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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放派与彼岸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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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镇的午后像一块被太阳晒得发软的糖,黏糊糊地裹着街上的青石板。

便在这时,一个影子斜斜地探进了客栈门槛。

那是个瘦得像根竹竿似的男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宽大袍子,颜色灰扑扑的,分不清是原本就这色儿还是沾了太多尘土。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包袱,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压得向后仰。

最惹眼的是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圆溜溜的墨镜,即使是在这光线不算太强的堂屋里,也没摘下来。

“掌柜的,”那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给口喝的,最好是能醉人的。”

佟湘玉脸上瞬间堆起职业性的笑容:“客官您里边请!展堂,快给客官看茶!”

她一边招呼着,一边用目光飞快地打量着来人的衣着,心里噼里啪啦地拨起了算盘,结论是这单生意恐怕油水不大。

白展堂应了一声,拎着茶壶凑过去,刚要倒水,那男人却摆了摆手:“茶?那是麻痹灵魂的温水。有酒么?最烈的那种。”

“有有有,咱们这有上好的烧刀子!”佟湘玉忙不迭地应道。

男人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把那个巨大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长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甚至有些狂热的眼睛,四下扫视着客栈大堂,眼神里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既像是疲惫到了极点,又像是兴奋异常。

郭芙蓉正巧从后院练完功进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看到生人,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哟,这位客官面生啊,打哪儿来啊?”

男人抬起头,盯着郭芙蓉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算太整齐的牙:“我从路而来,我的朋友。路就是我的家,而家……呵,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束缚。”

他接过白展堂递过来的酒碗,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辣得他眯起了眼睛,长长地哈出一口气,“啊……这玩意儿,才能烧掉那些虚伪的面具。”

吕秀才正从楼梯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听到这怪异的言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望过来。

佟湘玉给白展堂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这人咋神神叨叨的?别是来找茬的吧?”

白展堂缩了缩脖子,也小声嘀咕:“掌柜的,我看他不像有油水的样子,要不……”

那男人又开口了,这次是对着所有人,像是在宣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们知道吗?我走过无数的地方,见过无数的人,他们的灵魂都被拴在磨盘上,日复一日,绕着圈子,还以为自己在前行。”

他又喝了一口酒,眼神更加飘忽,“直到我听说,七侠镇,同福客栈,这里……藏着真正的‘顿悟’。”

“顿……顿啥?”李大嘴围着围裙,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一脸茫然。

“顿悟!”男人提高音量,双手比划着,“就是那一刻,你突然明白了,所有的规矩都是狗屁,所有的追求都是虚妄,就像……就像这碗里的酒,”

他举起碗,“喝下去,烧灼喉咙,然后……就没了。”

说完,他又是一饮而尽。

莫小贝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躲在郭芙蓉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小郭姐姐,这人是不是疯了?”

郭芙蓉却听得有些出神,她最近正觉得练功枯燥,生活乏味,这怪人的话虽然听着别扭,却好像戳中了她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

她往前凑了凑:“喂,你说的那个……顿悟,咋才能得到?”

男人神秘地笑了笑,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小撮看起来干枯、颜色暗淡的、像是蘑菇碎片一样的东西。

“这个,”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逍遥散’,来自西域极乐之地的灵药。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你看见真实的世界,听见宇宙的心跳。”

佟湘玉一听“灵药”,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警惕起来:“这位客官,我们这可是正经客栈,不兴弄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啊!”

男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掌柜的,你被这世俗的框框困住了。真正的自由,在于打破规则,体验极致。”

他转向似乎更感兴趣的郭芙蓉和一旁若有所思的吕秀才,“年轻的灵魂,难道你们就甘心一辈子困在这方寸之地,过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吗?”

吕秀才理了理儒生帽,眉头微皱:“子曰:‘未知生,焉知死?’追求超越固然有其道理,但通过外物……”

“错!”男人猛地打断他,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碗里的酒都溅出来几滴,“你们的孔夫子,就是最大的规则制定者!他用那些条条框框,把人的天性都锁起来了!要像我一样,‘在路上’!永远在路上!这才是生命的意义!”

