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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许是有了陆尚之前的提醒,对于他这回榜上有名,姜婉宁等人全不意外。
但不意外并不代表不高兴,哪怕他只是将将缀在百名之内,但多日的付出有了回报,全家人都是兴奋的。
报喜的衙吏都有专门的标志,他又是从塘镇一路问过来的,中途经过了四五个村子,以至陆尚中举的消息传了一路,陆家人才知道没多久,就发现有相熟的人找了过来。
彼时姜婉宁才送走衙吏,她们没想到会在山间农场住这么久,就没准备红封,只能用颜色相仿的钱袋包了银子,沉甸甸一只,叫衙吏乐得合不拢嘴。
而不等他们重返山上,就见陆启拉了一大车人,离得老远就好:“陆哥,陆哥别走——”
陆尚转身望去,还以为又是物流队出了什么事,他旁边的人也跟着敛了神色。
直到那一车的人到了跟前,陆启第一个跳下车:“恭喜陆哥高中!陆哥往后就是举人老爷啦!陆哥可是咱陆家村出的第一个举人,陆哥威武!”
在他之后,其余人也连连道了喜。
詹顺安他们护送姜家二老回来后,只歇了两个月就跟了长途物流,这回来没两天,今天才准备给陆尚汇账呢,谁知就听了这么大一个好消息。
随后他们又见陆启要第一时间过来道喜,索性也跟了过来。
一辆板车上坐了二三十人,便是一人两句话,全都说一遍也费了不少时间。
陆尚被他们恭维得脸红,本想打断的,可余光不经意瞧见了姜婉宁等人的表情,三人每人面上都带笑,陆奶奶和姜母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便是姜婉宁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也回了他笑容,眼底的笑意是难得深刻的。
陆尚:“……”算了,媳妇儿爱听,那就叫他们说吧。
等这么一圈人全说完了,陆尚大手一挥:“走!全都来山上,我叫人宰两只羊,晌午就给烤了,家离得近的就回家把家人都接来,大家一起高兴!”
“好诶!”周围一片起哄声,众人也不扭捏,估摸着赶得及的,就又跳回了车上,赶着回家把婆娘孩子都接来。
有些离家远的,又或者像詹顺安这般至今没成亲的,就跟着陆尚他们一起上了山,又去山阴那面帮着捉羊宰羊,半人高的烤架被支起来,底下的火烧得极望。
陆尚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就陪姜婉宁他们到山顶去了。
姜婉宁说:“报喜的衙吏这走了一路,想必知晓夫君高中的人不少,后面还不定有多少人前来拜访,夫君毕竟常在塘镇走动,不如一齐办场宴吧。”
陆尚点头:“阿宁看怎么安排好?”
“摆流水席吧,塘镇和周边几个村子都摆一场,收礼就算了,只当跟百姓们热闹热闹。”
姜母和陆奶奶也表示了赞同,陆尚便不多言了。
“那成,晚点我就准备,流水席的东西也好准备,光这山间农场的菜肉就够了,我再叫陆启他们去葛家村买些鱼,几场宴应是挺好准备的。”
姜婉宁没忘了更重要的事:“那流水宴后,夫君是如何打算的呢?”
“什么?”陆尚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婉宁笑问:“可是还要在塘镇为生意操劳?我记着春闱就在明年四月呢。”
陆尚一拍脑袋,讨好地勾了勾她的手指:“没忘没忘,阿宁便是不提我也知道轻重,等流水席摆完了咱就回家,我这两天把杂七杂八地都排好,保证后面一心念书!”
“也就最后半年多了,夫君你努努力,春闱过了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后面无论是继续向上考,还是回来松溪郡忙生意,与其一直记挂着两件事,还不如一次性把事做完,也好专心下一项嘛,毕竟你这都辛苦多半年了,一鼓作气,往后不就轻松了?”
陆尚忙不叠点头:“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姜婉宁擡头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确是出于真心,而非顾及他们想法,这才松了口气。
几人在竹屋里坐了一会,想着陆尚才是主位,光叫前来道喜的人操持不好,就一起过去,陆尚和姜婉宁去前山摘了些新鲜蔬菜,姜母和陆奶奶则帮忙给烤羊撒香料。
除了从其他地方来的这些人,陆尚把山上招呼禽畜庄稼的长工也全喊了来,再加上一部分人接来的家眷,零零总总小百十号人,两头烤羊也只是将将够。
好在姜婉宁和陆尚还准备了其他菜,又有那么多妇人帮忙,总不会饿了谁。
其中由姜婉宁和陆尚做得那锅大烩菜最受欢迎,先不论其中肉多肉少,就是味道也极出众,才一上桌就被众人争抢一空,最后连盆底的汤汁都没剩下。
姜母和陆奶奶躲在一边吃羊肉,姜母奇道:“我只知婉婉厨艺不错,却不想陆尚也不赖,他竟还有这般本事呢!”
