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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寒雁几声云外唳,瘦芦几簇岸边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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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德七年春,魏党余孽伏诛三月整。太和殿檐角的铜铃随暖风湿润的气息轻摇,叮当作响穿透晨雾。萧桓身着十二章纹龙袍立于丹陛之上,晨光顺着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样流转,将他眼底的锋芒衬得愈发锐利。阶下文武百官肃立如青松,衣袂拂动间不闻半分杂音——正一品大将军蒙傲玄甲披身。

寒芒从甲叶缝隙中乍泄,昨夜戍边传回的军报还揣在怀中,甲胄上未褪的霜气带着边关的凛冽;从一品吏部尚书沈敬之朝服挺括,胸前鹭鸶补子被三十载宦海岁月磨得温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拟好的贤才名录;周伯衡、杨启等五位阁老按品阶列班,花白胡须在晨光中微颤,各部尚书手捧奏疏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春兴寄怀

西风瑟瑟叶飘黄,独倚危楼望渺茫。

寒雁几声云外唳,瘦芦几簇岸边苍。

山川寂寞烟霞冷,岁月蹉跎草木霜。

欲赋新诗消块垒,沉吟未就意彷徨。

《整肃吏治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临御以来,躬承大统,念天下苍生之苦,感社稷倾颓之危。魏党乱政十载,毒流朝野,蔽贤路于寒士,纵贪墨于要津,吏治昏乱如积垢,民生凋敝若秋蓬。今奸佞伏诛,寰宇初清,然沉疴虽去,余弊未除,若不申严法纪、广纳贤才,何以安黎元、固邦本?兹颁《整肃吏治诏》,昭告天下,咸使闻知:

一曰严惩贪腐,以肃官箴。凡内外文武官员,贪墨公帑纹银满五十两者,立斩无赦,家产抄没以充国库;贪墨不足五十两而情节恶劣者,杖责八十,削职为民,终身不得复仕;纵容下属贪腐、坐地分赃者,与主犯同罪;监察官失察者,降三级调用,徇私包庇者,罪加一等。夫公帑乃民之脂膏,贪墨之徒实为国之蟊贼,朕必以铁腕除之,绝不宽宥。

二曰禁绝惰政,以安民生。官员在职,须恪尽职守、勤理庶务。凡尸位素餐、推诿塞责者,初犯降职留用,再犯贬谪边荒;因惰政致民受冻馁、地遭灾荒者,革去官职,流放三千里,永不复用;地方官瞒报灾情、虚应故事者,以“误国”论罪,交刑部严审。朕以民为邦本,官员乃牧民之官,若漠视民瘼,与魏党何异?

三曰广开贤路,以兴大业。选贤任能,唯以实绩论功过,不问出身之贵贱,不避亲疏之嫌隙。凡受魏党打压而怀才不遇者,吏部当遍访招徕,量才授职;寒门士子有经世之策、民间布衣有专技之长,经翰林院策问、地方官举荐属实者,皆可破格录用;旧吏中清廉正直、政绩卓着者,准予复职升迁,勿以旧嫌而弃良才。吏部须设“贤才册”,详录其功过,定期考核,以定去留。

凡此三端,由吏部主理选拔,都察院主理监察,刑部主理执法,三法司相互制衡,不得推诿。内外群臣须凛遵此诏,若有阻挠贤路、触犯律条者,无论官阶高低,朕必穷究其罪,以儆效尤。

盖贤才者,国之桢干;吏治清者,天下太平。朕愿与天下贤才同心同德,革除弊政,兴利除害,使大吴中兴,苍生安乐。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天德七年春御笔

诏书宣读完毕,丹陛前的铜鹤仿佛也振了振羽翼,阶下群臣齐齐躬身,声震寰宇:“臣等遵旨!”