白展堂忍不住插嘴:“一直在路上?那不得累死?有个地方歇脚多好……”

他这话倒是发自肺腑,毕竟他当年“在路上”的时候,可没少担惊受怕。

男人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白展堂:“你,曾经的盗圣,不也厌倦了那种漂泊,选择躲在这里吗?”

这话一出,白展堂脸色骤变,差点把手里的抹布扔出去。

佟湘玉也瞬间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

客栈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这个陌生男人不仅言行怪异,似乎还对客栈里每个人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

男人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慢悠悠地把那包“逍遥散”重新包好,塞回怀里:“我叫无名,一个追寻真实的浪人。我看与你们有缘,才会在此停留。”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客栈后院那口古老的水井上,“传说,同福客栈的井水,在月圆之夜饮下,能照见前世今生。不知是真是假?”

佟湘玉赶紧打哈哈:“哎呀,那都是骗小孩子的传说,客官您可别当真!那井水就是普通井水,顶多……顶多有点甜!”

她心里直打鼓,这人越看越不对劲,可别是冲着什么宝贝来的吧?

难道那口老井还真有啥名堂是她不知道的?

无名笑了笑,不置可否,又要了一碗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不再理会众人,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听着像是某种晦涩的诗句:“……他们夜复一夜地做梦,梦到水泥和天使,被时光的墙困住,对着月光嚎叫……”

李大嘴挠着头回厨房继续炒菜了,嘴里还嘟囔着:“还以为是来吃饭的,净说些俺听不懂的……”

莫小贝扯着郭芙蓉的袖子:“小郭姐姐,我怕……”

郭芙蓉拍了拍她的头:“怕啥,有姐在呢!”

但她自己的心里,却像被无名的话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那个关于“自由”和“打破规则”的说法,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难道她郭女侠的人生,真的就要在这擦桌子扫地和对老白犯花痴中度过吗?

这和她想象中的江湖,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点?

佟湘玉则打定了主意,得赶紧把这个叫无名的怪人打发走,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她给白展堂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盯紧点。

然而,谁也没想到,无名的到来,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他这个“狂放派”浪人,将要在这间小小的同福客栈里,掀起一场怎样怪异又令人捧腹的风波。

无名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酒,偶尔抬眼看看客栈里的众人,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

佟湘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借口核对食材,溜去了后院。

白展堂则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擦桌子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紧绷。

吕秀才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无名的桌边,拱了拱手:“这位……无先生,晚生吕轻侯,方才听先生高论,似是对当下世道颇有见解。不知先生所言‘在路上’,究竟是何种境界?”

他虽然觉得此人言论离经叛道,但那句“孔夫子是最大的规则制定者”,还是让他心里某个被圣贤书压抑许久的地方微微一动。

无名抬眼看了看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境界?年轻人,你还在追求境界?境界本身就是枷锁。‘在路上’,就是没有境界,没有目的,只有过程。就像我写诗,”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本子,纸张泛黄,边缘卷曲,“不构思,不修改,想到什么写什么,让思绪自己流淌,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翻开一页,上面是狂放不羁、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你看这句:‘月亮是个冰冷的马桶圈,星星是漏水的孔洞’……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质感?”

吕秀才凑过去看了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这也能叫诗?

他读过的诗词歌赋,哪一首不是讲究平仄对仗、意境深远?

可奇怪的是,这种粗粝、直接,甚至有些丑陋的表达,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冲击着他脑子里那些固有的框架。

他张了张嘴,想引用几句《诗经》或者李杜的话来辩驳,却发现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句子,好像那些精致的言辞在这种原始的力量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歪理邪说!”一个清脆又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是郭芙蓉。

她双手叉腰,瞪着无名,“照你这么说,练功也不用讲究招式了,随便乱打一气就是自由咯?那还怎么行侠仗义?”

