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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二 飞天舞00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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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朝云大感不妙,尚未来得及开口拒绝,范成已长揖到地:“还要烦请苏姑娘费心照料小徒一段时日。”

说完之后,范成竟毫不犹豫地掉头纵身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姬瑶花虽不明前因后果,也猜了个大概,拍着滑竿笑得前仰后合:“苏师姐,恭喜你荣升教养嬷嬷!”

苏朝云不想理会她,冷着脸孔,蹙了眉看着阿弥。阿弥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发落,一声也不敢吭。苏朝云只觉头疼万分,她怎么就捡了一只刚出壳的雏鸟!若是丢下阿弥,且不论是否丢得下,便是丢得下去,这么小仙僮一般的人物,恐怕自己的侍女都会觉得太过分了……若是由得阿弥跟在身边……她只要想一想那情形都觉得头疼。

正犹豫间,后面滑竿上的季延年笑了起来,向阿弥招一招手,阿弥立时小鸟儿般飞了过去,委屈万分的绕在竹杆上,伏在季延年身边,嘟哝着说道:“还是季先生对我好。”

苏朝云重新坐回滑竿,视若未见。

姬瑶花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绕来绕去,随即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真有意思。虽不知这阿弥是何等来历,料来也必定是个麻烦万分的人物,所以苏朝云既不能断然拒绝,也不愿贸然留在身边;只是,季延年什么时候能够替苏朝云拿这种大主意了?

樊逖亲自站在寨门外迎接他们一行人。

巫女祠的巫觋,往年偶尔也有到白虎部的时候,只是从不入寨,所以白虎部特意在寨门附近立了一栋石楼,季延年带着阿弥和一应侍从,径自进了石楼,姬瑶花与苏朝云诸人由樊逖陪同入寨。

石楼中清水盐巴米粮火塘俱全,火塘上还挂着辣子与腊肉。两名侍婢在厨下忙碌,季延年带了阿弥登上顶楼,寨墙高于楼窗,是以凭窗而望,只能望见高处山林间的点点火光。阿弥的神情不觉黯淡下来。

季延年好笑地抚一抚他的头顶:“阿弥,你不会当真是因为那个散花天女,才非要跟在苏朝云身边吧?还有,那个散花天女,当真与苏朝云相像吗?”

那可是上升峰世世代代的老对头。

阿弥恼怒地打开了季延年的手,闷闷不乐地抱着膝盖滑坐在窗下的石板上。

季延年只好蹲下来叹息道歉。

阿弥这才抬起头来,两眼闪亮地看着他说道:“季先生,我要跟在苏姐姐身边至少一年。”

季延年心念一动:“一年的时间,才够你将药王庙的祭神舞看个完整,对吧?”

阿弥笑得大是狡黠:“说不定也能将巫女祠的祭神舞看个完整呢!”

季延年失笑。他现在明白范成为什么要将阿弥送到这儿来了。《八十七神仙卷》毕竟只是纸上人物,阿弥必得要亲眼见一见祭神歌舞,才能够体会虚空中神灵的模样;这样说来,哪里还有比跟在他和苏朝云身边,更好的途径?

他原以为散花天女只是范成找的借口,阿弥却在出了一会神之后,脸上带着做梦似的神情,慢慢说道:“那天师父带着我从密室中出来时,来不及捂住我的眼睛,我全看到了。真可怕啊——我一连做了好多天的噩梦,每次都要抱着神仙卷才能重新入睡。那个散花天女,因为是摹本的破绽,我看得格外仔细,也格外喜欢。其实她的模样,只有三分像苏姐姐,可是那神态,真个很像啊,看着她的脸孔的时候,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就好像,唔,就好像可以忘记最可怕的噩梦一样。所以呢,我在树上看着苏姐姐越走越近,心中真是欢喜不过。”

季延年微笑着听着阿弥絮絮而谈。他早已发觉,苏朝云的冷淡疏离甚至于冰冷无情,的确有着一种能够抚慰镇定人心的奇异力量。这或许便是因为苏朝云自己所说的缘故——尘世间有如许之多的烦忧与苦难,所以世人才会汲汲于那净土青莲的抚慰。

一念既生,季延年低声吟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阿弥咯咯笑道:“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季先生,苏姐姐可不就是我的杜康!哈,这话可不能让苏姐姐听见,不然,她可更不乐意我跟着了!”

