着迷上瘾的光光泽，一种异于常规的美，和江枭肄眼睛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他怔了怔。
“不枉费我寻找等待那么久，果然很像。”她凝望他，露出醉人心魄的笑容，“生日礼物是太空旅行。”
心脏经历微妙停顿，骤然加快，江枭肄紧张起来，呼出短促一口气。
他的眸光克制而晦涩，沉重到掩映无数隐秘渴望，又格外轻柔地落在她的面部。
顾意弦眼睛很亮，故作埋怨地问：“四哥，我在向你求婚看不出来吗？”
他缄默许久，轻轻摇头。
她笑，“上次你求嫁，这次我求娶。”
求嫁，把选择权呈上。
求娶，把选择权归还。
江枭肄眼里起了层分明水雾，细小的，晶亮的，像丢了把碎钻进去，又像凝聚发光的星云。
“什么时候开始筹谋的？”他问得缓慢，语音分贝低。
“发现你为我备戒指自己却没有时。”顾意弦晃动戒指，用似曾相识的对话问：“所以它无家可归，热心市民江先生要不要收留？”
须臾，江枭肄勾唇一笑，“好啊。”
他们半浮在舱内，指尖相触，铂金光点闪烁降停于中指，仿若栖息了不陨落的星。
以亘古不变的混沌作为媒介，星河无尽长明中，顾意弦给了江枭肄一场宇宙级别的浪漫。
太空旅行为期十二天，最开始顾意弦和江枭肄如初入世的孩童对所有事物好奇。
微重力条件下衣食住行有别样的体验。除却缴纳的门票钱，空间每项东西额外收取昂贵费用，舱内分成各种不同模块，有各国宇航员，工作人员和摄影组，吃饭有餐桌，饮水机，真空包装的吃食，各种罐头，需要泡热水的速食，开启时要小心翼翼，飘到半空只能选择用手抓回来或用嘴去接。她因挑食天天被江枭肄念叨，他真的很像为女儿身体健康操心的老父亲；
所有模块中最广阔的部分划分给尖端实验区，植物培育各种，打开前端气锁把需要实验的物品放进没有空气的宇宙空间进行物体变化。江枭肄很喜欢这些玩意，经常和工作人员交流，她觉得他并非真的感兴趣，而是认为也许可以发展生财之道，她向他求证猜想，他说花了那么多钱当然得想办法补回来，于是通过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和另外两位来旅行的大佬搭上了线，两位分别是美国和加拿大的地产商，交谈中江枭肄又买了两块地；
每天需要锻炼几小时以保持肌肉活力，站内走路举步维艰，若不拉住栏杆或脚不勾住地杆，抱着膝盖从空间站此端可以飘向彼端。江枭肄不喜欢身体非受控状态，而她对此很满意因为不用耗费力气，每次放任身体漂浮，他满眼无奈，等她飘远再把她拽回来，很放风筝相似，她觉得有趣，乐此不疲地教唆他玩幼稚的小游戏；
任何液体因为水表面张力会导致它以球形滴状悬浮在空中，不能洗澡只能用湿纸巾擦拭，喝水得对准嘴巴，刷完牙吐出漱口水用长条形的棉布一口一口吸附，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最麻烦的上厕所，得用类似消防水管对准，漏出来很尴尬。她勉强能接受，江枭肄嫌弃到每次上厕所冷脸进拧着眉心出；
住所在腿无法伸展开的小房间，单人胶囊仓，挂在墙壁的睡袋，一扇窗户，不止能见到发电板，地球一览无余。这是江枭肄最不满的地方，其一身高憋屈，只能坐着睡，其二失眠，不抱她睡眠质量严重下降，不出两晚他提出，每日提前把其中一部手机给她，录入晚间酣睡的呼吸声，她说一次就行，他偏要强词夺理认为每天呼吸频率不一样......
过了几天画风变得奇葩而匪夷所思。譬如验证太空站没有重力会长高，经过证实是真的，顾意弦长高1厘米变成1米71，江枭肄基因太牛长高2厘米变成1米94。地球上成年想再次长高可能得敲碎膝盖骨，太空站不到几天轻轻松松拔高，据呆在上面几年的工作人员说他们这的人最高长了8CM，基本等于重塑身形，她在录像中吆喝想长高就来太空旅行，他在旁边插嘴表明用金钱浇灌出来的身高，她一脚踢过去，力道软绵绵......
