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黑胡子情寻美人蛇 李光弼兵讨史文狐(2 / 2)
李光弼见有如此一支奇兵来助,自是欢喜,回礼道:“多谢顺国夫人前来援助,军营简陋,难以请座,委屈夫人了。”慕妍道:“大将军不必见外,慕妍只在麾下听令,不敢有违。”郭子仪道:“前番,夫人助郭大帅剿灭七路叛军,今日又来相助本堂征剿史文狐,赤胆忠心,可昭日月。”慕妍拱手道:“国家危难,李氏血脉无可推责,大帅不必挂怀。”李光弼道:“夫人高义正言,足见碧血丹心。不知麾下一部军马,军备如何?如有需要,大营随时可派将军协助。”慕妍道:“大帅不必担忧,高豹本是荆州总兵,为将多年,军务纯熟,自会排兵布阵,训练军马,我等虽为民间武装,却非乌合之众,必当争先为国出力。”李光弼道:“既有高豹将军**,必无错失。”即刻嘱咐李嗣业,教他带上一批军士,拨出部分粮饷,供应慕妍所部军马,彼此统一节制军令,记录将士花名册。李嗣业即刻出帐办理。李光弼又教后营安排酒宴,为顺国夫人接风洗尘。慕妍自是感激。
却说汴州城中,一座将军府内。大堂一派莺歌燕舞,丝竹悦耳。史文狐倚在中堂一张座上,乐呵呵抱着一个美人饮酒作乐。自他打破汴州城,前后已有六七十日,每天只是美酒高歌,洗掠百姓,搜刮钱财。首领尚且如此,帐下一帮虎狼将士更是为所欲为,早将城池毁于一空。
此时史文狐寻着乐趣,无所忧虑。府外走进一人,名叫余有谋,三十上下年纪,教书先生模样,是大军帐下军师,负责出谋划策,攻城掠地。他已知朝廷四路大军近在西郊,战争即刻来临,因此入府来报。走进大堂一看,却见主帅仍自寻欢酒色,不知危险。随即教退歌女,近前禀道:“大王清醒。”史文狐睁眼道:“本王不正清醒着吗?先生不在大营商讨军务,如何进城来了?”余有谋道:“小生特来禀告,如今朝廷派来四路征讨大军,兵马已集结在西郊平野之地,就在咱们卧榻之侧,恶战即将到来。大王为何还要沉溺于酒色,不思进取?如若大王如此,帐下将士更会效仿,如此大事便休矣。”
史文狐推开怀里美人,皱眉道:“咱们自从打破汴州,兵疲将惫,也该要好好休整一下。管他什么征讨大军,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与朝廷激战,先生何必大惊小怪?”余有谋道:“这几路军马非同小可,都是边军将士,战斗力惊人。”史文狐道:“我有大军可手,怕他什么?”余有谋道:“咱们长期驻军于此,不进不退,朝廷岂能没有动静?如今,朝廷从北庭、山西调来四路精兵,共计三万铁骑,一万步兵,近日之内必有一场恶战。若咱们还不整顿军马迎战,那可就危险到家了。”史文狐问道:“统兵将军是谁?”余有谋道:“斥候回报,四路军马主将,天下兵马副元帅李光弼、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镇西北庭节度使李嗣业、河东节度使王思礼。都是名将能人,大王不能小看他们,绝不能让巫龙峡一事在此重演。”史文狐瞬间想起巫龙峡之事,大骂道:“老子正想报仇雪恨,捉住郭老帅剥皮拆骨,方解其恨。老子没去找他报仇雪耻,他还敢主动找上门来送死,真是天赐其便,来得正好。”余有谋道:“大王明见,这次并不是郭老帅领兵,他还在常山对战史思明。这次是李光弼元帅统兵。”史文狐扬手道:“李光弼没什么能耐,不必怕他。”
余有谋道:“李光弼战功显赫,常年征战中原,威名不在郭子仪之下。他此番率领四镇官军南下,都是虎狼之师,久经沙场,大王不可小觑。”史文狐道:“不妨事,本王有二十万大军,战将千员,我有何惧?”余有谋道:“如今军情紧急,大王何不擂鼓聚将?”史文狐挥手道:“区区四万兵马,不足与二十万大军抗衡,本王不必理他,只令前营虎卫军首将胡大高迎战即可,教他务必把李光弼人头提来下酒。先生去指导他该怎么做,若是打败了,先生那就另谋高就,不必来相见了。”余有谋道:“两军交锋在即,大王如不亲自指挥,小生却号令不动各营将官。况且军营每日都要逃走数百兵勇,长期以往,大军势必崩溃。”史文狐惊讶道:“本王待军士们不薄,所在之处,任由他们洗劫钱粮,他们何故还要逃走?”余有谋道:“大王仔细想想,他们都是一些士兵,奉令行事,并不是真心要反朝廷。说到底,大王帐下并没有什么真心谋划王业之人,他们能有饭吃就心满意足了。大王任由将士去洗劫城池,捣毁城池,人心向背,这可对大王极为不利。尤其是大王颁下洗劫令,实乃不明之举,这是要自取灭亡。”
史文狐听得刺耳,哂笑道:“能有这么严重?虽说忠言逆耳,先生也不要危言耸听。”余有谋道:“将士们本为功名富贵而来,大王却给部下颁发洗劫令,鼓动他们去祸害中原城镇,现在士兵手上或多或少都有金银珠宝。现在他们囊中富贵,现在最怕打战,最怕丢失手中财物。他们饿了就是猛虎,肥了就是羔羊,大王岂能不知真理?”
