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话本热席卷七侠镇,同福客栈险些栽跟头(1 / 2)
那月色便朦胧地笼罩着七侠镇,像给这小小的世界披了件半旧不新的青布长衫。
同福客栈的屋檐角儿上,挂着一弯极淡的娥眉月,光景是同十几年前一般无二的,只是屋里的人,心里头却各自揣着些沉甸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了。
郭芙蓉一脚踏进大堂的时候,正听见吕秀才捧着本账簿,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念:“……支出纹银二钱,收入铜板十五枚,净亏……”
她眉头一拧,那股子从京城带回来的、还没消散干净的烦闷气,便直冲了上来。
也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只把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包袱往就近的桌子上一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亏亏亏!我说秀才,你这眼睛是长在算盘珠子上了,还是掉进钱眼儿里拔不出来了?”
“姑奶奶我大老远回来,水没喝上一口,倒先听你在这儿报丧似的念亏空!”
吕轻侯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账簿险些掉在地上。
他捏了捏镜腿,陪着小心道:“芙……芙蓉,你回来了?”
“我这不是……这不是算算今日的收支么?佟掌柜吩咐的……”
“我吩咐啥了?我吩咐你要把客人都吓跑是不?”
佟湘玉不知何时已从后院转了进来,手里拈着一块抹布,身上还是那件万年不变的藕荷色裙褂。
只是眼角眉梢,细细地看去,也爬上了几缕浅淡的纹路,像是不经意间被时光这笔墨勾画上去的。
她嘴上埋怨着秀才,一双风韵犹存的杏眼却早已上上下下地将郭芙蓉打量了个遍。
那目光里含着三分关切,七分了然,仿佛早已看穿了她那点子烦躁底下的根源。
“哎呦,我们的郭大小姐,这是打哪儿受了气,回娘家撒火来了?”
白展堂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他人像只狸猫似的,悄没声息地坐在二楼的栏杆上,一条腿垂下来晃晃悠悠,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鸭梨。
郭芙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又酸又胀。
“受气?谁敢给我气受?我这是……是憋屈!”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词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又重重地补了一句:“是浑身的劲儿没处使!”
莫小贝像一阵小旋风似的从厨房刮出来,手里还捏着半个糖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嚷道:“小郭姐姐回来啦!”
“京城好玩不?有没有给我带啥好吃的?”
“去去去,一边儿去,”郭芙蓉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好吃的没有,烦心事儿一箩筐。”
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擦着他那把宝贝玄铁菜刀的李大嘴,这时也抬起了头,憨声憨气地插了一句:“烦心?烦心你就来厨房。”
“我新研究了一道‘黯然销魂掌’,哦不,‘黯然销魂饭’,保你吃了啥烦心事都忘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堂里顿时热闹得像开了锅的滚水。
郭芙蓉被他们吵得脑仁疼,却又奇异地感到那股从京城带回来的、冰冷的隔阂感,正被这熟悉的嘈杂一点点地融化开。
她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伸手解开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袱。
里头倒也没什么稀罕物事,无非是些京式的点心,几匹时兴的料子,还有几本簇新的、封面花哨的话本小说。
她把点心推给眼巴巴的莫小贝,料子递给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的佟湘玉。
最后,拿起那几本话本,在手里掂了掂,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寻求认同的急切。
“你们是不知道,现如今京城里,都时兴看这个!”
吕秀才凑过来,捏了捏镜腿,念着封面上的字:“《冷面刀客:霸道女侠爱上我》?《穿越之我在后宫当厨神》?”
“这……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懂什么!”郭芙蓉一把抢过话本,像是扞卫什么宝贝,“这叫流行!”
“现如今,没人爱听你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也没人爱看真刀真枪的江湖恩怨了。”
“就爱看这些……这些编出来的、腻腻歪歪的故事!”
“我爹说了,连六扇门招人,考题都多了什么‘情境推演’,考你怎么跟姑娘家说话不冷场!”
“这世道,真是变了!”
她这话像一块石子,投进了看似平静的湖面。
白展堂从栏杆上跳下来,身手依旧矫健,他拿起一本话本随手翻了翻,嗤笑道:“就这?”
“还‘刀客的眼睛像寒星,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邪魅狂狷的气息’?”
“我呸!真要是长这样,走大街上早让巡街的当流氓抓走了!还侠客呢!”
