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李慕妍泪唱离恨歌 采花蜂寻访蜘蛛寨(2 / 2)
慕妍苦笑道:“是啊!为了孩子,他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孩子是无辜的,绝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吴彩霞道:“姐姐,人言痛苦总会过去,时间可以抹平伤痕。人活着,才有机会争取一切。月有圆缺,人有哀乐。人生本就艰难,从来没有容易二字。”慕妍苦笑道:“少女也曾这样自我安慰。可是孩子该把他叫作什么?叫作父亲?还是爷爷?”吴彩霞道:“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先不要告诉他。这个义父自生孽缘,总会有报应惩罚。我相信他心中也很后悔。”慕妍道:“为了孩子,为了义父的名誉,这个女人只能选择忍受,不知道该对谁说。”吴彩霞道:“只有母亲,才是世上最伟大的女人。为了孩子,没有什么痛苦不能承受。”慕妍仰面自语道:“一切都是冤孽。女人,你究竟是怎么了?”
慕妍伏案流泪,泣不成声。彩霞也早已同感身受,为之哀怜,便紧紧拥抱这位陌路佳人同泣。
且先不谈慕妍之事。却说云豹自与小烟于衡阳城门告别后,一人奔马往东而行。路上不紧不急,日行夜宿。当日午时,云豹奔马来到一座卧虎峡谷。立马观望高低,见那周遭山林景色,果然不同寻常,但见:
林海倒挂碧波,山峦起伏丘陵。黑暗密丛,看几个魅魔弄影。幽深灌草,有千双怪目盯梢。峭崖枯藤,观似龙蛇驱附。摩岭尖峰,恰如戟枪耸列。崎岖洞穴,多有虎狼探头。沟壑寒涧,突闻鸟雀惊心。樵夫胆怯,绕走他山避邪恶。药童惜命,路见枯骨转身逃。背阴山环遮日月,阳光难融旧时雪。行客惊闻狐作语,兴风造雾化美人。
云豹巡看一番山景,催马奔入峡谷。正行过一片丛林,一根绊马索突然平地掀起,云豹措手不及,马腿瞬间绊倒,掀翻下来,把他摔得倒扑在地,顷刻陷入昏迷之中。
原来灌草丛里伏有一群绿林贼,为首一个壮汉头目,名叫温蛟,绰号金刀客。率领六个喽啰在此劫掠行人。当下见绊翻了骑客,快步奔出林子来看。温蛟啐口唾沫,说道:“苦等一个时辰,却才捞了一条小鱼,估计他也没什么油水。”喽啰指道:“那汉子背上有个包裹,不曾摔坏,看起来挺有份量。说不定就他身上,咱们可以捞上一票。”温蛟道:“这厮还带了一口刀,想来也不是什么老实人。不知道他摔晕了没有?”喽啰笑道:“经此一个倒马扑,便是神仙也要晕了。大哥,该把他如何处置?”温蛟道:“咱们只劫财,不必伤人性命。去把他搜刮一遍,将马牵走。”
一个喽啰前去牵马,其余喽啰来抢夺包裹。云豹突然睁眼醒转,鱼跃般腾起,紧握拳头,一拳打倒一人。又飞起右脚,踹翻一个。温蛟惊吓一跳,急忙拔刀而出。云豹也拔刀在手,环顾众贼,呵斥道:“他奶奶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屠夫家里割肉,你们真个嫌命太长了。”温蛟道:“原来你小子假装晕倒。”云豹哂笑道:“就你这等小伎俩,岂能伤得了老爷?”温蛟大喝道:“与我动手。”云豹道:“老爷不怕。”就与温蛟等人交战,转圈儿砍了十几合,云豹就胸口上砍翻一名喽啰,又连伤数人。温蛟见他身手不俗,不敢再逼上前。云豹双手紧握刀柄,大声道:“有本事便来硬抢,老爷与你们分个高下。”
温蛟见他有恃无恐,气势高涨,却也颇识时务。就收刀拱手,把话问道:“好汉身手不凡,我等自愧不如。敢问好汉尊姓大名,从何处而来?”云豹道:“老爷又不怕通名报姓。道上有我名的,采花蜂便是。”温蛟道:“莫不是桃园谷云豹哥哥?”云豹道:“休要攀亲认熟,老爷不吃这套鬼把戏。你们都是些什么鸟人,跳在哪个山头鬼混?”温蛟答道:“我等都是武功山头目,在此打劫路人,寻思弄些酒钱。不想却误夺了哥哥尊驾。适才多有得罪,祈望兄长见谅。”云豹见他言语恭谦,面皮也放和气了些,说道:“你们寨主周家兄弟,我也颇有交情。既然知道是我打此路过,你们还敢欺心抢夺?”温蛟拱手道:“我等都是新人,从未拜见尊驾。哥哥通报姓名之后,我等方才得知。之前确实不知。”云豹也是绿林豪强,彼此都干一种龌龊勾当,因此不好逼人太急,扬手道:“不知者不怪。我倒纳闷,武功山据此数百里,你们如何舍近求远,跑来这里劫道?”
