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瓜子,大侠们都疯了(1 / 2)
那玩意儿出现在同福客栈门口时,郭芙蓉正举着扫帚追打吕秀才。
白展堂擦着桌子哼着小曲。
佟湘玉扒拉着算盘珠子。
李大嘴在厨房剁肉。
莫小贝蹲在角落里往蚂蚁洞里灌辣椒水。
一切如常,直到那东西挡住了门外的光。
是个方头方脑的木头箱子,底下有四个轱辘,约莫半人高。
它吱吱嘎嘎地自己挪了进来,顶上一个小烟囱还突突冒着可疑的黑烟。
箱体上用歪歪扭扭的墨笔字写着三个大字:“嗑·乐·机”。
所有人都停了动作。
“这是个……啥?”郭芙蓉放下了扫帚。
白展堂蹭地躲到了柜台后面,露出半个脑袋:“警惕!万一是西域妖僧的摄魂匣!”
吕秀才理了理快滑到鼻尖的方巾,凑上前去,抑扬顿挫地念着侧面贴的一张泛黄说明书:“‘嗑乐机,乃取‘嗑瓜子’与‘乐逍遥’之精义,集天地之灵气,汇巧匠之心血……’呃,
那机器似乎听得懂人话,忽然“咔哒”一声,正面弹开一个小门,从里面伸出一个锃亮的铜勺子,勺子里盛满了颗粒饱满、油光锃亮的葵花籽。
同时,箱体里传出一种类似锯木头摩擦的、但又勉强能辨认出是《茉莉花》调子的音乐。
莫小贝丢了辣椒罐就跑过来,伸手就去抓那瓜子。
“别动!”佟湘玉一声断喝,从柜台后绕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这不明物体,“谁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送来的?万一下了毒呢?展堂!”
白展堂苦着脸:“掌柜的,我轻功是好,可也没练过对付铁疙瘩啊……”
李大嘴提着剁骨刀从厨房冲出来,气势汹汹:“啥玩意儿?敢来同福客栈撒野?看我……”
他话没说完,那机器顶上的小烟囱“噗”一声,喷出一股带着焦香瓜子味儿的浓烟,正好喷了他一脸。
大嘴呛得直咳嗽,手里的刀差点掉脚面上。
“你看你,莽撞!”佟湘玉埋怨着,但还是好奇地盯着那机器。
那铜勺子又往前伸了伸,还讨好似的上下晃了晃。
郭芙蓉是个不信邪的,一把抓过勺子里的瓜子,嘎嘣就嗑了一颗。
“唔……味道还真不赖!比咱自己炒的香!”
吕秀才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芙妹!慎重啊!子曰……”
“子还曰过实践出真知呢!”郭芙蓉又嗑了几颗,把瓜子仁抛进嘴里,“没事儿!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见她安然无恙,众人的警惕心顿时被好奇心压了下去。
佟湘玉犹豫着也拈起一颗,小心嗑开:“嗯……是挺香。这谁送的呢?”
就在这时,那机器侧面又“咔”一声,吐出一张纸条。
白展堂用抹布垫着,小心翼翼捡起来念道:“试用装,免费。三日后,正式租赁,月钱五十两。”
“五十两?!”佟湘玉声音拔高了八度,刚嗑开的那颗瓜子差点噎在喉咙里,“抢钱啊!”
她心疼银子,可目光落在那嗑起来异常顺滑、香气异常浓郁的瓜子上,又有点挪不开眼。
这瓜子,确实邪门的好吃。
“租赁?谁要租这破玩意儿?”郭芙蓉不屑。
机器仿佛听到了质疑,音乐声陡然一变,成了激昂的《十面埋伏》。
顶上的小烟囱开始有节奏地喷出不同颜色的烟雾,红的,黄的,绿的,像抽风了的彩虹。
正面木板上,居然还闪烁起几盏忽明忽暗的小灯,拼凑出一个扭曲的笑脸。
吕秀才吓得后退一步:“此物……此物恐已成精!”
莫小贝却兴奋地拍手:“好玩好玩!嫂子,留下它吧!多热闹啊!”