佟湘玉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那光滑的绸缎料子,慢悠悠地道:“展堂,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存在即合理嘛。这些东西能流行起来,说明它……有市场。”
她眼里闪过一丝久违的、精明的光,“你们想想,咱们同福客栈,开了这十几年,来来往往的,多是些贩夫走卒,老主顾。”
“可这年轻的新客源,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吕秀才立刻接话:“掌柜的明鉴!根据我这半个月的观察和统计,本店客人的平均年龄,已经达到了四十三点七五岁,呈稳步上升趋势!”
“年轻客人占比不足两成!长此以往,客源结构老化,营收增长乏力,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大嘴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啥老化不老化的,饭菜好吃不就完了?”
“我李大嘴的手艺,那可是经过岁月考验的!”
“光饭菜好吃顶啥用?”佟湘玉瞥了他一眼,“现在的小年轻,讲究个……氛围!感觉!情调!你懂不懂?”
“你看人家这话本里写的,侠客决斗都得选在桃花树下,花瓣纷飞,那叫一个浪漫!”
“谁还乐意看你在这油渍麻花的厨房里耍菜刀?”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莫小贝,此时却捧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忽然冒出来一句:“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比师兄以前逼我看的那些武功秘籍有意思多了!”
郭芙蓉像是找到了知音,立刻道:“看看!连小贝都这么说!”
“我这次回来,就琢磨着,咱们同福客栈,是不是也得……变一变?跟上这时代的潮流?”
“变?怎么变?”白展堂警惕地看着她,“我可先说好,让我学那话本里的什么冷面刀客,对着客人摆臭脸,我可干不来!”
“我这张脸,生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吕秀才也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圣人有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咱们客栈的根本在于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岂能追求这些虚浮无根之物?”
“咋就虚浮了?”郭芙蓉不服气道,“咱们可以搞点新花样嘛!比如……咱们也编点故事?”
“就编咱们自己的故事!把咱们同福客栈,也打造成一个……一个江湖传说里的‘打卡胜地’!”
这个石破天惊的提议,让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听得后院井台上,打水的轱辘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轻响,像是一声疲惫的叹息。
佟湘玉的眼睛,却猛地亮了。
那光亮,如同暗夜里骤然划过的流星,灼热而短暂,旋即又被更深沉的思虑所覆盖。
她没立刻说话,只伸出保养得宜、却依稀能见旧日操劳痕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笃,笃,笃,敲得人心头发慌。
吕秀才最先沉不住气,他像个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双手乱摇:“不成!不成!万万不成!”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此等浮夸之风,与圣人之道背道而驰!”
“我等读书人,当以教化世风为己任,岂能随波逐流,甚至推波助澜?”
“若家父在天之灵得知我参与此等……此等粉饰太平、哗众取宠之事,定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将出来,骂我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他说得激动,脸膛涨得通红,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得了吧秀才!”白展堂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剔着牙,“你爹要真能跳出来,第一个就得先问问你,咋把这祖产客栈经营得天天算净亏呢!”
“要我说啊,芙蓉这主意,听着是有点不着调,可没准儿……嘿,还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冲着郭芙蓉挤挤眼,“再说了,编故事嘛,谁还不会扯几句闲篇儿?就咱们这儿,现成的素材不就多的是?”
李大嘴把脑袋从厨房门口探出来,瓮声瓮气地问:“那……那能顺带宣传宣传我新研制的‘九九还阳羹’不?”
“就说吃了能增加一甲子功力!”
“还一甲子功力?大嘴你那羹别把人吃得上吐下泻,直接‘还阳’升天就不错了!”白展堂毫不留情地戳穿。
莫小贝却兴奋得小脸放光,一把拉住郭芙蓉的衣袖:“小郭姐姐!这个好玩!”
“咱们就写……写我是衡山派新任掌门,身负血海深仇,隐姓埋名在此!”
“对!还要给我安排一个……一个身世神秘的护卫!”
她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一旁安静擦刀的白展堂。
“去!小屁孩凑什么热闹!”白展堂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笑骂了一句。
佟湘玉终于停止了敲击,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那目光里有一种沉淀了多年的、属于掌柜的权威。
“都别吵吵咧。”她声音不高,却自有分量,“芙蓉这个想法嘛,虽然听起来是有点……惊世骇俗。但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众人都屏息凝神地望着她,才满意地继续道:“但是,咱们同福客栈,开了这么多年,靠的是啥?不就是顺应天时、地利、人和嘛!”
