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沉 鱼 记(2 / 2)
凤凰一怔:“五哥,你难道以为……”
朱逢春道:“难道你又不觉得蹊跷?”
凤凰皱着眉寻思良久,越想越觉得朱逢春的话有道理,不免恼火地道:“小温若真有那个意思,他和姬瑶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岂不都是在多管闲事?瞒得这般紧法,他的事咱们以后都不要管好了!”
朱逢春笑道:“不过,说不定小温是因为拉不下脸来,才不声不响的。毕竟,小温以前可没吃过这等大亏不是?”
凤凰又是一怔,没错,这话也有道理。小温侯其实性子高傲得很,栽这么个大跟头,毕竟不太光彩,不愿意翻旧账,也是情理中事。她思来想去,转眼看朱逢春笑眯眯的样子,眉头一竖,一掌拍了过去:“少在一边看戏。就算不是为了替小温出气,五哥你可别忘了,峨眉派的现任掌门是谁?”
是他们的姑婆枯茶师太。
姬瑶花曾在小温侯面前说过,她手中有峨眉派只传历代掌门的刺穴之术,她还在开封府马总捕头面前使出了峨眉派的探花手。这么重大的泄密事件,足以让枯茶师太雷霆大怒、不惜一切代价追查到底了。
朱逢春又皱起了眉:“你又不是峨眉弟子,有必要管这么多?”
凤凰懒懒地答道:“姑婆那些弟子们,不会是姬瑶花的对手。到时吃了亏,姑婆找到巫山来,还不是要着落到我头上去对付姬瑶花?不如我先替她们办了,免得到时更麻烦。”
朱逢春只好又叹了口气,打量着凤凰,突然冒出一句:“凤凰,我倒从来没有注意过,其实你也算是个漂亮姑娘来着。”
凤凰挑起了眉,怀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朱逢春微笑着答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你得当心,恐怕没有一艘船愿意载你过峡江呢,免得被龙女弄翻了船。我看你还是走栈道好了,虽说得多绕两天,到底还是安全一些。”
这一路上,凤凰已听说过不少关于龙女的传闻。但是她只“嗤”地一笑:“五哥,你以为我会怕那个龙女?”
朱逢春叹道:“若是当面对阵,自然是只有她怕你,哪里你怕她的?不过,她若不和你当面对阵,在这峡江之中,你又有几分胜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凤凰满不在乎地道:“五哥,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可我就不信了,以你的能耐,会拿那个龙女没办法?不过,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一直不去整治那个龙女,弄得现在都有人打算拿这件事来整治你了,盘算着明年磨堪时要给你个‘治安不靖’的评语呢!”
三年一度的官员磨堪,非同小可。凤凰既然提到磨堪,朱逢春自是不敢掉以轻心,沉吟片刻,微笑着道:“既然如此,明天我就给你找船过峡江吧。”
不过朱逢春不免暗自嘀咕,凤凰似乎不想走栈道去神女峰,为什么?仅仅为了赶时间吗?
第二天清晨,朱逢春召来了正在巴东分舵查账的川江帮的师爷钱汝珍。
川江帮历来不被世人看重,认为不过是些船夫纤夫、店伙牙郎之类的下九流之辈,不能登大雅之堂。但川江帮帮众常年行走于川江与三峡之中,惯见惊涛骇浪,多历生死之险,悍勇好斗而又坚忍不拔,更难得的是上下齐心,所谓“三人同心,其利断金”,仅此一点,便已令得大江南北刮目相看,等闲不敢招惹川江帮的帮众。
朱逢春在巴东任上两年,平安无事,固然因他谙熟政务、处事练达;不过同时也因他懂得怎么对付川江帮的草莽豪杰,以及如何借助川江帮的力量,维持地方治安。但是万事有利则有弊,川江帮由此对他所望甚奢。尖牙利齿又读过不少书、能够与他说得上话的师爷钱汝珍,为此频频出入县衙,熟得都快成半个主人了。
平心而论,钱汝珍长得并不坏,甚至称得上年轻英俊,谈吐也相当风趣,易地而处,朱逢春必定十分乐意多这么一个朋友。只可惜……
钱汝珍入得房来,拱手见礼,笑嘻嘻地道:“朱大人突然见召,有何差遣?但凡钱某人做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口口声声钱某人愿意效力,却绝口不提川江帮,朱逢春自是知道这滑头的心思,也懒得揭破,略略提高了声音,向卧房内说道:“凤凰,你出来一下!”
凤凰应声而出,手上提着小小的行李,肩上斜背的长刀短弓与一袋羽箭十分引人注目,但是更引人注目的是她俏丽如火焰的容颜。
钱汝珍不由得一怔。
朱逢春微笑:“这是我七妹凤凰。从现在开始,她是你们川江帮的客人,直到凤凰办完事后,平安回到县衙为止。”
两年来总是川江帮给他找麻烦,现在也该轮到他给川江帮找点麻烦了。
就让川江帮去和龙女斗一场好了。且看这峡江之上,究竟谁能称王称霸。
钱汝珍眉眼通透,如何不明白县太爷的用意?奈何凤凰这位客人,是他推托不了的,当下苦着脸道:“朱大人有令,钱某敢不从命?!且待在下回去安排妥当,再来接七小姐上船。”
半个时辰后,钱汝珍和凤凰已经走在去官船渡的山路上。
早晨的春阳透过山林,暖暖地洒满了青石山路,凤凰的脸孔在树叶的阴影中变幻不定,钱汝珍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簇跳动的火焰。
其实凤凰的神情很平静很安详,看起来宛然一位态度端庄得有点儿严肃的大家小姐,但不知为何总让钱汝珍感到隐约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