温蛟指道:“此处有座蜘蛛山,新来一个强人在那安营扎寨。不日前,他给山寨发了一份邀请函,因此寨主派我们前来靠山交情。吃了数日酒宴,此时方才下山。路上想着弄些财货回去,这才有了误会一事。我们平日只劫钱财,不伤人性命。”云豹问道:“那个蜘蛛山强人,叫作什么名字?”温蛟道:“他叫洪平,绰号旱地蛟。听闻来自江北一座满月山,以前还是一名武将来着。不过早已落魄了。”云豹已然心知肚明,就从怀里取一锭银子与他,说道:“既是误会,就请你们喝一杯酒。把这家伙抬走,找个郎中给他医治,看看还能不能救活。”温蛟称谢不已。
云豹看着左右群山,问道:“蜘蛛山在哪个地方?”温蛟指道:“往前走三五里地,白家村北十里处山林,看见一座高山,那儿便是山寨。”云豹道:“你等只管回去,路上少干这些短命事。”温蛟打着拱手送行。
云豹翻身上马,掉头奔走而去。温蛟看着背影消失,却才吐着唾沫,哂笑道:“屁话,你自己就是一个大盗,还教我们不要干短命事。敢情只教别人学好,却由着自家使坏?”有喽啰问道:“这厮有什么来头?”温蛟挥手道:“不说了,遇上这头癞皮豹,真是晦气。”就把伤者抬上,自回武功山去了。
云豹奔去山林里寻觅,果然看见一座高山。山脚关寨处新建一座亭子。盘着一条蜿蜒石阶,直通而上。云豹打量半山腰上有座岗寨,嘴里笑了几声,说道:“这个旱地蛟,不知道在哪失手了,却又跑来江南占山为王。作什么怪?”便翻身下马,走上关寨。
那山寨大堂里,洪平与头目花文雕、胡无伤喝酒吃饭。洪平左腕已装嵌了一支银肢。忽见一个喽啰走来报说:“三位哥哥,采花蜂云豹前来山寨拜会。”洪平纳闷道:“我们在此开山立柜,并不曾知会于他。他又如何知晓?”花文雕道:“大哥要不要见他一面?”洪平挥手道:“不见不见,就说我不在,把他打发走便是。”喽啰道:“可他已经自主上山来了。”三人对眼苦笑。
洪平道:“他既然找上门了,不见也不像话,那就请他来大堂。”喽啰应声而去。花文雕低声道:“大哥,趁那云豹未至,咱们何不谋划一番,把他一举拿下?”洪平挥手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与他无关。人家依礼前来拜会,我们怎好暗下毒手?”花文雕道:“陈湘玉是他义母,母债子还,这也符合江湖道义。”洪平道:“我也与他交往多年了。他这人虽然油滑刁钻,却也是个直性汉子,为人还算有些情义。我们平日又没什么过节,无故害他做甚?”花文雕道:“既是如此,那就当我不曾说过。”
过不片刻,云豹背着包裹,大步跨进大堂,看着三人拱手,笑呵呵道:“洪兄、花兄、胡兄,你们果然来到江南地境了。这里是个好地方,山高水远人也富,比满月山要自在许多。”洪平疑惑道:“云兄此话何意?”云豹道:“别无他意,小弟专程前来探望洪兄,恭贺山寨初成,小弟今后有靠山了。”洪平道:“既来靠山,怎能空说一句白话?”云豹就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金,笑道:“身无大财可敬,纳奉五两黄金,权作压柜钱。还请洪兄赏脸笑纳。”原来,绿林强人开山立寨,但凡有人携财提物来庆,并不叫送礼。叫作压柜钱、靠山货。
洪平接了金子在手,说道:“柜钱有了。”云豹为人不讲礼数,就坐下身来,执筷吃了几口酒菜,问道:“洪兄,小弟从千里之外跑来靠山,该不会就给我吃些残羹剩饭吧!”洪平便嘱喽啰去客厅安排酒宴。
云豹笑道:“大晌午天,兄弟肚子饿了,先喝几杯酒过过瘾,吃些开胃菜。”洪平轻笑道:“云兄倒是个直肠子,就像回了自家一样随意。难道你不怕酒菜里面有毒?”云豹听得这话,嘎然止笑,放下筷子来,起身疑问:“洪兄何出此言?小弟听说你们在此开山立柜,念着兄弟义气,所以特来靠山庆贺,你为何要说出这种话?敢情不是要杀熟了?”洪平挥手道:“开个玩笑而已,云兄不必当真。”云豹这才放落悬心,笑道:“洪兄一向正儿八经的,什么时候也学会吓唬人了?”洪平见他并不知道因由,又苦于对他提及此事,便只能闭口不谈。
云豹就在山寨讨歇一宿,翌日起早下山,奔马径往桃园谷奔走。两地相隔却也不远,快马一个时辰便到。他先去往附近闹镇上,买了几份好礼品,又催马去往谷中。不多时,来到谷口停歇。只见周遭都是茫茫山林,环境清静宜人。谷口处立着一座石碑,刻书:“擅入十步,手足难保。擅入此谷,格杀勿论。落款:潇湘夫人手墨。旁边有条青石阶梯,蜿蜒盘旋而下。两边都是青绿灌木,修剪齐整干净。云豹跳落马背,牵着缰绳走入谷内。
谷中却是一派宽阔广场,水榭边修建一座石亭。围湖水面飘着一些青草莲叶,里面放养诸多鱼鳖。前方靠崖处,建筑一排整齐屋宅,后厨炊烟袅袅。湘玉正在亭边练剑,小美在后跟学。毕竟云豹如何戏闹桃园谷,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