“如今天时变了,年轻人喜欢这个调调,咱们也不能一味地守着老黄历不成。”
“秀才,你那些之乎者也,偶尔拿出来掉掉书袋是可以的,但不能当饭吃。”
“展堂,你的服务态度那是没得说,可光有态度,没有新鲜劲儿,也留不住客人的心。”
她走到郭芙蓉身边,拿起那本《冷面刀客》,又放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所以,这个事情,我看……可以搞!”
“掌柜的!”吕秀才痛心疾首。
“嫂子!”白展堂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佟湘玉一摆手,不容置疑:“先别急着反对。咱们也不是要瞎搞。”
“我的意思是,咱们就……就摸着石头过河,先试试水。”
“这事儿,就由芙蓉牵头,秀才你文笔好,负责执笔。”
“展堂、大嘴、小贝,你们都得配合。”
“咱们就编一个……嗯……就编一个《同福客栈前传》!”
“把咱们几个,都编成退隐江湖的绝世高手,为了躲避仇家或者追寻平静,才隐居于此!”
这个具体的构想一提出来,刚刚被强行压下去的争议,立刻又以更猛的势头反弹了起来。
“我反对!”吕秀才梗着脖子,“这不是欺世盗名吗?”
“我吕轻侯熟读圣贤书,岂能做此等……此等虚构身份、误导世人之事?这与那些江湖骗子有何区别?”
“区别就是咱们不收钱!”郭芙蓉立刻怼了回去,“再说了,谁骗人了?咱们这叫……艺术加工!”
“是为了弘扬一种……一种侠义的精神!对,精神!”
白展堂摸着下巴,眼神飘忽:“绝世高手?这个设定……倒也不是不行。”
“那我得是个啥?轻功独步天下的盗圣?不行不行,这老底可不能揭……”
“那,来去如风的情报贩子?专门出售江湖秘闻,代号‘一阵风’?”
他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开始自顾自地琢磨起来。
李大嘴嚷嚷道:“那我必须是厨神!天下第一的厨神!做的菜能让人吃了羽化登仙那种!”
莫小贝跳着脚:“我是落难掌门!身负绝世武功秘籍!”
“你拉倒吧!”白展堂戳穿她,“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欺负欺负隔壁街的傻小子。”
“那我也是掌门!”莫小贝不依不饶。
众人吵作一团,各有各的主张,各有各的算盘。
吕秀才坚持要维护历史的真实性与道德的纯洁性,认为哪怕是在虚构的故事里,他也应该是个“饱读诗书、明辨是非的账房先生”。
顶多是因为看透世情才隐居于此,绝不能有什么“弹指神通”或者“浩然正气剑”之类的离谱设定。
郭芙蓉则极力主张要夸张,要浪漫,要充满戏剧性,她甚至提议给白展堂安排一个“为爱退出杀手组织”的悲情背景。
被白展堂连连啐了回去,说那还不如让他直接承认自己是盗圣来得痛快。
李大嘴和莫小贝则在“厨神”和“掌门”的称号上争执不休,都认为自己的身份应该更显赫,更具备传奇色彩。
佟湘玉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终于一拍桌子:“都别争咧!这事儿,听芙蓉的!她是牵头人!”
“秀才,你就按芙蓉说的写!先写个……写个三回出来看看效果!”
掌柜的一锤定音,众人即便再有异议,也只得悻悻然地收了声。
只是那空气里,分明漂浮着一种古怪的、混合着抵触、好奇、无奈与一丝隐秘兴奋的情绪。
于是,在这七侠镇再寻常不过的、被朦胧月色笼罩的夜晚,同福客栈一场轰轰烈烈的“形象再造”运动,就在这般充满了荒诞与争议的氛围中,拉开了它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序幕。
接下来的几日,同福客栈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诡异的忙碌之中。
白日里,客栈依旧开门迎客,跑堂的跑堂,算账的算账,炒菜的炒菜。
只是那气氛,总透着几分心不在焉。
白展堂给客人上菜时,偶尔会盯着对方的脸出神,琢磨着这人像不像故事里那个追杀他多年的“西域妖僧”;
吕秀才拨拉着算盘,算着算着就会停下来,对着空白的账本发呆,嘴里喃喃念叨着“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此等诗句,用来描绘芙蓉女侠的出场,是否恰当?”;
李大嘴在厨房切菜,会把萝卜雕成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像,美其名曰“寻找厨神雕刻功力的灵感”;
就连莫小贝,招呼客人的时候,也忍不住会摆出几个自认为颇具掌门风范的姿势,看得客人们一愣一愣的。
而到了夜晚打烊之后,大堂便成了临时的“创作工坊”。
郭芙蓉俨然以总导演自居,搬个板凳坐在中央,面前摆着纸笔。
吕秀才苦着脸,坐在她对面,手里握着毛笔,像握着一根烧火棍。
白展堂、李大嘴、莫小贝则围坐一圈,充当评审兼灵感来源。
“第一回,咱们得先交代背景,引出人物。”郭芙蓉煞有介事地指点着,“开头要震撼!要有悬念!”