季延年笑而不语。

阿弥很能缠人,他倒颇为期待苏朝云被歪缠不过时的模样了。

九、

姬瑶花早几天已遣人向樊逖说明了来意,樊逖以为事关重大,必得召集各部商议之后才能决定。姬瑶花一行抵达时,十三部巴人,甚至包括板循蛮,都已到齐,就住在寨子外面专供来往客人居住的那一排土楼之中。

次日一早,樊逖便邀请各部酋长商议此事。

白虎部从来不许板循蛮入寨,兼之寨外还有季延年,因此这一次大聚会,樊逖安排在寨子附近的一片晒谷场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二十几个晒谷场,樊逖将最高处的一个安排给了苏朝云和季延年,姬瑶花顶着巫山神女的名号,金冠锦袍玉带,坦然坐在季延年一侧,苏朝云看她一眼,姬瑶花迎了她的目光抿嘴一笑,苏朝云立时别过头去。

阿弥一直赖在苏朝云身边不肯走,见了这情形,眼珠转了一转,苏姐姐似乎和那位姬姐姐不太和睦呢,他要不要想个法子去……

一念未完,姬瑶花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阿弥打了个哆嗦,赶紧缩到苏朝云身后去。真可怕,那天在树上时,他怎么就觉得这个姐姐很漂亮很温柔可亲呢?

阿弥心有余悸的模样,让苏朝云的嘴角微微一弯,同时想到,阿弥这般惧怕看起来温婉可人的姬瑶花,反倒一点也不畏惧自己……

樊逖自己选了紧邻苏朝云等人的一个晒谷场,对面则是板循蛮。

坐定之后,樊逖说明了姬瑶花的来意。诸部酋长,也知此事重大,不论赞同还是拒绝,都不肯贸然说话。

板循部向来与白虎部针锋相对,不过板循蛮和附属的那些部落,多是奉伺巫女祠诸女神,季延年既然在座,其实已经表明了巫女祠的态度,是以板循部酋长虽然猜测樊逖有出兵之意,也没有直言反对,等了一等,见无人开口,便高声说道:“照老规矩好啦!”

白虎部虽然能够号令诸多部落,但是遇到大事,也不能独断专行。为免争执不休,各部共立了一个规矩,白虎部若能在比武之中胜过其他十二部,各部便听从白虎部的最后决定;若是哪一部在比武中胜过了白虎部,便可以自行其事。

这是两便之策,因而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哄然叫好。

樊逖面带笑容,声色不动地安排下去。自他接任酋长这二三十年间,这样的比武,总共不过三次,可惜每一次都只赢了另外十部,对盘瓠部一负一平一胜,却从未能胜过板循部;想来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板循部酋长才这般胆壮。不过嘛,今时今日……

率先上场的,是以勇武闻名的獽蜒部,这一部人数最少,多年来每次械斗,都吃了这个亏,因此这样的比武场合,尤为奋勇敢进,白虎部每次都得派出最顶尖的好手,才能艰难取胜——毕竟,输给板循部也还罢了,巴人诸部之中,早有世代流传的说法道板循部天生来便是白虎部的克星;但若是输给人数最少的獽蜒部,白虎部还有什么颜面去号令诸巴?

樊逖打量那健壮得像头野熊的獽蜒勇士一会,示意他的长子樊离上阵。左右诸人有些诧异,樊逖的幼子樊青,这两年来锋芒最利,擒虎斗熊,一寨人无人叹服,连樊离也几次输了给他,酋长这却是……

直至樊离上阵之后,诸人才明白个中缘由。那獽蜒勇士,年纪虽然不大,竟仿佛极有格斗经验,出手还有几分阴险,那些小手段,若是换了樊青,只怕多半要上当。

樊逖注视着格斗场中的两人,樊离正被逼得步步后退,几次险些跌出白石灰划定的那个大圈,好在他韧性足够,长于缠斗,即便那獽蜒勇士一拳打得他脸孔青肿了半边,也没有慌张气绥又或者是愤怒失常。

