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账官驾到(2 / 2)
白展堂悄悄往后挪,准备随时开溜;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菜刀;
郭芙蓉已经摆开了惊涛掌的起手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吕秀才突然站出来:“寨主息怒!其实...其实本店有一套‘贵宾专属非标准服务’,专门为您这样的贵客准备!”
黑风寨主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吕秀才清了清嗓子:“就是说,您可以不按标准流程来,想吃什么,我们以最快速度给您做;想怎么吃,随您高兴!”
黑风寨主想了想,哈哈大笑:“这还差不多!早说啊!”
他松开白展堂,重新坐下:“那就赶紧的,按你们那什么贵宾服务来!”
危机暂时解除。
佟湘玉赶紧让李大嘴放手去做,不必按标准来。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黑风寨主和手下大吃大喝,十分满意。
钱不多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酒足饭饱后,黑风寨主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不错!这才是做生意嘛!以后老子常来!”
送走这伙瘟神,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秀才,今天多亏你了!”佟湘玉拍着吕秀才的肩膀。
吕秀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急中生智...”
“但是,”钱不多冷冷地说,“你们破坏了标准。”
“不破坏标准,今天这事儿怎么收场?”白展堂反问。
“就是,”李大嘴接茬,“跟那种人讲标准,不是对牛弹琴吗?”
钱不多摇头:“标准就是标准,不容例外。”
郭芙蓉恼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众人争吵之际,佟湘玉却沉默不语。
她看着手中的账本,突然眼前一亮。
“等等,”她打断争吵,“钱大人,您一直强调标准,是为了什么?”
“为了提高效率,减少浪费,增加盈利。”
“那如果有一种方法,既能保持标准,又能灵活应对各种情况,您觉得如何?”
钱不多挑眉:“愿闻其详。”
佟湘玉拿出账本:“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咱们客栈的问题不是该不该有标准,而是该如何制定标准。您的标准太死板,不适合客栈的实际运营。但我们也不能完全没有规矩。”
她翻到一页:“比如这道‘麻辣鱼鳞’,本来没人点,大嘴偶尔创新一次,反而成了招牌菜。如果按标准,这种创新根本不会发生。”
又翻一页:“再比如,展堂虽然偶尔贪点小便宜,但他能记住熟客的喜好,客人一来就知道他们要什么,这种人情味是标准衡量不出来的。”
钱不多若有所思。
佟湘玉继续:“所以我觉得,标准应该有,但不能一成不变。应该区分哪些必须标准化,哪些可以灵活处理。比如食材采购需要标准来控制成本,但菜品创新可以灵活;服务流程需要标准来保证效率,但对特殊客人可以特殊对待。”
吕秀才补充道:“这就好比儒家所说的‘经权之道’——既有经常不变之法,又有权宜应变之策。”
白展堂挠头:“说人话?”
“就是既有规矩,又懂得变通!”郭芙蓉总结。
钱不多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们的意思是,我的标准化思路太过僵化?”
众人齐点头。
“但账目审计是我的职责,不能不做。”
佟湘玉笑道:“审计当然要做,但方式可以改改嘛。比如,不盯着我们每天切菜扫地的细节,而是每月看总体收支;不追究每一文钱的去向,而是关注大项支出是否合理...”
钱不多陷入沉思。
这时,门外突然跑进一个衙役。
“钱审计官!不好了!镇衙门的库银被盗了!”
众人大惊。
钱不多猛地站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县令大人命您立刻前去,审计库银账目!”
钱不多匆匆收拾东西,对佟湘玉说:“佟掌柜,今日之事,容我三思。客栈审计暂停一日。”
他随衙役匆匆离去。
客栈内,众人面面相觑。
“库银被盗?”白展堂皱眉,“这可是大事啊。”
李大嘴搓着手:“你们说,会不会是黑风寨那帮人干的?”
郭芙蓉摇头:“不像,他们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得着来咱们这儿吃霸王餐?”
吕秀才担忧地说:“钱大人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
佟湘玉叹了口气:“管不了那么多了。趁他不在,大家赶紧恢复正常营业!”
然而,恢复正常并不容易。
几天的标准化运营已经让大家形成了习惯。
白展堂不自觉地在心中计算步数;
李大嘴切菜时总想找尺子;
郭芙蓉扫地时嘴里念念有数。
“完了完了,”白展堂哀叹,“我被那姓钱的洗脑了!”
傍晚时分,钱不多回到客栈,脸色更加凝重。
“情况如何?”佟湘玉关切地问。
“库银账目极为混乱,”钱不多摇头,“一时难以查清。县令限我三日内破案,否则革职查办。”
众人都替他捏把汗。
吕秀才突然说:“或许...我们可以帮忙?”
钱不多抬头:“你们?”
“别忘了,”吕秀才笑了笑,“我们这儿有前盗圣,有关中大侠,有厨艺高手,还有...算账的。”
白展堂拍胸脯:“别的不说,查这种案子,我在行!”