陆奶奶笑呵呵答道:“亲家母是不知道,早些年家里还没这么多人伺候的时候,家里的饭一半都是尚儿煮的呢!我听婉宁跟我讲,当初他起家的第一笔生意,就是靠送卤方得到的。”
“亲家母可知观鹤楼?那酒楼里的全鱼宴,可就是尚儿想的,等回去了我带你和亲家公去尝尝,滋味可美了呢!”
听闻此言,姜母对陆尚的印象又是大大改观了一回。
山上的众人有说有笑,直至半下午才结束,找陆尚有事相商的就去山顶小屋,没什么事的就可以带着家眷回去了,顺便给乡里乡亲说一声,三日后陆老板办流水宴!
山顶上,詹顺安将上趟走货的账目给了陆尚一份。
他这些年在各地奔波,并没能有机会学认字,但他们长途物流队里也配了一个小管事,正是巷子学堂出去的,走货途中也教了他们一些,这般识上几个大字,也省得跟人做生意时被蒙骗了去。
陆氏物流中,要说能叫陆尚绝对放心的,一个陆启,另一个就是詹顺安。
詹顺安已被提拔做了三管事,与陆启一人主短途一人主长途,说不上谁地位更高一点。
按着物流队以往的惯例,长途运送后都是可以要求歇假的,只詹顺安一直没有歇过,这回他来,陆尚也没做多想。
谁知等两人核对完了账目,詹顺安挠了挠脑袋,慢吞吞说道:“老板,还有一个事……”
“怎么?詹大哥你有话直说。”
詹顺安道:“我看了后面的单子,最近的一单也在两个月后,所以我就想着歇一个月假,不知老板这边方不方便。”
“休假?当然没问题啊。”陆尚说,“长途物流后本就有三到五日假期的,詹大哥你这么多年少有休假的时候,便是把之前的假期给补上,也不止一个月了,再说之前你带队去北地,说好回来好好歇一阵子的,这不也没能叫你歇成。”
陆尚虽好奇他怎改了主意,却也没有多问。
哪知詹顺安主动说:“还有就是,下月初八,我就要成亲了,老板要是有时间,不妨带姜夫子一起来喝杯喜酒。”
“詹大哥是要成亲了!”陆尚这才惊讶,“我竟没听你提过,是哪家的姑娘啊?所以这次休假就是为了成婚吗?”
“是跟我一个村子的,不是谁家的姑娘,就是一个寡居的妇人,我这个年岁肯定也不想娶姑娘了,阿金她性子好,这些年对我又多有照顾,去年她的婆婆也过了世,她膝下又没个孩子,家里独她一人,我怕她被人欺负了,一时没忍住,就跟她提了成亲。”
说这话时,詹顺安是有些忐忑的,他虽不在意阿金的出身,却也怕陆尚不看好。
陆尚只是点头:“只要是心意合得来的,跟谁成亲都一样,不过詹大哥既是要成亲了,总不好刚成婚就远走,这样我做主,詹大哥先休两个月吧,跟嫂子感情稳一点了再出远门。”
“还有啊,詹大哥以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跟以前一样,一年到头都不着家,就算你不介意,我怕嫂子要找我诉苦来了。”
听了陆尚的挪逾,詹顺安不禁老脸一红,赶紧提了告辞。
等把后面两人也招待完了,陆尚转去寻姜婉宁,又跟她把詹顺安将成婚的事说了一遍,夫妻俩一致同意,必要准备一份厚礼才行。
这么些年来,对方可不光对物流队做出的巨大贡献,便是姜家能得以团聚,也少不了他的出力,于情于理,他们也该送上真挚的祝福的。
姜婉宁说:“下月初八,到时候我们千万要回来。”
“好。”
因着陆尚和姜婉宁赶着回府城,准备流水席的时间就紧迫了些,好在他们也没想邀请太多人,就各村的百姓和镇上的邻里,谁赶上也就算谁了。
虽说是流水席,但席上的菜色一点也不差,大盆的鸡鸭鱼肉备着,每桌还放了半只烤羊,就是素菜也都是用的最新鲜的,哪怕都是大锅菜,味道上也不差多少。
虽然准备的时间只有三天,但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便是陆家村也没落下,陆尚到村里匆匆露了一面,在已长高长壮的光宗耀祖兄弟俩肩上锤了两下,难得指点一句:“陆显不也在镇上,你们以后要是得了闲,不如也多去镇上走走。”
“无名巷的学堂还留着,隔三差五会有人过去讲课,都是你嫂嫂亲手带出来的,或许教不料你们多少知识,但简单识个字算个数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要是能学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年你们也能去物流队做工,要是谁有更大的本事,就说想要考科举,那就等认全了字来府城找我,我给你们找夫子。”
陆尚在陆家村待得时间还是太短,对陆家众人实在难有归属感。
便是陆光宗陆耀祖两兄弟,在他心里也没多少好印象,最多就是教训了还能改,不至于太差劲,这才叫他愿意多说两句。
但点到为止,剩余的他就不管了。
