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第七十一章】(2 / 2)
她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以为顾辞死了,她会感到快意,但结果并不如此。
缇雀速速将顾辞生前所写的血书,递呈给符叙,说这是毒药的配方。
符叙看到涂满了白襟的血字,又朝着顾辞的腕口上望去,心中推演了一番因果,得出了真实结论。
当年顾辞在狱中给沈春芜送去一碗毒药,符叙翻遍了古籍,一直没能查证毒药的来处,如今顾辞将毒药的配方写了下来,无异于是给沈春芜的复明之路提供了快捷通道。
符叙将血书纳藏于袖笼之中,郑重其事道:“我这几天会好生钻研此方,早日研制出解药。”
沈春芜没有点首说好,也没有拒绝,她在思量顾辞中箭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沈家死的不冤。”
话只说了开头,但未说中间和结尾。
彷如一篇烂尾的故事,在听者心中扯出一个凌乱的线头,虽然掀不起太大的风澜,却让人始终在意着。
为顾辞治疗的过程之中,沈春芜始终在等顾辞把那句话说完,但顾辞竟是没再说了。
除了这一点,还有就是天降的刺客,沈春芜嫁入襄平王府这般久,此前只遇到过两回刺杀。
一回是祭完亡父回来的街衢上,碰到了士子闹事;另一回是在雁荡山上,遇到刺杀后,坠落山崖。
每次刺杀,目标不是她就是盛轼。
这一回竟然是顾辞!
刺耳是原来的同一批人吗?
还是说,是另外一帮势力?
这些人到底是谁?
是林德清派来的吗?或是顾渊?
如果是林德清,要对顾辞赶尽杀绝,为何要挑在这种时候?
顾家出事后,皇城司审讯过顾辞,已经从顾辞口中获悉了一条关键线索,就是顾渊与林德清一直暗中有来往,顾府是林德清的暗桩。
顾辞死了,其实对林德清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世子沦落一枚弃子,对于林德清而言,若想不想惹祸上身,让顾辞去死的最好方式就让他“病死”。如今,顾辞横死,所有人一定会认为是刺客是林德清派的。
顾渊也有嫌疑。
但沈春芜不敢想象,父亲能真的忍心杀了儿子。
幕后主使是何人,暂且不论。
如今,刺客已逃,行踪不明。
奔月和刀九虽然身手极好,但今刻,沈春芜的右眼皮一直在不受控制地跳动,顾辞突然身死,她又生出了一丝极其不祥的预感,身体都泛着一股子寒颤。
她不能坐以待毙,想即刻去见盛轼,需将这件事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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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极其狡猾,一直在市井廊坊兜圈子,意欲甩掉奔月和刀九两人。
市井之中人群海海,刺客混入其间,大大增加了找寻难度。
奔月追随刀九兜了许久,不过,两人轻功极佳,连追踪术亦是极好的,后来两人改变了战术,不再相追,那刺客似乎也是中了计,往西郊的方向去了。
奔月作势要追,却被刀九拦截:“前方有诈,还是我去,若是天黑之前我没有回来,你就去给殿下通风报信。”
奔月最烦刀九用这种交代遗言的语气跟她说话,一把将刀九扯了回来:“要么就一起去,要么不去。如果你死了,我不会给你收尸。”
刀九隐微地皱了皱眉:“你今日吃了炮仗,讲话这么冲?
时局紧迫,刀九不想跟奔月计较这么多,他就指着附近那一棵古榕,道:“你就待在那里,等我回来。”
奔月想说什么,身上大xue忽然被人一点,她丝毫动弹不得,刀九居然擅自点了她的定身xue!
刀九不由分说扛起奔月,飞升纵掠至树梢,把她放在树桩之上,正准备离开。
忽然左胳膊处一疼!