诏书墨迹未干,养心殿的烛火已燃至深夜。烛泪顺着盘龙烛身蜿蜒而下,在案几上积成小小的蜡丘。首席阁老周伯衡亲手展开《贤才安置总纲》,宣纸上“分类授职”四字笔力遒劲,几乎要透纸而出。他指尖摩挲着册页边缘鎏金纹路的磨损处,这册总纲他已修订七次,每一条款都斟酌再三:“陛下,选贤如疏渠,整吏治如固堤,需双管齐下方能长治久安。臣拟将召回的百余贤才按农桑、水利、刑狱、军务分类,分属六部统管,再由臣与杨启等五位阁老分头督导,既避免权责混杂,也便于实绩核查。”萧桓执起朱砂笔,笔锋在“总纲”二字旁悬停片刻,目光扫过阶前屏息静听的重臣——蒙傲的玄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徐英怀中的账册微微鼓起,沈敬之垂眸望着地面,似在思索未尽事宜。最终他轻轻一点,朱红印记在宣纸上格外醒目:“卿等思虑周全,朕信得过。”

分管监察的杨启应声出列,双手将一本朱丝栏装订的《贤才跟踪簿》置于御案,册页封面用暗红丝线绣着“监察”二字,红笔圈注的痕迹力透纸背。“臣掌监察要务,已令都察院左都御史虞谦从各地御史中选拔四十名清谨之士,组建专项御史队。新官到任后,每月需核查其账册政绩,每半月暗访乡邻口碑,但凡查出贪墨舞弊、虚报功绩者,即刻上疏弹劾,绝不姑息迁就。”虞谦随即跨步上前,腰间的御史印符碰撞作响,声如金石落地:“臣已拟定‘三查制’——查账册要辨明银钱来去虚实,查乡邻要问清官吏贤愚口碑,查实绩要比对农桑水利成效,必绝魏党贪腐之风死灰复燃,让监察之网密不透风。”他说话时挺胸抬头,目光扫过群臣,带着不容置喙的刚正。

主管财政的徐英阁老捧着厚如砖块的财政账册躬身,账册边角已被反复翻阅磨得起毛,纸页间夹着不少泛黄的批注纸条。“臣与户部尚书周霖连夜核算三日,魏党倒台后盐铁改革已见成效,结余白银一百二十万两,足以支撑贤才安置、江南河工疏浚及西北边防加固三项要务。漕运方面,户部右侍郎方泽已率民夫疏通淤塞运河百余里,如今粮草从江南运抵京城,比往日快了三成,沿途损耗也减少了近半。”周霖上前半步,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朝服袖口,补充道:“臣已推行‘盐课分户管理法’,将全国盐商按规模分级登记,每笔盐税都标注来源、去向及经办人,哪怕一两银子的偏差,都能顺着账册追溯到人头,从根源上防范截留克扣。”

大将军蒙傲按剑起身,玄甲摩擦声铿锵震耳:“臣总领军政,已命兵部尚书秦昭与左侍郎邵峰规划西北烽火台,由被贬复职的赵烈实地监造——他守边多年,最知何处是要害;京营禁军则交予禁军副将林锐整顿,这后生身手过硬、性子刚直,定能护京畿安稳,为选贤之举保驾护航。”秦昭随即递上绘着红圈的边防图:“臣与邵峰已勘定三十处烽火台选址,半月内便可开工,材料由兵部右侍郎裴衍统筹调运。”

沈敬之最后出列,将《选官三考标准》双手奉上,老臣指节因常年握笔而布满薄茧:“臣与吏部左侍郎温庭玉、右侍郎陆文渊议定,选官需过三关——一考品行,由乡邻联保;二考才学,由翰林院策问;三考实绩,查旧年功过。旧吏复职由温庭玉核资历,寒门贤才由陆文渊主荐,确保一碗水端平。”萧桓翻看册页,在空白处挥笔添上“不避亲疏,不问出身”八字,笔锋如刀:“就依诸位所议,即刻推行!”