“嗯……就这样写:‘月黑风高夜,七侠镇外乱葬岗,忽闻鬼哭啾啾。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荒冢,其身法之快,竟不似人间所有……’”
吕秀才提着笔,手腕直抖:“芙……芙蓉,这……这开篇便是怪力乱神,非君子所宜言也!”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子还曰过‘食色性也’呢!你写不写?”郭芙蓉眼睛一瞪。
吕秀才缩了缩脖子,只得苦着脸,在那宣纸上落下歪歪扭扭的字迹。
他那一手原本极工整的台阁体,因着内心的激烈挣扎,写得是忽大忽小,墨迹淋漓。
“接着写!”郭芙蓉继续发挥,“那黑影落入同福客栈后院,现出身形,竟是一白衣女子,容颜绝世,却冷若冰霜。”
“她,便是退隐江湖的‘玉罗刹’,佟湘玉!”
坐在旁边嗑瓜子的佟湘玉闻言,差点被瓜子皮呛到,连连咳嗽:“咳咳……玉罗刹?咋听着不像好人哩?”
“俺能不能换个名号?比如‘芙蓉仙子’啥的?”
“掌柜的!玉罗刹多霸气!符合你一家之主的身份!”郭芙蓉坚持,“再说,你这‘湘玉’的名字,正好嵌在里头,多有缘分!”
佟湘玉张了张嘴,还想反驳,终究还是被那“霸气”和“缘分”给说服了,只得继续嗑她的瓜子,只是那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难言的味道。
“然后呢,”郭芙蓉越说越兴奋,“客栈门开,走出一个跑堂。他看似寻常,嘴角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古井。”
“他,便是昔年名震天下的‘鬼影随风’,白展堂!”
白展堂本来在打哈欠,听到这名号,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停住,嗤笑道:“还‘鬼影随风’?我跑堂端盘子腿脚是利索点,可也没到这名头吓死人的地步吧?”
“再说了,我这人最是热情周到,啥时候‘眼神深邃如古井’了?”
“客人要壶酒我都得笑着问‘您是要烫的还是凉的’,眼神深邃个屁啊!”
“艺术加工!懂不懂?”郭芙蓉不耐烦地摆手,“你就说,这名号帅不帅?听起来像不像隐世高手?”
白展堂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帅是挺帅……就是听着不像个好人……”
“接下来是厨子!”郭芙蓉指向李大嘴,“客栈厨房,香气弥漫。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正在灶台前忙碌,他手持铁勺,挥洒自如,看似随意翻炒,实则暗合五行八卦之道。”
“他,便是退隐的‘食为天’,李大嘴!传闻他的一道‘神仙鸭’,能让人飘飘欲仙,三日不思饮食!”
李大嘴听得眼睛发亮,一拍大腿:“这个好!这个好!就照这个写!”
“等等,我那‘神仙鸭’的秘方还得再琢磨琢磨,火候差点意思……”
吕秀才一边记录,一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大概又在默念“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之类的圣人教诲。
“还有账房!”郭芙蓉目光转向吕秀才,“灯火阑珊处,一个青衫书生正埋首账本。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拨动着算珠,快得只能看见残影。”
“外人只道他是个穷酸秀才,却不知他便是昔年以‘算术神功’独步武林,算无遗策的‘铁算子’,吕轻侯!”
“噗——”白展堂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笑得直捶桌子,“算无遗策?还铁算子?哈哈哈哈!”
“秀才要是算无遗策,咱们客栈还能月月亏空?他那算盘打得,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懂!”
吕秀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抗辩道:“算术之道,在于心算!在于统筹!岂是……岂是区区算盘珠子所能体现?”
“芙……芙蓉如此设定,虽……虽略显浮夸,倒也……倒也触及了一丝算术之道的真谛……”
他声音越说越小,显然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最后,是那看似天真无邪的小丫头,莫小贝!”郭芙蓉大手一挥,指向正听得入神的莫小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