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1 / 2)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宋枕玉不过是无心之问,哪承想,裴丞陵竟是会这般回答,这般话,好像在逐渐往某个集中的话题去引。
他口中的「那个人」,好像正是指自己,毕竟,他道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是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
宋枕玉:“……”太阳xue突突直跳。
似乎是出于她的错觉,感觉裴丞陵道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何其幽怨,怨气深重。
其实,听到他这些年一直在等一个人的时候,她心中未尝不是没有触动,他的话辞,俨若一块石砖,凭空投掷她常年沉寂的水面之上,俄延少顷,髹染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和微澜。
宋枕玉静缓地掀起了眼睑,一错不错地望向他,仿佛又透过他,望向过去陈旧的那一段时光。
是啊,这般长的时间过去了。
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了。
但理智之缰一直在拖拽着她,不容许她有一丝一毫地逾越雷池。
哪怕她心中真的动了一丝恻隐,动了一丝慈悲。
她绝对不可以的。
宋枕玉根本不欲在这种话题上多有牵扯,只是随手摸出纳藏于袖裾之中的折扇,轻轻扇了一扇,皎洁的月色髹染于簟竹为骨、熟宣为扇面的扇架之上,渲染出了点点清辉,随着她上下搅动扇面的弧度,而上下不停地跃动着。
她脑海里正在不停地寻找着容易延展的、不涉及个人隐私的话题,讵料,裴丞陵偏生逮着这个话题不放。
“宋先生和郎君是何时相识的呢?”
宋枕玉扇竹扇的动作,此一刻,稍稍一滞,她整个人怔愣住了,僵硬地看着裴丞陵,眼皮剧烈地抽动了一番。
——「干嘛问起这样的问题,裴丞陵,你乃是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怎的这么八卦啊!」
——「我记得自己可没有教过你啊!」
千思百绪在宋枕玉的脑海之中不断地翻涌着,她撚着扇柄的手,隐微地渗出了一丝细汗。
但是这些思绪的生发,仅在一瞬之间。
宋枕玉很快就变得冷静起来,她低低地垂下鸦黑的眼睫,道:“这是草民个人的私事了,不便与相爷言说。”
她原以为自己这般婉拒,会让裴丞陵生出一丝愠气,出乎她意料地是,裴丞陵点了点首,一副若有所思的容色:“方瑄可是你与郎君的孩子?”
“噗——”
宋枕玉本来是要执起案几上的茶盏,饮啜一口水,压压惊的,结果听到了这番话,她剧烈地咳嗽了一下,有一口气梗在了胸腔之中,进退维谷,她止不住地咳嗽了好一番。
裴丞陵一晌拂袖抻腕,替她拍了一拍肩膊,一晌取下她饮啜过的茶盏。
因着这番行止,两人靠得愈发近了。
宋枕玉的思绪,尚还停留于裴丞陵所述的那一桩事体上,以至于忽略了裴丞陵的贴贴。
她失笑,正色道:“方瑄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学生。”
听及「学生」二字,裴丞陵沉黯的眸,一些霾色渐渐消退了去,眼尾牵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温熙玉润,道:“原来如此。”
不是孩子,而是学生。
他感到自己明显疏松了一口气。
这厢,宋枕玉明显不知晓,裴丞陵为何突兀地问出这种问题,还会有如此离奇地想法。
她今岁十九,方瑄十八,一看就不可能是母子啊。
比及宋枕玉止了咳嗽,顺过了气,裴丞陵掩唇轻轻咳数声,道:“宋先生年岁轻轻,便是能传道授业,授人以渔,可见学识渊博。”
宋枕玉下意识想挣脱开对方的怀抱,但发现自己已然是没有退路了,又不好直接提出来,当下只能道:“还好吧,我当初止步于乡试,胸中抱有缺憾,也就希望自己的学生莫要留憾,人生就这几年的光阴,能拼搏就拼搏,主要还是方瑄他们用功,我只不过是一个启蒙者的角色罢了。”
谈论起学生的话,宋枕玉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她的生活,有一半的内容,都是学生,她也虔诚并热忱地忠于这一份职业,每次看到学生考取好名次、并且看到他们发自内心热爱他们所学知识,她会由衷地生出一种成就感和幸福感。
一丛鎏金般的日色,偏略地从马车车槛之外斜射而至,俨如一枝濡饱了墨汁的工笔,以一种速写的方式,细致地描摹着的她的面容轮廓。
女郎整个人都是在焕发着一层光,温暖而柔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