史文狐唏嘘一声,似有省悟,坐身问道:“先生既然知道这种情况,那你为何不阻止他们,怎么现在才来报说?”余有谋叹息道:“大王一向重武轻文,以为打天下只靠武力,不需文谋,所以小生也有难处。不是小生不想告知大王,而是大王不喜欢听忠言逆耳,小生又怎能奈何?小生曾多次劝说各位将军,可众将却说这是大王命令,与小生无干。小生说不了几句,将军们就拔刀相向,蛮不讲理。小生手无实权,还敢再说些什么,因此有苦难言。”
史文狐呵呵一笑,点头道:“难得军师眼界高阔,经天纬地,本王确实让你受委屈了。”就从腰间解下主帅佩剑,递来道:“先生持此令剑,号令各营将勇依法行事,不可再去烧杀抢掠,为所欲为。若有不服军令者,杀无赦。先生可以先斩后奏,无须禀报。”余有谋接过令剑,又待要说军情。史文狐早倚下了身,挥手道:“先生去虎卫营整军备战,具体事宜,就由你们去商议解决。本王今日精神不好,先生只管谋划军务。”余有谋不敢再说,持剑走出大堂,只听得堂内又响起歌舞艳曲,依旧如初嬉闹。不禁自怨道:“如此昏庸之人,早知如此,何故投他?”
余有谋走出将军府来,带上一个幕僚,奔马来到虎卫前营,入营到处看到兵疲将惫,毫无军规,看得心惊胆颤,直往虎卫军将帐走去。掀开将帐一看,满面愕然。只见将帐左右摆下十余席酒宴,众将都在劝酒畅饮。数名歌女在边侧弹琴唱曲,笑声不断,酒气冲破将帐而出。这哪里是座军营,分明是座戏院。幸得李光弼初来乍到,用兵谨慎,不甚了解此处详情,若是即派铁骑横扫过来,此处必会尸横遍野。
余有谋把令剑交与幕僚候着,走进将帐,左右揖手见礼,笑道:“各位将军真是好兴致,醉酒当歌,梦入瑶池,真是神仙一样逍遥自在。”众将听得欢笑,无不喝采道:“先生口才真是一流,书读得多,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就是不一样。”将帐上首坐着一人,虎背熊腰,粗壮武夫,正是虎卫军主将胡大高。他见军师进来,招手道:“军师快请入坐,与我等畅饮几杯。”余有谋挥手教退帐中歌女,环视群将,轻笑道:“众位将军不要吃惊,小生有话要说。”众将颇为不悦,怨言四起。
胡大高问道:“军师不在城里伺候大王,来我军营何干?”余有谋道:“前方二十里之外,朝廷已有四万铁骑来此安营扎寨,此刻军情紧张,大战一触即发,各位将军想必都已知悉了。”众将顿时七嘴八舌,纷说不休。
赵将军醉醺醺道:“先生想唬弄我等,明明是三万骑兵和一万步兵,哪来什么四万铁骑,真是巧言令色。”钱将军笑嘻嘻道:“区区几万兵马,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等将军都不怕,先生倒怕起来。”孙将军气吁吁道:“老子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老子眼不瞎、耳不聋,不比先生知道?”李将军乐呵呵道:“咱们有二十多万大军在这,先生不要杞人忧天了。”
余有谋默不作声,待他们都已说累了嘴,笑道:“小生奉大王之命,来此通告各位将军,大王请胡将军整军备战,小生一侧协助,各位将军都要奉令从事,不可有违。”孙将军大怒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大王宠信你,就可以不把我等放在眼里。竟敢依大王名义进来大呼小叫,搅扰酒宴,真是晦气。”余有谋道:“孙将军骂得好,小生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凭借各位将军出力,小生也只是跟着沾光而已。”孙将军这才熄火罢休。余有谋自知与他们多说无益,便有令剑在手,也不敢惹来杀身之祸。他走到中堂案边,与主将说道:“胡将军文武双全,一代名将,定然知晓眼下战况严峻。朝廷三路军马就在附近,随时可能发起进攻。小生前来代传大王军令,请胡将军从即日起,戒酒行令,整军备战,不可大意轻敌。不知胡将军用兵方略如何,能否与小生商议?”
胡大高是一个铁匠出身,虽然一身好气力,却胸无点墨,七窍不开。只是粗略识得几个字,会排一些军阵。胡大高原也有些怨言,但听到军师夸赞自己是个名将,人前挣了颜面,只能振作精神。他教退帐下一干将军退去即刻与军师商议军情。众将被迫撤了宴席,人人心头不满,辱骂欺声不断,零零散散走了。毕竟余有谋如何为胡大高排兵布阵,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