佟湘玉看着那机器,又看看手里剩下的瓜子,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免费试用三天……这瓜子品质,要是能吸引更多客人……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掌柜的派头:“既然是一片……呃,好意,那咱们就勉为其难,试用三天。”
“展堂,给它挪个不挡道的地儿。”
“大嘴,盯着点,别让它把客人吓着。”
三天试用期,同福客栈彻底变了天。
起初,大家只是好奇地偶尔去机器那里捞一勺瓜子。
但那瓜子仿佛有种魔力,嗑了一颗就想第二颗,越嗑越停不下来,满口留香,手指尖都带着那股诱人的焦油和香料混合的气味。
而且,怪事发生了。
白展堂发现自己嗑完一碟瓜子后,擦桌子的速度快了一倍,身影几乎化成一道虚影,就是停不下来,差点把桌子擦秃噜皮。
郭芙蓉嗑得最多,感觉自己内力澎湃,对着后院那棵老槐树试验新招“排山倒海”,差点把树给轰塌了半边,吓得吕秀才抱着圣贤书直念“子不语怪力乱神”。
李大嘴嗑了瓜子,剁肉馅如同疾风骤雨,肉末飞溅,力道控制不住,差点把砧板剁穿。
连最讲究沉稳的佟湘玉,嗑了几把后,扒拉算盘的速度快得出现了残影,嘴里念叨的收支计算如同魔音灌耳,算完还莫名亢奋,给莫小贝许下了一堆买糖人、新衣裳的空头支票。
只有吕秀才,嗑了半天,除了口干舌燥,就是文思更加混乱,写出来的诗句前言不搭后语,充满了“瓜子的脆响是宇宙的回声”、“在油润的深渊里寻找仁的真理”这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句子。
莫小贝倒是没显出什么特别,就是嗑瓜子的速度飞快,面前堆起的瓜子壳很快就能垒成一座小宝塔。
客人们也发现了这神奇的机器和那勾魂夺魄的瓜子。
同福客栈的生意前所未有地火爆起来,人们来了不点菜,先问能不能嗑瓜子。
大堂里“嘎嘣嘎嘣”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养了一屋子饥饿的仓鼠。
地上堆积的瓜子壳能没过脚踝,白展堂每天扫地的抱怨声堪比哀乐。
第三天傍晚,试用期结束。
那“嗑乐机”准时“咔哒”一声,铜勺子缩了回去,音乐停止,灯光熄灭,小烟囱也不再冒烟,像个沉默的方木头盒子杵在墙角。
热闹戛然而止。
客栈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空虚感。
郭芙蓉觉得浑身不得劲,内力好像也滞涩了。
白展堂擦桌子的动作慢得像老头。
李大嘴对着肉块发呆。
佟湘玉扒拉算盘的手指头软绵绵的。
连莫小贝都觉得新找的蚂蚁洞没意思了。
“不对劲。”吕秀才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面色凝重地合上手里一本被瓜子油浸得斑斑点点的《论语》,“诸位,我等怕是……着了道了。”
“着啥道?”郭芙蓉烦躁地一拍桌子,“就是瓜子吃完了呗!”
“非也非也!”秀才摇头晃脑,“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今可曰:‘吾未见好德如好此瓜子者也’!”
“此物令人耽于口腹之欲,行止失常,心绪不宁,非祥瑞,乃祸端也!”
佟湘玉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这三日客栈虽人多,但客人光嗑瓜子不点酒菜,实际收入没增反降,还浪费了不少茶水。
而且,自己那失控的算账速度和许给莫小贝的承诺,现在想起来脸上发烫。
“秀才说得对……这玩意儿,邪性!”
“可那瓜子……是真好吃啊。”李大嘴咂摸着嘴,一脸回味。
众人沉默。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诱人的焦香。
第四天一早,那“嗑乐机”又“活”了过来。
音乐响起,铜勺子弹出,里面盛满了新鲜饱满的瓜子,旁边再次吐出那张写着“月租五十两”的纸条。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佟湘玉。
佟湘玉看着那机器,又看看伙计们渴望的眼神,一咬牙一跺脚:“不租!谁知道后面还有啥幺蛾子!展堂,把它给我扔出去!”
白展堂应了一声,运起轻功,上前就去推那箱子。
没想到箱子底下轱辘一转,灵活地躲开了。
白展堂再推,箱子又躲。
一人一箱在大堂里绕起了圈子,引得郭芙蓉和莫小贝哈哈大笑。
“嘿!我这暴脾气!”白展堂挽起袖子,使出十成功力,身影如电,再次扑上。
那箱子也不甘示弱,轱辘吱吱作响,左冲右突,偶尔还从烟囱里喷出点烟雾干扰视线。
眼看白展堂就要抓住箱子一角,箱子突然“咔”一声,底部伸出两个小铁片,像脚一样固定在地面。
白展堂一撞,竟被反弹回来,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反了!反了!”佟湘玉气得直拍桌子,“一个破箱子都治不了!芙蓉!”
郭芙蓉早就手痒,运起“惊涛掌”就拍了过去:“排山倒海——收着点力!”
掌风呼啸,那箱子却滴溜溜一转,用侧面承受掌力,“嘭”的一声,只是晃了晃,顶多掉了一点木屑。
“这啥玩意儿做的?这么结实?”郭芙蓉傻眼了。
李大嘴提着砍骨刀:“看我给它开个瓢!”
“住手!”佟湘玉尖叫,“五十两呢!砸坏了你赔啊!”
众人束手无策,围着那依旧播放着走调音乐、散发着诱人瓜子香气的机器,如同看着一个烫手山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看来,诸位是对在下的‘嗑乐机’不满意?”
众人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穿着不合时宜的锦袍,头戴一顶可笑的高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和两片薄薄的、带着虚假笑意的嘴唇。
他手里摇着一把羽毛扇,故作姿态。
“你是哪个?”佟湘玉警惕地问。
“在下,贾成功。”来人微微一礼,“这‘嗑乐机’,便是在下的一点小发明。”
“原来是你这家伙搞的鬼!”白展堂摩拳擦掌。
贾成功不慌不忙,踱步进来,绕着机器走了一圈,用羽毛扇轻轻敲了敲箱体,音乐声更响亮了。
“非也非也,在下是给诸位送快乐来的。”
“瞧瞧,多好的瓜子,多美妙的音乐,多……活泼的氛围。”
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瓜子壳,“只要每月五十两,这份快乐,就能持续不断。”
“五十两?你咋不去抢钱柜呢!”李大嘴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