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回响与逆流(1 / 2)
从福州返回的旅程,笼罩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之中。车厢内不再是来时的紧张与猜测,而是被亲眼所见的、罪恶具体形态后的静默所取代。危暐那破碎的身影、空洞的眼神、以及最后那无声的泪水,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每个人的思绪。
马强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板上新作的炭笔草图——那从破碎镜面裂缝中生长的幼苗。与之前“根”系列的隐喻不同,这幅草图更直接地指向了探访带来的冲击:毁灭与新生、罪罚与救赎,在破碎的边界上交织。
(一)内部风暴:理念的碰撞
回到总部,一场不可避免的内部讨论在核心层展开。气氛比预想的更为激烈。
林奉超率先发言,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后怕与质疑:“我理解此行是为了洞察根源,但风险是否评估充分?危暐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一旦在现场出现极端行为,或者后续被别有用心者利用‘团队私下接触关键罪犯’大做文章,我们如何应对?我们维护的是秩序和法治,任何可能授人以柄的行为,都必须慎之又慎!”
付书云补充道,她的担忧更侧重于公众心理:“将危暐如今凄惨的现状暴露给团队,尤其是让鲍玉佳再次直面,是否过于残酷?我们是否需要这种‘以儆效尤’式的刺激?公众若知悉,会引发同情还是更深的撕裂?情感的冲击若处理不当,会模糊我们聚焦于制度和思想斗争的焦点。”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代表了体系内固有的谨慎与风险控制思维。
但这一次,曹荣荣的态度异常坚决。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陶成文和魏超身上:“谨慎是必要的,但我们不能因为惧怕风险就回避本质。亲眼看到罪恶的终点,看到特权是如何最终反噬其拥有者,这比任何档案资料、任何理论说教都更有力量!这不是残酷,这是清醒!鲍玉佳的感受值得我们关切,但她站出来的勇气,本身就源于对真相的直面。如果我们自己都开始包裹伤疤,如何能真正清除毒素?”
鲍玉佳深吸一口气,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还有些微沙哑,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林律师,付姐,谢谢你们的关心。再次面对他,确实很痛苦。但正是这种痛苦,让我更清楚地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战。我们不是在报复一个具体的危暐,我们是在对抗制造‘危暐’的土壤。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更加确信,任何试图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权力,最终指向的都不是辉煌,而是毁灭。这种毁灭,需要被看见,需要成为我们记忆的一部分。”
张帅帅从技术角度支持:“监测数据全程稳定,未发现异常信息交互。危暐的情绪崩溃是内生性的,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价值的行为样本,印证了其内在逻辑的彻底破产。我们的‘记忆锚点’,也需要收录这种罪与罚的完整链条,而不仅仅是事件本身。”
孙鹏飞和程俊杰也表达了类似观点,他们认为,这种直面对于“新芽”计划的教育工作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让年轻人看到“捷径”尽头可能是悬崖,比单纯告诫他们“不要走捷径”更有说服力。
陶成文静静地听着双方的争论,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的力量:“此行确有风险,但收获大于风险。我们看到了敌人不仅仅是外部的篡改者和渗透者,更是内化于部分人心中的特权思维和虚无主义。危暐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过去工作中可能忽略的、人性深处的幽暗角落。恐惧和回避不能解决问题,唯有理解它、剖析它,才能最终战胜它。后续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但直面真实的勇气,不能丢。”
魏超点头:“‘深渊回忆’背后的客户,以及思想变异的传播者,他们利用的正是人们对权力、对‘捷径’的幻想。打破这种幻想,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展示其虚幻背后的真实代价。这次探访,为我们提供了最鲜活的弹药。”
内部的风暴暂时平息,但理念的碰撞留下的涟漪,将在后续工作中持续显现。
(二)技术追踪:“幽灵客户”的浮现
就在团队进行内部讨论的同时,沈舟和张帅帅负责的“清源”行动取得了关键突破。
通过对那个与“深渊回忆”关联的、位于中立港城的空壳研究机构的持续渗透和数据分析,他们成功捕获了一次关键的加密通讯片段。虽然无法完全破译内容,但通过流量分析、跳板路径还原以及与之前“蜜罐”触发时间的交叉比对,他们锁定了一个高度可疑的信号源——其物理位置,竟然指向国内一座以科技创新和学术自由着称的知名高校,“东海大学”。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信号并非来自某个阴暗的地下室或匿名网络节点,而是与东海大学内部一个颇具声望的“未来治理研究中心”产生了关联。该中心的负责人,是年仅四十岁就在政治学和社会学领域崭露头角的教授,李明远。
李明远以其对“高效治理模型”、“技术赋能精英决策”的前沿研究而闻名,在年轻学子和高科技圈层中拥有大量拥趸。他的公开言论往往包裹着严谨的学术外衣,强调数据、逻辑和“长远大局观”,偶尔会流露出对现有民主决策流程“低效臃肿”的隐晦批评。
“难道……‘幽灵客户’是他?”张帅帅盯着屏幕上李明远的公开照片,那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目光锐利的学者形象,“这比找到一个纯粹的暗网罪犯要棘手得多。”
沈舟面色凝重:“如果是他,那就能解释为什么‘深渊回忆’会去篡改与‘园丁’理论起源相关的学术记录。他们不是在为‘织网者’招魂,而是在为一种新的、经过学术包装的精英专制主义寻找‘历史依据’和‘理论正统性’。李明远,很可能就是那种‘园丁’思想变体在学术界的旗手之一!”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敌人不再仅仅是潜伏的残党或地下的篡改组织,而是登堂入室,披着学术外衣,利用其影响力,在思想的高地系统性地播种经过美化的“毒种”。李明远的“未来治理研究中心”,很可能就是网络上学阀俱乐部和科技论坛的思想策源地之一。
(三)“新芽”遇阻:象牙塔内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