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意识身份(二)(1 / 1)
或许托德不再是以前的托德了,但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成为“托德”。或许现在的你和10年前的你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但也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拥有现在的“你”这个身份。
大多数人都会认同,那个复製品並不是真正的你,但它是一个与你非常相似的“近似品”。如果你的一个朋友去世了,之后有人把他完整地复製了出来,包括他所有的记忆,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像对待原来的朋友一样对待这个复製品,很多人甚至会认为这个复製品就是原来的那个人。这也正是为什么在科幻作品中,像“意识上传”或者“將意识转移到克隆体中”这类概念,常常与“永生”主题联繫在一起,並且广受欢迎。
假设我正躺在手术台上,准备进行意识上传或转移。按照计划,完成之后,我在这个现实世界中的身体就会死亡。实际情况也確实如此:我患上了一种无法治癒的疾病,於是他们打算为我克隆一个新身体,或者列印出一个新身体,也可能是把我的意识植入一个机器人身体里,又或者是將我的意识上传到虚擬实境中。
隨后,这些设想中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新的我”醒来后,悲伤地看了一眼手术台上“死去的我”,然后或许会认定自己就是我——毕竟,这个“新的我”在意识和身体上都是我的完美克隆体。
之前在探討“模擬假设”时,我们曾经討论过一个类似的案例,但当时只是一带而过。现在,我们再深入思考一下:假设有一个计算机模型启动了,一个数位化的“我”突然出现,並宣称自己才是真正的我,然后这个数位化的“我”又下载到了一个机器人身体里。接著,这个机器人又与数位化的“我”切断了联繫。
现在,有三个“我”站在那里,互相怒目而视。不过,由於我本身就是那种会为应对这种身份危机制定应急预案的人,所以这三个“我”其实都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诡异的情况:他们会把26个英文字母中除了“i”(代表艾萨克,isaac)和“r”(代表调皮的兔子,rascallyrabbits)之外的24个字母放进一顶帽子里,每个人从中抽出一个字母,然后以这个字母为开头,为自己取一个新名字,用於內部交流和官方文件登记。当然,他们还会隨机分配我原有的財產。
不过,如何处理我原来的朋友和家人,就成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从某种非常现实的角度来说,正是朋友、家人以及各种职业或社会关係,构成了我们的身份。我们肯定不希望把这些关係也分割开来,至少在一开始不希望这样。但即便我们向所有人都清楚地说明每个“我”的身份,也还是很容易造成混乱。
那如果有人找到一种方法,能让我们三个“我”保持联繫,从而可以共享记忆呢这与“群体思维”(即存在一个单一的集体意识掌控一切,其他个体都像“无人机”一样)並不是一回事,但这种方式也会引发一些问题,我们稍后就会谈到。
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拓展这种设想:比如,他们把我的大脑取出来,植入到一个生前捐献身体用於科学研究的脑死亡者体內。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我是否会想要通过整容手术,让这具新身体更像我原来的身体而整容的程度可能还会非常大。
再比如,假设一个女性的意识被植入到了一个男性的身体里,那么她现在是男性还是女性呢她应该接受性別重置手术,还是应该先以男性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体验一下这种感觉通常我们会认为,这完全取决於她自己的选择。但如果换成是你面临这样的选择,你会怎么做呢
接下来我们谈谈“群体思维”。“群体思维”有很多种形式:既可以是一个单一意识掌控多个身体(就像操控“无人机”一样),也可以是所有人通过某种连接方式,共享部分或全部经歷;还可以是一种鬆散的“网际网路式连接”,这种连接不仅能加快彼此间的交流速度,还能自动共享重要信息。
我们通常会將“群体思维”与“多个身体”联繫在一起,无论操控这些身体的是一个意识还是多个意识。但情况也可能反过来:想像一下,在未来,地球和附近的殖民地都已经达到了舒適的人口上限,无法再容纳更多人口,也无法將新增人口迁移到有空间的地方,而且每个人基本上都实现了“功能上的永生”。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偶尔还是会死亡,比如自杀等,所以还是会有新生儿出生。事实上,或许只有在有人自愿死亡的情况下,才能有新生儿出生。但很多在阅歷上(而非生理年龄上)非常年长的人坚信,我们需要引入更多新鲜的思维,而且引入的速度要比自然死亡带来的新生儿数量更快。
或许他们会聚集在一起,比如1000个人组成一个群体,然后通过抽籤来决定谁去死——群体中有人死亡,就会有一个新生儿来替代他。抽到“短签”(即被选中死亡)的人会同意在孩子出生时死去,在这之前,他还有9个月的时间享受生活,並且在死亡当天还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死亡兼生日派对”。而且,这个新生儿还会以他的名字命名。这种方式虽然听起来有些淒凉,但也算得上是一种文明的做法了。
但问题来了:这个孩子由谁来抚养呢毕竟,最有资格抚养他的人(那个抽到短签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很多人可能会主动退出抚养资格的竞爭,他们或许会通过投票来决定,也可能会再次抽籤。但这时有人提出,既然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超人类”——拥有极快的思维速度,而且很多人甚至已经完全变成了计算机中的数字实体,那么他们完全可以製造一对“父母机器人”:在机器人做出每个重大决策前,所有人都进行投票,並且为机器人设定一套通用的行为准则,以避免这对机器人父母出现类似严重多重人格障碍的情况。
这样一来,那些想要体验为人父母每一刻的人都能如愿以偿,而这个孩子也能受益於数百位“父母”的抚养——其中大多数“父母”可能都拥有数千年的生活阅歷。这种方式虽然有些奇怪,但我觉得,这个孩子面临的最大问题可能是会被过度溺爱。
同样地,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长串想做的事情,但其中很多事情在现实中是无法同时去做的。虽然一个永生的人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完所有事情,但我们人类天生就缺乏耐心。
或许你有三件非常想做的事情,於是你克隆了两个自己,然后你们三个人各自选择其中一件事去做:比如一个你专注於经营企业,另一个你组建家庭,第三个你则去探索其他太阳系。你们还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交换一次记忆,这样你们每个人都能体验到另外两件事带来的乐趣。你知道,如果不这样做,隨著时间的推移,你们三个人会逐渐变得截然不同,成为真正独立的个体;但即便交换记忆,这种差异或许也依然会出现。
不过,这种情况还算顺利。但后来出现了另一个人,他决定大量克隆自己,目的是打造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每个克隆体都去接受专门培训,有的成为会计,有的成为营销专家,有的成为律师,等等。换句话说,这个商业帝国里的所有员工都是他的克隆体。
按理说,经歷了如此不同的生活,这些克隆体的身份应该会逐渐分裂。但我们假设这种分裂並没有发生。社会虽然不太认可这种由上百万个克隆体组成的“超级个体”,但这些克隆体並没有违法:他们努力工作,按时缴税,而且很多克隆体还经常参与志愿活动。
但现在问题来了:一场重要的选举即將举行,这上百万个克隆体都决定登记投票,而且他们显然计划投出相同的票。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