她虽然被无名的话勾起了一丝迷茫,但本能地觉得这种否定一切规矩的说法不对劲。

无名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笑了起来:“女侠,你的招式,不就是别人给你设定的规则吗?你以为的正义,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真正的侠义,是顺从本心,是想出手时就出手,不想出手时,就看着。”

他又灌了一口酒,“就像我,我现在想喝酒,就喝酒,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才是真正的‘侠’。”

“你那是撒酒疯!”郭芙蓉气得跺了跺脚,却又找不到更有力的词来反驳。

这人的逻辑像个泥鳅,滑不溜手。

白展堂赶紧过来打圆场:“哎哟喂,二位,消消气,消消气!无先生,您慢慢喝,酒水管够!小郭,你去看看后院晾的衣服干了没?”

他一边说,一边把郭芙蓉往后院推。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光线一暗,又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浆洗得洁净的旧道袍,头上梳着道士髻,却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表情。

“无量天尊,”来人唱了个喏,声音清朗,“贫道云游四方,见此店有灵光隐现,特来结个善缘。”

佟湘玉刚从前院进来,一听这话,头皮有点发麻。

今天是怎么了?

刚来个像叫花子的诗人,又来个像江湖骗子的道士?

她挤出一个笑容:“道长快请进,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道士却不回答,目光直接锁定了独自喝酒的无名,眉头微微皱起:“这位居士,你身上……似乎带着不该属于此间的东西。”

他的眼神落在了无名随手放在桌上的那个小布包上,正是那包“逍遥散”。

无名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看了道士一眼,嗤笑一声:“牛鼻子,你也想来对我说教?规矩,禁忌,都是你们这些人弄出来唬人的。”

道士也不恼,拂尘一甩,径自走到无名对面的位置坐下:“非也。天地有道,物各有性。有些东西,强求而来,并非‘逍遥’,而是‘灾厄’。贫道凌霄子,略通药理,观你气色,已被外邪侵体,恐有不测之祸。”

无名哈哈大笑,笑声里带着嘲讽:“祸?福?有什么区别?都是体验!来吧,道士,喝一碗,体验一下这现实的烈酒,比你那虚幻的丹道实在多了!”

他抓起酒坛,就要给凌霄子倒酒。

凌霄子轻轻挡开酒坛,神色严肃:“冥顽不灵。你身上那‘彼岸花’的粉末,乃是大凶之物,轻则心神迷失,重则魂魄离散。你从何处得来?”

无名一听“彼岸花”三个字,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哟,有点见识。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是痛苦,而不是极乐呢?你体验过吗?”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吕秀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一边是鼓吹打破一切、追求极致体验的“狂放派”浪人,一边是强调自然之道、警告物极必反的道士。

这似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哲学的碰撞。

郭芙蓉忍不住插嘴:“道长,那什么花,真的很危险吗?”

凌霄子转向郭芙蓉,神色凝重:“女侠有所不知,此物并非人间凡品,传说生于阴阳交界之处,能引人魂魄离体,窥见幻境,但极易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最终肉身枯竭,成为游魂。此等邪物,早已绝迹人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

他又看向无名,“居士,若你继续服用,恐怕大限不远矣。”

无名冷哼道:“危言耸听。我服用多次,每次都能看到更真实的世界,听到更本质的声音。我觉得我比你们这些浑浑噩噩的人,清醒多了!”

“那你看到的是什么?”吕秀才好奇地追问。

无名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我看到了……城市的血管在跳动,人们的欲望像粘稠的液体在流淌……我听到了石头在哭泣,风在诵经……这才是被日常遮蔽的真相!”

佟湘玉听得浑身发冷,赶紧打断:“行了行了!两位客官,要讨论学问出去讨论,我们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她现在是真心希望这两个怪人赶紧一起消失。

凌霄子却摇了摇头,对佟湘玉说:“掌柜的,此事恐怕已非这位居士一人之事。‘彼岸花’气息邪异,若在此地扩散,恐会影响此间风水,扰得家宅不宁。贫道既已遇见,便不能坐视不理。”

白展堂凑到佟湘玉耳边,用气声说:“掌柜的,这道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别是真的吧?那玩意儿要是真那么邪门,咱可不能让他留在店里啊!”