闲话间又说到了陆家的两姐妹,姐妹两个相继都说了人家,因着陆尚的名声在,又有她们亲大哥在镇上做活,相看的都是老实人家,一个就在陆家村,一个在相隔不远的邻村村里,姐妹俩嫁过去几年也没受什么委屈,婆家还算敬重。
知道陆晓晓和陆秋过得也还算不赖,陆尚的最后一点心事也了了。
他作为办宴的主家,所有摆了流水席的地方都去了一趟,给乡亲们敬一盏酒,再说上两句感谢的话,紧跟着就要赶下一家,而塘镇则放到了最后。
这么一圈转下来,等陆尚回塘镇时,已是下午时候了。
还好流水席上的菜肴随缺随补,来多少人吃都成,只是不许往家里带,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很少会有厚脸皮的人去破坏。
如此,等陆尚回来的时候,无名巷里还是人头挨挨挤挤。
姜婉宁就在巷子口待客,远远看他回来,跟客人招呼一声,转而迎了上去。
陆尚听她简略讲了一遍才知道,原来今日参加流水席的不光当地百姓,还有许多府城听到消息赶来的人。
这些人不光人来了,还带了许多贺礼,包括镇上的一些百姓也是,多多少少都提了东西来的,无奈姜婉宁坚持不受,听话的那就自己带回去,不听话的就叫她差人给送回家。
他们本是好心,哪里还有叫主人家在费心思送东西回去的道理。
姜婉宁连着说了好几遍:“这些年我与夫君也受了大家许多照顾,如今夫君中举,只是想与诸位分享喜悦,一早就说不收任何礼的,夫君不在,我亦不敢违了他的意思,还请大家行行好,将东西都带回去吧,人来了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经她再三劝说,邻里才算作罢,府城来的那些人也把东西搬回马车。
姜婉宁又说:“再有一事,便是今秋恩科,私塾参试的十八人里足有十四人上榜,亮亮更是拔了头筹,爹怕他一人在府城不便,便请曲叔出面,把他接去郡守府了。”
至于剩下未能上榜的四人,他们都是第一次上场,在无名私塾念书的时间也不长,落榜也在意料之中,只言下次继续努力便是。
“不过经过这次恩科,私塾的事是瞒不住了,这几年无名私塾的风头太盛,一次两次上榜的人多还好,可就单这两次乡试,中举的人都不在少数,难免出了名。”
“爹送了信儿过来,只说曲叔也有些压不住了,等回去了怕要有许多人来打探,叫我提早做好准备,我还要再想想对策。”
陆尚不曾想到还有这事,闻言也是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握住了姜婉宁的手,沉默片刻道:“没事,我会陪着你的。”
无名巷子不大,来参加流水席的人却不少,两人并没能说太久,就分开去招待客人了。
陆尚瞧见了几个跟物流队多有合作的老板,转身过去打招呼,离近了却听到郭老爷说:“……快别提了,我就是想修两座新房子,谁能想到会成这样呢!”
“郭老爷可是遇上事儿了?”陆尚走近后,开口问道。
郭老爷便是当初在书肆里买了姜婉宁许多字帖的人,他家孩子在无名私塾待了有两三年了,与陆尚同时参加了乡试,也是榜上有名的一位,虽名次比陆尚还靠后,若非今秋恩科,多半还是会落榜,但郭老爷要求不高,管他什么机缘,能中就行!
这不,他家儿子才中了举人,他就操持着给他盖两座新宅子,好给儿子说亲呢!
谁知他找的盖房队出了大纰漏,两间宅子盖的本就一般,质量上还出了问题,才盖了不到三分之一,最底下的那层就有坍塌的趋势,气得郭老爷直接将他们告上了衙门。
塘镇如今的县令乃是今春刚调来的,三十多岁,才入官场,正是看不得一点黑的时候。
那包揽了宅子的盖房队受了处罚,可郭老爷的新宅还是坏了,他心里有气,今日参加陆尚的流水宴,见了相熟的生意伙伴,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郭老爷听到陆尚的问询,倒没说什么丧气话,只是把来龙去脉粗略讲了一遍,又说:“这等欢喜日子,不小心脏了陆老板耳朵,还请陆老板勿怪!”
陆尚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心念一动:“那郭老爷可找到新的盖房队了?”
“还没呢,这不才处理完上一批,我还没腾出手来。”
陆尚也不想乱揽活儿的,可这样送上门的生意,他实在很难不动心,他轻咳两声,下意识去找了找姜婉宁的身影,见她离这边尚远,到底还是说:“那我倒是知道一点盖房的样子,一直想组个建筑队来着,不知郭老爷可有意一试?”
不光郭老爷,旁边几人也是惊讶地瞪大眼睛:“陆老板这不光忙着念书考科举,手下有物流队不够,这还想发展发展给人盖房搭屋的事?”
陆尚哂笑两声,又瞧了一眼姜婉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