专司地方实务的张伏阁老领命赴江南,同行的还有河南布政使柳恒——这位以“分段育苗法”让河南粮产翻倍的能臣,行囊里除了官印,便是满满两袋新麦种。二人换上粗布粮商衣衫,刚入苏州地界,便见田埂间旌旗微动,百姓们扛着锄头修水渠,领头者一身短褂沾满泥浆,裤脚还滴着水,正是被贬为驿丞的江澈。

“江主事,别来无恙?”张伏掀开衣襟亮出鎏金腰牌,江澈手中的锄头“当啷”落地,又惊又喜地迎上来,拉着二人往水渠边去:“这是按当年治水策修的支渠,贯通后能灌溉百亩良田。只是府里拨的石料迟迟不到,进度耽搁了不少。”柳恒蹲下身,抓起一把新翻的泥土在指间揉搓,眼中发亮:“我带了‘分段育苗’的麦种,你修渠引水保灌溉,我教百姓育苗增产量,咱们双管齐下,保准让江南百姓今年有个好收成。”

江南缺料的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到工部,尚书冯衍拍案而起,当即命右侍郎卢浚押解三十船石料南下:“江澈的治水策是经过实地勘验的良方,绝不能因物料耽搁。卢侍郎,你到苏州后亲自督查工程质量,每块石料都要刻上监工姓名,但凡偷工减料,一律以贪腐论罪!”卢浚领命后星夜兼程,船至苏州码头,连水都未喝一口便直奔工地,指着石料对江澈说:“冯尚书说了,你的治水功在千秋,这工程绝不能打半点折扣。”

恰逢工科给事中程昱巡查江南工程,见此情景主动留下协助:“我来盯工程进度与物料消耗,你二人专心修渠种麦。”他每日天不亮便到工地,用丈杆丈量水渠深度,对着账本核对石料用量,没几日便查出两名监工私藏石料变卖,当即写下弹劾疏,以八百里加急送抵京城。杨启接到奏报,连夜命锦衣卫将二人押京,交刑部从严审理。

月余后,水渠如银带贯通田间,新麦种也在秧田里抽出嫩苗。浙江布政使秦仲亲赴苏州视察,踩着田埂走到渠边,握着江澈满是老茧的手笑道:“我已在江南各州府设‘农桑学堂’,就请你做总教习,把治水与耕种的本事传给更多百姓。”江澈望着渠中潺潺流水,水珠溅在脸上,混着泪水滑落:“多谢朝廷还臣清白、予臣机会,臣定让江南百姓汛期无忧、秋收满仓,以报圣恩。”

京城贤才试场的贡院里,吏部右侍郎陆文渊正逐本翻阅考卷,烛火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为了不漏掉一个真才,他已连审三日。忽然,一份字迹刚劲如松的答卷让他眼前一亮,正是寒门士子李董所写的《农政策》,文中“减赋以安农、兴渠以保收、推新种以增产”三策,与柳恒的施政理念不谋而合。“此子虽穿补丁儒衫,却有经世济民的实学,”陆文渊提笔在卷首批注“可塑之才”,连夜捧着考卷赶往沈敬之府中。

萧桓在文华殿亲自主持面试,李董立于阶下,虽衣衫朴素却身姿挺拔。面对“如何安江南灾民”的提问,他从容拱手:“苏州灾区百姓缺粮少房,臣愿即刻赶赴苏州,一面教百姓种植新麦,一面组织修缮农舍,让灾民有饭吃、有屋住。”话音刚落,户科给事中钱溥立刻出列:“臣愿随李兄前往!臣掌民生监察,可督查赈灾银发放,确保每一分钱都落到百姓手中,绝不让宵小之徒中饱私囊。”萧桓龙颜大悦,当即任命李董为苏州通判,钱溥协理赈灾事务。

二人快马赶到苏州,刚入府衙便遇旧吏刁难——苏州府同知王怀安克扣赈灾粮三万石,见李董年轻、钱溥位卑,竟拍着公案叫嚣:“苏州府的事,轮不到你们两个毛头小子管!”钱溥毫不示弱,刷地展开随身带着的“灾民生计簿”:“巡抚钟铭大人有令,赈灾粮需逐户登记、签字画押,你这账册上既无领粮人签名,又无发放记录,漏洞百出,莫非想步魏党贪腐的后尘?”当即拟写弹劾疏,差人快马送京。杨启见疏大怒,立刻命浙江按察使顾彦彻查此案。