佟湘玉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生意要紧,可客栈的平安更要紧。

这无名要是在店里出了什么事,或者真像道士说的,搞出什么“家宅不宁”,那可就麻烦大了。

无名却突然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他指着凌霄子:“你!你和他们一样!都想束缚我!想让我回到那个虚伪的壳子里去!我不需要拯救!我需要的是……是更多的真实!”

他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一把抓起桌上那个小布包,踉踉跄跄地就要往后院冲,嘴里喊着:“我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实!”

“不好!他要强行服用!”凌霄子脸色一变,立刻起身追了过去。

“哎!你去后院干嘛!那是我们住的地方!”佟湘玉急得直跳脚。

郭芙蓉和白展堂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

吕秀才犹豫了一下,也小跑着跟上。

莫小贝既害怕又好奇,拽着郭芙蓉的衣角也跟了过去。

一场围绕着“逍遥散”(或者说“彼岸花”)的追逐,就这么在同福客栈的后院展开了。

无名虽然醉醺醺的,但跑得却不慢,凌霄子紧随其后,道袍飘飘。

白展堂试图用轻功拦住无名,却被无名毫无章法地一撞,差点摔个跟头。

郭芙蓉想用惊涛掌,又怕把后院的东西打坏,只能干着急。

吕秀才在一旁喊着“以和为贵”。

李大嘴举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搞不清状况,哇呀呀地叫着。

莫小贝则躲在水缸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偷看。

后院顿时鸡飞狗跳。

无名跑到那口古井边,背靠着井沿,喘着粗气,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布包,眼神疯狂地看着围上来的众人:“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跳下去!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在井水里找到永恒的!”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

这口井可是大家吃水的地方,他可不能跳。

凌霄子拂尘一摆,沉声道:“居士,切莫执迷!肉身若毁,何谈真实?”

无名狂笑:“肉身?不过是承载意识的皮囊!丢了也罢!”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谁也没注意到,佟湘玉悄悄绕到了无名的侧后方。

她看准时机,抄起旁边晾衣服用的一根长竹竿,对着无名的屁股,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猛地一捅!

“嗷呜!”无名猝不及防,被捅得向前一个趔趄,手里那个小布包脱手飞了出去,划出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那口古井里!

而他自己,则被凌霄子和白展堂趁机扑上,牢牢按住。

“我的‘逍遥散’!”无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失去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挣扎着想要扑向井口。

凌霄子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在无名后颈某个穴位上一刺,无名顿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世界突然安静了。

只剩下无名粗重的呼吸声(虽然晕了,但呼吸声还在),以及众人惊魂未定的喘息。

“额滴神呀……”佟湘玉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可算是消停了。”

郭芙蓉看着那口井,担心地问:“道长,那东西掉井里了,咱的水还能喝吗?”

凌霄子走到井边,探头看了看,又用手指沾了点井壁上的水汽,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紧锁:“此物遇水即化,药性已融入井水。此井水……暂时是不能再饮用了。”

“啊?!”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口井可是客栈唯一的水源!

吕秀才哭丧着脸:“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如今无水可用,如之奈何?”

李大嘴也慌了:“那……那俺中午做菜用的就是这井水啊!不会有事吧?”

凌霄子摆摆手:“诸位稍安勿躁。少量摄入,或许只会产生些许幻觉,不至伤及根本。但长期饮用,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需尽快寻找新的水源,并且……”

他看了看昏迷的无名,“需设法化解其体内积存的药力,并弄清这‘彼岸花’的来源,此事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白展堂和郭芙蓉一起把无名抬到一间空客房里安置。

佟湘玉看着那口被封起来的井,愁得眉头能夹死苍蝇。

这下可好,生意还没做成一笔,先把命根子一样的水井给搭进去了。

然而,更大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谁也没想到,那落入井中的“逍遥散”,就像一滴墨汁滴入了清水中,开始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影响着同福客栈的每一个人。

一场真正狂放的、荒诞不经的冒险,即将以一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拉开序幕。

而这口古老的水井,在无名的胡言乱语中,似乎真的开始散发出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第一个出现异常的是李大嘴。

晚饭时分,他照常在厨房里忙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今天客人不多,他只简单做了几个小菜。

然而,当他把一盘看似普通的拍黄瓜端到唯一一桌客人面前时,情况变得不对劲起来。

那桌客人是镇上的王屠夫和他的婆娘。

王屠夫夹起一筷子黄瓜,刚送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脸上的横肉开始颤抖。

“猪……猪……”王屠夫喃喃自语。

他婆娘推了他一把:“当家的,你咋了?中邪了?”