第九天顾意弦望着地球放空思绪，江枭肄在她旁边欲言又止，即使穿工作服优越身形仍衬得像随时去走T台的男模，袖扣衣料被折起挽到肘关节下方，折痕平整熨帖，但他的表情复杂，窘迫、担忧、郁闷。她第一次见他这样，“你是不是在太空站拉肚子了？”
他沉默几秒，左手从扶手转向她，握住四根手指，与她手背相接触的掌心略微出汗，摩挲时有些潮痒。
江枭肄按压眉骨，小片阴翳阻掩眸中情绪，他似乎有些羞于启齿，过了足足十秒才低声说：“小肄肄飘了九天但没站起来过，而且变得很萎靡，只有平时一半的能量。”
“你怀疑自己出了问题？”顾意弦笑得直不起腰，接受到江枭肄沉冷不悦的目光，她装作体贴，“我们肄肄别担心啦。”
江枭肄睨着她，表情不友善，“若回地球还站不起来，我看你能否笑得这么开心。”
顾意弦转身挡住所有监控摄像，悄悄使坏拨弄两下，微妙转瞬即逝，她揶揄道：“我可以用玩具，小肄肄站不起来能用玩具吗？”
“顾意弦。”他提高了些分贝。
她竖起食指抵到他唇中做噤声手势，“小点声。”
他的嘴角心有不甘似地使劲抿起，额头青筋抽挑几下，一言不发飘走了。
江枭肄因这件事生了几小时闷气，吃午饭时顾意弦考虑到男人面子问题，偷偷耳语：“四哥啊，你实在担心，我帮你去问问别人？”
他面无表情捏她鼻尖，警告道：“你敢。”
她以为小肄肄的事一笔带过，没想到隔天江枭肄亲自去问有经验的工作人员，但他不知道那解答的工作人员是空间站出名的大嘴巴，不出一下午全站的人都知道那位来自中国的乘客对生理问题极为在乎。晚餐时两位大佬加入八卦阵营，表明能理解年轻人的忧虑，顺便调侃了几句。
顾意弦第一次见他在非剧烈运动的场景，耳根脖子的麦皮泛起薄红。
江枭肄实实在在破天荒地害羞了。
新奇现象怪赏心悦目，她想起榆宁和Gallop同样热衷于八卦的江家姐弟和众多人员，咧嘴一笑，还未咽下去嚼了一半的饭便从嘴里跑出来，漂浮到餐桌上方。
食不言寝不语是个好习惯。
从那天后顾意弦吃饭再也没说过话。
距离出空间站倒数一天，顾意弦和江枭肄早早起床，十指相扣，以另外角度观赏地球的日出。
她感叹，“这么多天只有日出是免费的。”
他自然而然接梗，“日落也是。”
她侧头，瞧见他眼底缤纷光斑，扭头哼了声，“你看日出啊，总看我做什么。”
江枭肄脊背微弓，用唇轻轻碰了下她的后耳根，嗓音具有晨起独特的慵懒，悦耳动听，“弦弦，我们去爱尔兰领证好不好？”
爱尔兰，不允许离婚，双方可签订为期100年的婚期，即使一方去世也得到期自动解约。
顾意弦挑了下眉，“那你是不是该对我坦诚。”
“领完证就知道了。”江枭肄的强调规整，态度执着。
她嘟囔，“你这样像骗婚的。”
“顾大小姐，”他慢悠悠提醒，“你向我求的婚。”
“那又怎样？”
江枭肄眼睛微眯，摩挲她的脖颈，语速缓慢地说：“这样吧，玩个游戏，你赢我婚前告诉你，你输婚后我再告诉你。”
顾意弦被勾起兴趣，掉进坑，“什么游戏？”
“你最擅长的短线，初始资金五百万，盈利多者为胜。”
她狐疑，“你确定？”
一线日光清淡披在他棱角有致的轮廓，他的情绪显得格外缓定，“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
江枭肄要么瞧不起人，要么领证其实不急。顾意弦对此烦恼，只是他油盐不进，她无计可施。在日出结束时，他探身，紧绷有力的骨节没入她的发隙间，紧接着深深吻住她的唇，严丝合缝，没有让一滴唾液进入无重力空间。
晚上江枭肄照例把手机送来录音，屏保是顾意弦滑雪时的照片，设置按钮多了个醒目红点，他不喜杂乱无章，手机向来干干净净，每弹出新讯息必定会点进去清空。
【ICloud存储空间将满（1）】，果断升级至最大容量。
顾意弦懒懒地窝在睡袋，没有任何探寻隐私的念头。
窗外光影倏地一晃，她生理性闭了下眼，想起在榆宁晚间他在书房呆十分钟，她曾问理由，他说写工作报告。
再睁眼时不免萌生好奇心，行为便与上一刻背道而驰。
按顺序点击查看，照片占内存三分二，云盘无，密码和钥匙串无，备忘录占据三分之一。
没有纸质用备忘录写？还真是个工作狂。
顾意弦滑动屏幕进入界面。
江枭肄的备忘录。
最新一条，时间今天，一分钟前编辑。
【2月27日22：04】
-为什么总看她
-眼睛的成像原理与相机相似，光线经过角膜、晶状体等屈光介质，形成物像落在视网膜表面，感光细胞将光信号转换成电信号后传到视觉中枢，物像因此记录
-我的眼睛比上不徕卡，不能一瞬间定格，想要记住关于她的画面得经历漫长的化学反应，才能将视网膜的底片冲印进中枢留在脑海
-幸好我不近视
-终于要离开这傻逼地方
【2月26日22：04】
-她说梦到来自G-7865星球的外星人
-好可爱，每次这种时候都会释放麻痹我神经的气体
-傻逼地方让她的梦里没有我
【2月25日2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