郭芙蓉也来了劲:“就是!让那些贼人尝尝姑奶奶的惊涛掌!”
李大嘴憨笑:“我负责给大家做好吃的,查案也得吃饭不是?”
佟湘玉看着钱不多:“怎么样?让我们试试?”
钱不多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好。”
于是,同福客栈全体出动,协助调查库银失窃案。
白展堂利用他从前的江湖关系,打听黑道上的消息;
郭芙蓉去找她爹的旧部,询问近期有无可疑人物进入七侠镇;
李大嘴借口送餐,在衙门内外转悠,收集闲言碎语;
吕秀才则帮助钱不多梳理账目,寻找线索;
就连莫小贝也动员同学,在镇上各处盯梢。
佟湘玉坐镇客栈,统筹协调。
两天过去了,案件毫无进展。
第三天早上,大家聚在大堂,个个垂头丧气。
“江湖上没听说有谁干了这票,”白展堂说,“太奇怪了,这么多银子,怎么运出去的都没人知道。”
郭芙蓉也摇头:“我爹的旧部说,最近七侠镇很干净,没有外来匪徒。”
李大嘴挠头:“我倒是听说,库银失踪那晚,守库的官兵都睡得特别死...”
吕秀才眯了眯眼:“等等!你们都记得黑风寨主那天说的话吗?”
“什么话?”
“他说‘老子黑风寨寨主,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标准’,”吕秀才眼睛发亮,“但据我所知,黑风寨早在半年前就被官府剿灭了!”
众人愕然。
钱不多猛地站起:“你是说,那伙人是冒充的?”
“不仅如此,”吕秀才快速翻动账本,“钱大人,您看这里——库银账目上个月有一笔特别支出,说是用于‘剿匪赏银’,但金额远超常例。”
钱不多接过账本,仔细查看,脸色越来越沉:“我明白了...不是外贼,是内鬼!”
“谁?”众人齐声问。
“县令本人!”钱不多咬牙切齿,“他假造剿匪之功,虚报赏银,实则是中饱私囊。那天的黑风寨主,恐怕是他派人假扮,目的是试探我们客栈,看我们是否会严守标准,保守秘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县令带着一群官兵闯了进来。
“钱不多!你勾结同福客栈,监守自盗,还不快束手就擒!”县令大喝。
钱不多冷笑:“大人,真是好计策。先派人假扮土匪试探,发现我们不懂变通,就放心贪污;事情败露,又想栽赃给我们。可惜,你算错了一步。”
“什么?”县令皱眉。
“你没想到,这群‘不懂变通’的人,恰恰最懂得什么时候该守规矩,什么时候该破例!”
说时迟那时快,白展堂一个箭步上前,瞬间点倒两个官兵;
郭芙蓉使出惊涛掌,掌风呼啸;
李大嘴从厨房冲出来,手里挥舞着大勺;
吕秀才...赶紧躲到柜台后面。
混战中,钱不多死死护住账本,那是定罪的关键证据。
最终,在闻讯赶来的邢捕头协助下,县令一伙被制服。
事后,七侠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客栈也恢复了正常运营,不过这一次,大家都有了些改变。
白展堂还是会偶尔贪点小便宜,但会主动记在账上;
李大嘴依然创新菜品,但会先计算成本;
郭芙蓉扫地不再数数,但会有意识地节省扫帚;
吕秀才则帮忙建立了一套简单实用的记账方法。
一个月后,钱不多再次来到同福客栈。
这次他不是来审计的,而是来辞行的。
“新任县令已经到任,我也要调往别处了。”他说。
佟湘玉有些不舍:“这些天,多亏了您...”
“不,是多亏了你们。”钱不多微笑,“是你们让我明白,账目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好账房,不是死守规矩,而是懂得在规矩与人情之间找到平衡。”
他拿出一本新账册:“这是我为同福客栈量身定制的新标准,既保留了必要的规范,又给了大家灵活处理的空间。”
佟湘玉接过账册,感动不已:“谢谢您,钱大人。”
钱不多摆手:“叫我老钱就好。临别前,我能再吃一碗李大嘴做的面吗?不必按标准来,就按他自己的做法。”
李大嘴乐呵呵地应了一声,钻进厨房。
面端上来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钱不多尝了一口,点头称赞:“这才是好面。”
吃完面,钱不多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对了,那本新标准最后有一页,是给白展堂的特别津贴——每月三钱银子,随便他买什么,不用报账。”
白展堂顿时眉开眼笑:“钱大人!您真是太懂了!”
众人笑着送别钱不多。
夕阳西下,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佟湘玉翻看着新账册,笑道:“这位钱大人,总算开窍了。”
白展堂凑过来:“掌柜的,那每月三钱银子...”
“想得美!”佟湘玉合上账册,“从今天起,所有人的收支都必须严格按新标准来!”
哀嚎声中,同福客栈迎来了又一个平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