顾彦素有“铁面按察”之称,接手案件后当即封锁府库,连夜审讯相关人等,不出三日便查出王怀安贪墨白银两千两的铁证,将其戴上镣铐押解回京。刑部尚书郑衡亲审此案,看着案头的罪证与《大吴律》新增的“贪墨赈灾银”条款,拍案怒斥:“赈灾银是百姓的救命钱,你竟敢中饱私囊!”当即判其斩立决。大理寺卿卫诵复核时,见证据确凿、量刑得当,提笔签下“准斩”二字:“贪墨救命钱,罪无可赦,当以儆效尤。”

扫清障碍后,李董立刻推行新策:白天带着百姓修农舍、疏田间小渠,晚上在油灯下核赈灾账册;柳恒派来的农师则手把手教百姓“分段育苗”。吏科给事中赵毅奉杨启之命暗访苏州,乔装成货郎走街串巷,听到的全是百姓对李董的称赞:“李大人跟咱们一起吃麦饼、修房子,真是青天老爷!”赵毅回京后连夜上疏举荐,沈敬之与陆文渊商议后,也连夜拟好举荐疏,奏请萧桓提拔李董为苏州知府。

刑部衙署的烛火彻夜通明,郑衡正翻阅“江南十才子案”的卷宗,案头堆着高高的平反材料——这是江西按察使江涛冒雨送来的。江涛当年因弹劾魏党权贵被贬西南烟瘴之地,复职后第一件事便是重查这桩轰动江南的冤案。“魏党见才子们写诗讽刺其贪赃枉法,便罗织‘谋逆’罪名加害,真是丧心病狂!”郑衡怒拍案几,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此冤若不平,何以告慰忠魂、昭示天下?”

他传讯当年主办此案的旧吏张彪,对方起初百般抵赖,拍着胸脯喊冤:“此案是按魏党首辅之意办理,卑职只是奉命行事!”直到刑部右侍郎宋昭捧着刚编好的《刑案集要》上前,指着其中“刑讯逼供所得供词无效”的条款:“你这审讯记录上,十名才子的供词一字不差,明显是伪造。如今新律已颁,诬告者与贪腐同罪,你若再狡辩,休怪律法无情!”张彪吓得面如土色,当即如实招供,承认是魏党指使捏造证据。

案件随即上报大理寺,右丞许彬亲自带着卷宗赶赴江南,逐一走访才子家属与当年的证人。在一间破庙里,他见到了幸存的才子苏墨,对方拿出当年藏在墙缝里的诗稿,上面“朱门酒肉臭”的诗句墨迹已淡,却字字刺目。许彬回京后立刻回奏:“此案纯属魏党构陷,十名才子皆是忠良,应即刻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卫诵翻阅完卷宗与证词,当即签署复核文书:“不仅要平反,还要将魏党罪行记入《肃奸录》,让后人皆知其恶行。”

翰林院编修沈修接到撰写《肃奸录》的命令时,正对着窗外的柳树出神——他当年便是因写了讽刺魏党的诗被贬岭南。捧着才子们的诗稿,沈修的眼泪滴落在宣纸上,晕开点点墨痕:“你们的冤屈,我定会一字一句写下来,昭告天下。”他在江南栉风沐雨三月,走访了上百位知情人,写下数万字的实录,详细记录才子们的冤情与魏党的暴行。周伯衡阅后抚须长叹:“此录可与史书并传,为忠良正名,为后世戒。”

此时,精研律法的杨璞阁老正主持修订《大吴律》,案头堆满了各地上报的贪腐案例。他将“阻挠选贤”“诬告忠良”“贪墨赈灾银”等罪名逐一增补入律,刑罚细则则交由宋昭拟定。“律法是吏治的根本,是约束官员的缰绳,”杨璞拿着修订好的律稿对萧桓说,“有了明确法条,贪官污吏便无处遁形,贤才能臣也能安心施政。”萧桓逐页翻阅,御笔朱批“准奏”二字,新律随即刊刻颁行全国。

京营演武场上,黄沙飞扬,一名身着短打的黝黑青年手持长枪,与三名禁军将士缠斗。枪影如梨花纷飞,不过十回合,便将三人的兵器尽数挑落,正是武将遗孤林锐。大将军蒙傲立于高台上,抚须颔首,眼中满是赞许——这后生自武试被破格提拔为禁军校尉后,仅用三月便整肃了京营纪律,京城盗窃案减少七成,市井百姓都称他“林铁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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