这一番缠斗,直斗了大半个时辰,到后来那獽蜒勇士渐渐后劲不续,终究被樊离抓住机会,拼着让他在脸上又打了一拳,顺了对方出拳之势,一弯腰钻入他右肋之下,狠劲一撞,那獽蜒勇士斗了多时,脚下未免虚浮,被这全力一撞,撞得飞出圈外老远,虽然一个打挺又跳了起来,这一局却是他输了。

这一局斗得艰难,四下里一片喝彩之声。

樊离朗声谢过喝彩的诸人,慢慢走回自己这方。他多处受伤,因为脸上受拳殃及耳根,现在耳中还是嗡嗡作响,绝不好受,只是此时此刻,却不愿示弱,以免输了气势,因此仍是站得笔直。樊逖赞许地向他点一点头。

那獽蜒勇士很不服气,樊离只是抓住他一时疏忽赢了这局,若是战场上生死相博,这一局还远远没完,他可绝不会输掉!

獽蜒酋长倒不这么想,听了他的抱怨,只简单说了一句话:“真要上了战场,樊离绝不会给你单打独斗的机会。”

樊离向来是白虎部的大将而非先锋,樊逖点了他来迎战,还真是很给獽蜒部面子了。

其后的几个部落,有擅长箭术的,有擅长刀术的,也有擅长于结阵围猎的,樊逖从容应战,有胜无败,季延年不觉轻轻叹了一声。白虎部人才如此之盛,也难怪能够号令巴人诸部这么多年了。

盘瓠部的武士尤为剽悍,这一次樊逖派出的是樊青。见识过樊离与獽蜒部勇士那一战之后,樊青憋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切不可求胜心切、贪功急进。

这场上二人,斗得热闹,场外诸人,也看得热闹。只是阿弥看的,却不是这格斗场,而是各部酋长武士风格各异的衣装。他也知这等场合,苏朝云不会搭理他,因此扯住了苏朝云的一名侍女,问个不休。

那侍女初时还有所顾忌,及至见苏朝云恍若未见,胆子也便大了。这侍女本来很是心疼阿弥小小年纪便被师父抛弃——任谁见了范成那逃之夭夭的情形,都会这么觉得——因此十分耐心地为阿弥讲解那些部落的来历和风俗,奉祀的神灵有哪一些,各位神灵之间的恩怨纠缠,以及由此而生的各个部落之间的恩怨纠缠。阿弥听得入神,时不时睁大了眼“哦”、“呀”感叹一声,又或是问一句“后来呢?”那侍女大受鼓励,越发讲解得尽心尽力。

苏朝云听得身后的窃窃私语,很是无奈,只能专心看场中格斗,尽力不去听那侍女和阿弥的对答。

上午的最后一场,樊青险胜那盘瓠部武士。白虎部高兴非常,午间送上来的饭食也份外丰美。

午间略作休息,比武再次开始。白虎部仍是有胜无败,直至板循部武士上场。

那名武士名叫墨夫送,号称打遍巴中无敌手,白虎部近年来派出去试探的勇士,从未能在他手中撑过半个时辰,其他各部,也都被他打了个遍。是以这名武士一上场,各部都安静下来。

樊逖向身后招一招手,那群一直站在后方端茶送水的少女,向两边让开,站在她们中间的那个姑娘,立时露了出来。

樊逖向各位酋长笑道:“这是我的女儿碧黛儿,汉名叫做明春水,是翠屏峰的徒弟。”

巫山弟子的大名,巴人各部,自是久闻。樊逖将明春水的师承来历,说得一清二楚,摆明了不肯占墨夫送不明内情、很可能会因为上场的是一个年轻姑娘而轻敌的便宜。这光明正大的姿态一摆出来,各部酋长,都暗自点头。

明春水取下头上身上叮叮当当的银饰,大大方方走下场来,向四方嫣然而笑,她本就生得明丽动人,这一笑之下,更是仿若那阳光洒下来一般明亮洒脱、光彩夺目,墨夫送被她迎面一看,居然脸上红了一红。

阿弥早已小声嚷了起来:“我喜欢这个姐姐!”