王屠夫猛地站起来,双手挥舞,情绪激动地嚷嚷:“我不是屠夫!我是一头猪!一头注定要被宰杀的猪!我听见了同伴的哀嚎!我感受到了刀锋的冰冷!啊啊啊!这残酷的世界!”

他一边喊着,一边开始绕着桌子跑,还发出“哼哼”的猪叫声。

他婆娘和客栈里其他人都惊呆了。

佟湘玉赶紧跑过来:“王屠夫,王屠夫!你醒醒!这是咋的了?”

白展堂试图去拉住王屠夫,却被他一把推开。

王屠夫力大无穷,眼神涣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要自由!我要奔跑在旷野上!我不要被圈养!不要被屠宰!”

就在这时,李大嘴端着一碗汤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场景,愣了一下。

他突然把汤碗往旁边桌上一放,双手捂住脸,肩膀抽动起来。

郭芙蓉惊讶地问:“大嘴,你又咋了?”

李大嘴抬起头,泪流满面,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诗意的悲伤腔调呜咽道:“我听到了……我听到了食材的哭泣!这黄瓜,它在砧板上留下了绿色的眼泪!这猪肉,它在油锅里发出了最后的叹息!我们都是刽子手!每天都在进行着无声的屠杀!这哪里是厨房,这分明是修罗场啊!”

说完,他竟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客栈里顿时乱成一团。

王屠夫在学猪跑,李大嘴在哭诉食材的悲惨,王屠夫的婆娘在尖叫,佟湘玉和白展堂手忙脚乱。

吕秀才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疯了,都疯了!这是集体癔症吗?”

唯一还算冷静的是莫小贝,她躲在楼梯口,小声对郭芙蓉说:“小郭姐姐,他们是不是喝了那井里的水了?”

郭芙蓉一个激灵,想起来了!

中午做饭用的就是井水!

虽然道长说少量没事,但这……这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她赶紧跑去找凌霄子。

凌霄子正在房间里给无名施针,试图逼出他体内的药性。

听到郭芙蓉的描述,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扩散了。那‘彼岸花’药性极烈,即便稀释,对心志不坚或心有执念者,影响亦是不小。王屠夫终日杀生,心中或有不安;李施主庖厨为业,与食材朝夕相处,亦有心结。此物便是将他们内心深处被压抑的念头放大,乃至产生幻觉。”

“那怎么办?”郭芙蓉急了。

“先用清水,最好是新汲取的、未被污染的河水或山泉水,兑入这清心符水,给他们灌下,或可缓解。”

凌霄子递给她一张画好的符箓,“贫道需先稳住这位无名居士,他体内药力最深,恐有心脉断裂之危。”

郭芙蓉赶紧拿着符纸去找白展堂。

佟湘玉当机立断,让白展堂立刻去镇外河边打水。

好不容易把符水给王屠夫和李大嘴灌下去,两人折腾了半天,才渐渐安静下来,昏睡过去。

王屠夫的婆娘骂骂咧咧地扶着还在嘟囔“我是猪”的丈夫回去了。

李大嘴被抬回房间休息。

客栈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着每个人。

那口井,仿佛成了一个危险的源头。

吕秀才看着这一切,心里那种叛逆的火苗,却好像被风吹了一下,烧得更旺了。

这种直指人心、打破虚伪的力量,不正是无名所说的“真实”吗?