原来,奔月趁着刀九放下自己的时候,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她咬得极用力,刀九疼得闷哼,蓦觉手臂上的肉快被她咬下来了。
奔月安分的时候,就像是蹦蹦跳跳的兔子,刀九与她有了近十年的战友情谊,如今才后知后觉,兔子是生了一张铁齿铜牙,牙尖儿锋利着呢。
刀九想说一声“松口”,却撞上奔月雾色朦胧的一双红眼。
奔月虽然悉身不能动弹,但嘴巴和眼睛是可以传达情绪的,嘴巴表达恨,眼睛是表达委屈。
刀九心膛一闷,动了一丝恻隐:“……好,我们一同前去,你先松口。”
奔月惧他有诈,仍未松口。
刀九被那一双雾朦朦又攒着锐意的眼睛盯得不自在,饶是想发火都发不了,根本拿她没辙。
这般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刀九不能纵任刺客逃了,只好解了奔月的xue道。
奔月松开了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刀九说,自顾自地纵身前去。
刀九一边追前,一边捋开袖口,胳膊上是一道血淋淋的牙痕。
刀九:“……”
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西郊有一处破旧荒废的驿站,刺客看着刀九和奔月追上前来了,露出了阴鸷的表情:“你们漠北铁骑,怎的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如此阴魂不散。”
刺客打了个唿哨,刹那之间,一团黑压压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出现。
成百上千个刺客,如幽灵一般,里三圈外三圈,团团包抄住刀九和奔月。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刀九的预感没有错,刺客是故意引导他们二人来这里。
死亡的阴影,聚拢成一片隐形的雾霾,高高盘旋于两人的头顶上空。
奔月觉察到了什么,得出结论道:“你们是死士,不是刺客。”
大楚建朝伊始,就不允许豢养死士,一旦发现,按律当斩。如此,这么的死士,是谁在养?
当下的时局不容他们多想,死士头目一声令下,所有人包抄了二人,厮杀而上!
刀九负责进攻,奔月负责防守,彼此配合默契,先是干掉了不少人,但死士数量是无穷尽的,杀完一批还有一批。
刀九追剿死士的目的,是要留几个活口带回去审问,而不是在这里死战。
他打昏几个人,然后放出了信号弹,打算全身而退。
信号弹在穹空之中炸响,绽放出绚烂的烟火,等花火开始下坠,刀九吩咐奔月离开。
却不想,他分了神,被死士头目寻了个下手机会,对方一柄长弩疾射而来!
速度极快,快到刀九连闪避的时间都没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身影挡了上来。
长弩不偏不倚刺中奔月的肩膊,她倒下去时,刀九扶住了她。
他克制住颤抖,艰涩地出声:“奔月?”
奔月面色的红润在一寸一寸地淡去,连话也说不稳:“刀九,你看吧,你缺不了我的,没有我,谁当你的后背……”
刀九眼睁睁地看着奔月昏厥过去。
九刀门全军覆没的阴影,重新袭上刀九的心头。
曾经,他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相继惨死,活下来的人,只有奔月和他。
这一份背负着九条人命活下的日子,持续了近十年。
刀九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失去奔月。
他抱起她,把她放在一个角落里,然后提起刀,缓缓对那些死士比了一个手势。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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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轼带着席豫等一支精锐赶到时,破旧的驿站已经沦为了尸山血海。
刀九杀完了最后一个死士,蓦然回首,就与盛轼打了个照面。
刀九浑身是血,抱起奔月缓缓行至盛轼面前:“殿下,请你救救奔月——”
话未毕,刀九倒了下去。
盛轼接住了两人,原有的责备之语,悉数咽了回去。
席豫很清楚,当年的幽州之战,一直是谢瓒最大的心病。
一晌吩咐席豫把两人带回去治疗,一晌上前去查探这些死士。
发现他们的脖颈上,都有相同的刺身。
类似于某种宗族的图腾。
盛轼审视这种图腾晌久,觉得它们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们。
被刀九被杀死的最后一个死士,其实没有死,尚还在尸骸堆之中茍延残喘。
盛轼见他打算吞毒自尽,劈掌钳扼住他的虎口,防止对方自我了断。
被盛轼钳住虎口,死士头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盛轼道:“你们是在为谁做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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