苏朝云微微一怔。

阿弥却又伏在她身后细声细气地说道:“当然啦,我还是最喜欢苏姐姐!”

姬瑶花听得分明,“哧”地一笑,苏朝云淡淡看她一眼,心中却觉得莫名的小小欣喜。

阿弥不无得意地向季延年眨眨眼。

姬瑶花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一回别过了头去,没让苏朝云看见。

真不简单啊。上升峰三脉弟子,无不善于揣摩这世上各色女子的心思性情,便是这小小少年,也深得个中三昧,她倒要看看苏朝云如何当这个教养嬷嬷来着。

这是比武,不是非要见个生死的战场,因此明春水收起了狂野之性难驯的天罗带,只以五虎爪对阵。

墨夫送使的是一柄刃长三尺的猎刀,猎刀一出鞘,方才微微的羞涩之意,一扫而空,横刀胸前,立时镇定得有如岩石一般,向明春水略一点头,示意由她先出招。

这般气度,让明春水也有了几分敬意,稍稍退后一步,五虎爪虚搭在左臂上,轻轻一躬身,借了这一躬之际,右脚掌在地上一蹬,猎豹一般纵身跃起,五虎爪当头抓了下去!

明春水一出手便如此凌厉,离格斗场最近的几人,只觉劲风逼面而来,不觉后退了几步,其他诸部之人,则暗暗抽了一口冷气,难怪得樊逖要让这个女儿来对付墨夫送!

墨夫送横刀奋力一架一推,刀与爪交击,火花四溅,明春水倒纵出去,在空中一个旋身,再次扑下,然后再次被墨夫送格档开去。

明春水大是兴奋,墨夫送是真真切切当她是对手在过招呢,这般勇猛的对手,可有些日子没遇到了。略退几步,猱身重上,猎刀与五虎爪一连交击数十次,锵锵之声,在一片寂静中听得格外分明。数十刀下来,明春水的肩臂之上已经见血,墨夫送的后背也被划了一道长长血痕。

板循酋长看看对面的樊逖,他现在明白樊逖为什么会想方设法将女儿送到翠屏峰门下习武了,敢情就为了今天啊;听说翠屏峰弟子向来有修罗观音之名,菩萨心肠霹雳手段,极是难惹,墨夫送若是能取胜倒也罢了,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不免踌躇着要不要开口打断这场很明显难以分出胜负、倒是很可能两败俱伤的格斗。樊逖也在踌躇。他知道女儿尚留有余手,不过,天罗带的煞名,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想到此处,樊逖立时站起身来,高声叫道:“碧黛儿退下!”

板循酋长立刻也叫墨夫送退了下来,呵呵笑道:“樊大哥,这一局就作平手,如何?”

输了这么多次,平手也不错,这关键时候,总不能弄出人命来。樊逖觉得平局甚好,只是么……可惜了板循部那些精兵了……

板循酋长又道:“既是平局,我板循一部,是否出兵,还可再行商量。”

樊逖拱手道谢,两人相对而笑,心中却都在暗骂对方老奸巨滑。

这已是最后一局。其他人都以为,白虎部今日胜了十一场,这十一部自当听从号令调兵出征;板循部也大有商量余地。有些性急的部落,已经开始准备传令回去了。樊逖满面笑容地道日已落山,请各位先用过晚饭之后,再行商议出兵一事为好。

坐在最高处的苏朝云三人,看得清楚,都觉得樊逖态度暧昧,恐怕借兵一事,还有得商量。

姬瑶花略一沉吟,轻声问道:“季先生,苏师姐,你二位似乎对借兵一事,很乐见其成?”