虽然表现形式夸张了些。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口被封住的井。

晚上,等众人都睡下后(除了需要照顾无名的凌霄子和忐忑不安的佟湘玉),吕秀才鬼使神差地溜到后院。

他找到一个小木桶,系上长绳,小心翼翼地从井里打上来半桶水。

井水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吕秀才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想起无名的话,想起那种打破规则的冲动。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用手捧起一点井水,凑到嘴边。

“秀才!你干啥呢!”一声低喝在他身后响起,吓得吕秀才手一抖,水全洒在了地上。

他回头一看,是郭芙蓉。

她叉着腰,一脸怒气:“你不要命啦?那水能乱喝吗?你想变成王屠夫那样满院子学猪叫?”

吕秀才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芙妹……我……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也许,也许能获得创作的灵感……”

“灵感个屁!”郭芙蓉没好气地打断他,“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那道长说了,这玩意儿害人不浅!赶紧把水倒了!”

在郭芙蓉的监督下,吕秀才不情不愿地把打上来的水倒掉了。

但他心里那个念头,却没有完全熄灭。

第二天,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大早,莫小贝醒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嚷嚷着要吃糖葫芦,而是安静地坐在大堂的门槛上,双手托着腮,望着天空,小脸上满是忧郁。

佟湘玉觉得稀奇,过去问她:“小贝,咋了?不舒服?”

莫小贝叹了口气,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掌柜的,你看那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像不像我们的人生,虚妄而无常?所有的快乐,所有的烦恼,最后都是一场空。我突然觉得,上学没啥意思,糖葫芦也没啥味道了。”

佟湘玉吓了一跳,伸手去摸莫小贝的额头:“这娃是不是发烧了?咋说起胡话来了?”

莫小贝推开她的手,继续忧郁地望着天。

另一边,白展堂在擦桌子的时候,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眼神发直。

他突然对正在扫地的郭芙蓉说:“小郭,你说……我当年要是没金盆洗手,现在会不会也在某个地方,‘在路上’?像那个无名一样,虽然看着惨了点,但……是不是更自由?”

郭芙蓉停下手里的扫帚,诧异地看着他:“老白,你没事吧?你忘了你当年‘在路上’的时候,被多少人追得屁滚尿流了?”

白展堂摇了摇头,眼神迷茫:“可是……可是现在这样,每天擦桌子扫地,担心被官府抓,难道就不是另一种囚禁吗?我这身功夫,难道就用来端茶送水?”

他开始比划着葵花点穴手的手势,对着空气戳戳点点,“我觉得我的手指头,都在渴望点中什么东西……不是客人的穴道,是……是命运的点穴!”

郭芙蓉看着行为怪异的白展堂和忧郁的莫小贝,心里一阵发毛。

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从昨天开始,她就特别想找人打架,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一股无名火在胸口窜来窜去。

她强压着怒气,对白展堂说:“我看你是闲得慌!赶紧干活!”

然而,影响还在持续发酵。

中午时分,镇上几个小孩在客栈门口玩耍,吵吵嚷嚷。

若是平时,佟湘玉顶多出去说两句,但今天,她被王屠夫和李大嘴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又担心水井的问题,听到这吵闹声,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她猛地冲出客栈,对着那几个孩子大吼:“吵什么吵!家里死人了啊!再吵把你们舌头割下来下酒!”

孩子们被凶神恶煞的佟掌柜吓呆了,哇哇大哭着跑开了。

街坊邻居都探出头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佟湘玉吼完,自己也愣住了,她平时最注重形象,讲究和气生财,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捂着嘴,难以置信地退回客栈,脸上火辣辣的。

站在柜台里的吕秀才,目睹了这一切。

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确信那井水蕴含着某种揭示真相的力量。

看,连一向讲究“忍”字诀的佟掌柜,都被逼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暴躁。

这不正是无名所说的,打破虚伪的面具吗?

一个大胆的、疯狂的念头,在吕秀才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他要做一个实验,一个伟大的、关于真实与虚伪的实验。

他要让所有人都体验到那种狂放的自由,哪怕只有一瞬间!

他要……举办一场同福客栈有史以来最疯狂的——“真实之夜”诗会!

就用那掺了“逍遥散”的井水(他偷偷又打了一点藏了起来)作为灵感之源!

这个念头让他兴奋得浑身发抖。

他仿佛看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迂腐懦弱的吕秀才,而是一个引领新潮流的“狂放派”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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