若仅仅因为,她用季延年来威胁苏朝云,又用苏朝云来威胁季延年,苏朝云两人不得不到场以表明态度,也大不必因为借兵之事恐有波折而露出忧虑之色。

苏朝云没有回答,季延年则叹息了一声:“人人有不忍之心而已。”

从东京城那黑暗地狱中回到巫山,回首北望,只觉那黑暗尤为深沉痛苦,令人不忍追忆、不忍目睹,也不忍袖手,。

姬瑶花大略也能猜到季延年的意思,默然不再追问。

十、

晚饭时樊逖与季延年和苏朝云同桌,谈及出兵一事,说道其他十一部虽然愿听从白虎部的号令,他却需要说服白虎部十位长老同意出兵,毕竟,这是要远赴南阳作战,不同于以往只在巫山一带盘桓;而且,要让将士效力,只有他的命令,恐怕不够。因此,他希望能够由季延年和苏朝云探问神意,以神灵之名,号令诸部,这样不但可以将板循部的精兵也调出来,更可以让将士誓死效命。

至于这神坛,只要季延年和苏朝云点头同意,一夜之间便可以建好。

苏朝云无语,看看季延年,都能够体会到对方的无奈。

燓逖还真敢开条件啊!这样的神坛一建起来,又有季延年和苏朝云同台献舞,只怕白虎部从今以后,便能够以神灵为名,令得那些追随巫女祠的部落也不能不俯首听命了。

姬瑶花在一旁笑盈盈地道:“樊世叔所言甚是。十三部精兵,从来不曾在一起作战,真正上得战场,恐怕配合会成问题。若能够求得神意,让各部精兵心志专一、令无不从,自是再好不过。”说着又转过头来道:“季先生,苏师姐,你们觉得呢?”

季延年凝神良久,说道:“巴人十三部,虽然奉祀的神灵不同,但都是太皞伏羲氏之后裔。只是年深日久,后人无知,不曾虔诚供奉罢了。如今既然要各部共同祭神,自然以祭祀伏羲为佳。”

苏朝云微笑。季延年大约是不想让巫女祠供奉的神灵登上白虎部修建的神坛吧。只不过……她淡淡说道:“伏羲女娲,本为一体,若要祭伏羲,自然也该祭女娲娘娘才是正理。”

季延年尚未说话,阿弥已经拍手叫好:“是极是极!我还见过几幅汉唐流传的伏羲女娲画像呢,正好画出来给季先生和苏姐姐参照参照!”

姬瑶花和苏朝云也都嘴角含笑地看着他,季延年只好长长叹息,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这一阵。

不过,输便输罢,在见过东京城的鲜血、烈火与眼泪,见过那遍地尸骸与瓦砾之后,白虎部多立一座神坛,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得到季延年与苏朝云同意,樊逖笑得两眼眯眯,立刻发下号令去,就在这片晒谷场的上方,背靠一面宽广洁白的石壁,连夜筑土立坛,邻近各寨,也闻讯前来帮忙。天明时,神坛已立起,以木椿层层捣紧杵实的土台,半人来高,四面以麻石圈垒,台上三层松木,横平竖直,立起一个高台,形制全仿楚阳台,只是按照季延年的吩咐,在台中央另立了两根碗口粗的木柱,柱顶彩幡飘舞,两柱之间,相去不过三尺。松木台两侧的土台上,两条长木凳一列排开,铺了棉垫,以便乐师歌女就坐。

台下正面,石彻台阶两侧,各立着一面战鼓。左右两侧的泥土地上,则插了苍翠松枝,点缀着红白梅花,虽然不能比楚阳台的鲜花缤纷,在这隆冬季节,也诚为不易了。

樊逖陪着季延年和苏朝云踏看神坛,口中虽在谦让道仓促之间,准备不够齐全,日后定当好好营建一番,今日还要请二位将就将就了,但是神情之中,却是大为得意。这神坛坐北朝南,背靠山壁,对面一大片开阔缓坡,坡上高高低低的晒谷场一路排至山路,正适合众人拜祭。

冬阳升上对面山顶时,神坛上下都已布置停当,十三部酋长与随行长老、武士都已在他们昨天的位置上坐好。白虎部各寨离得近,男女老少,都换了新衣,簇拥而来,倒将这一大片山坡挤得无从落足。其中青年男子,均着彩绣锦甲,在日光之下,分外显得壮美威武,看得其他各部十分眼热。不说各部人丁都不如白虎部之多,便是这锦甲,也不是每一部都能有这个财力物力置办整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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