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坤宁夜话,宗室之谋(2 / 2)
镇国将军以下的爵位,俸禄本就微薄,更遭长期拖欠与折价盘剥。
嘉靖年间朱聪浸在疏奏中哭诉:“臣等数日不食,嗷嗷待哺,有子孙暴露十年不得埋葬者,有行乞市井者,有流徙他乡者。”
至天启年间,情况更是恶化到了极致。
就拿最低等的奉国中尉来说,理论岁禄二百石,可按《宗藩条例》折算下来,实际能拿到手的寥寥无几。
本色米仅占四成(八十石),按地方官府的折银标准,河南每石仅折银0.35两,仅得二十八两。
剩余六成(一百二十石)折成宝钞,而此时的宝钞早已贬值如废纸,每贯仅折银0.01两,一百二十石米折算下来竟只有1.2两。
全年实际收入不过29.2两,不足理论值的一成五,仅够一家三口半年的口粮。
地方财政也无力支付宗室所有俸禄。
山西作为宗室密集省份,天启三年全省存留粮仅152万石,可宗室禄米的理论需求竟达312万石,缺口高达200%。
实际发放中,亲王尚能勉强拿到一半本色米,镇国将军以下仅能领到两三成,且多是劣质棉布、发霉的胡椒、滞销的茶叶等充抵,连最基本的粮食都难以保障。
河南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
这里的宗室人口占全国三分之一,理论禄米需求192万石,实际发放不足40万石。
底层宗室如奉国中尉,年领银常常不足30两,走投无路之下,只得“行乞于市,与丐为伍”,甚至有“鬻妻卖子以苟活者”。
万历年间河南巡抚的奏疏至今存于内阁。
“宗室之中,年未三十而冻馁死者有之,阖家饿死无一存者有之,鬻子女为奴者不可胜数。”
堂堂朱家血脉,竟沦落到如此境地,既是宗室的悲哀,也是朝廷的耻辱。
唯有江南稍缓。
南直隶、浙江等经济发达地区,靠着商税、盐课的额外收入补贴宗禄,实际发放比例能达五六成。
苏州府甚至将镇国将军的本色米占比提升至五成,折银按市场价0.6两/石执行,才算让当地宗室勉强糊口。
可这终究是特例,无法复制到全国。
“或许……招募宗军,是条破局的路子。”
朱由校却已顺着这思路往下想。
“中下层宗室本就无生路,若能让他们入军,给粮饷、授军职,既能解他们的饥寒,又能为大明添一支兵马。
上层宗室若愿领兵,便授虚职掌军纪,不让他们握实权,既安了他们的心,也防了分权之患。”
可这念头刚落,他便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哪有这般容易
文官集团定会跳出来反对,说什么“宗室掌兵,恐蹈靖难覆辙”,拿着太祖“不治事”的祖训死磕。
山西、河南的亲王郡王们也不会乐意,中下层宗室若有了军职依靠,谁还会仰他们的鼻息
更别提祖制里压根没“宗室从军”的先例。
但转念一想,他又松了口气。
自登基以来,他哪一步不是在破祖制
废黜旧京察的虚文、让司礼监监察百官,是破。
派秦良玉一介女将掌重兵、在西南推行改土归流,也是破。
就连如今筹备的恩科破格取士,何尝不是在打破“唯科举论”的旧例
那些“违逆祖训”的指责,听得多了,倒也如虱子多了不咬人般,渐渐淡了。
“阻力是免不了的。”
朱由校握紧张嫣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坚定。
“可比起宗室拖垮财政、流民四起,这点阻力,算不得什么。”
张嫣见他神色笃定,便知这念头已在他心中扎了根,遂不再多问,转而顺着他的话锋,轻轻转移了话题:
“陛下既有定计,便慢慢筹划便是。倒是后宫诸人,陛下近来忙于国事,怕是许久未曾过问了。”
朱由校愣了一下,旋即苦笑出声。
自西南战事吃紧、京察筹备以来,他除了每日来坤宁宫歇脚,竟真的没踏足过其他宫殿。
“这诸事繁杂,朕连女人都不想了,后宫如今如何了。”
“良妃娘娘、成妃娘娘与于美人,胎像都稳着呢。”
张嫣说起后宫琐事,语气便柔了几分。
“良妃娘娘是七月怀的,如今已八个月了,太医院的太医说,胎儿壮实,每日都能感觉到胎动。
成妃娘娘和于美人晚一个月,七月有余,也无孕吐、心悸的毛病,每日都在庭院里散散步,读些闲书养胎。”
朱由校听得眉眼舒展。
他此前流连后宫,并非沉迷声色,而是深知皇室子嗣单薄是大明隐忧。
如今接连有妃嫔有孕,倒是了却一桩心事。
“再过两三个月,便能添几个皇子公主了。”
这话里藏着的远虑,张嫣虽未必全懂,却也隐约察觉。
朱由校却没瞒她,轻声道:“日后朝鲜需人镇抚,倭国需人监国,草原平定后也得有藩王驻守。
子嗣多些,将来打下的土地,才有可靠的人去守,大明的疆土,才能扎得稳。”
张嫣有些疑惑。
封王不是封在国内吗
怎封在朝鲜、倭国、草原
朱由校当然不会跟他解释太多。
等他搞定的了国内的事情之后,莫说是倭国。
就是英吉利,他都要封一个儿子过去当王!
当然
张嫣脸上虽然疑惑,但看着朱由校志得意满的表情,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轻轻拢了拢鬓边碎发,语气温婉却带着几分郑重:
“陛下心系天下,臣妾懂。只是……陛下也别总往坤宁宫跑了,良妃她们怀着孕,盼着陛下过去瞧瞧呢。
臣妾是皇后,若总独占陛下,恐落个‘善妒’的名声,也不利于后宫和睦。”
这话听得朱由校失笑,他伸手捏了捏张嫣的脸颊,触感细腻温软:
“皇后倒会替朕着想。朕知晓了,明日便去良妃宫中坐坐。”
说罢,他松了松常服的玉带,衣料摩擦间,露出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
“只是今日,朕既来了坤宁宫,皇后难道还能把朕赶出去不成”
张嫣被他说得面颊微红,烛光映在她耳尖,泛起一层浅浅的粉。
她不再多言,只是上前一步,轻轻解开朱由校腰间的玉带。
玉带落地时发出轻响,常服的衣襟也随之散开,露出内里素色的中衣。
张嫣面颊绯红,耳尖的粉色在烛光下愈发明显。
她不再言语,只是纤指微动,继续解开朱由校常服下素色中衣的系带。
朱由校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光晕下投下浅浅的影子,心头那因国事积压的沉重,此刻也被这满室的暖意与眼前人的温婉悄然驱散了些许。
他抬手,轻轻拂过张嫣拢在鬓边的几缕碎发。
中衣的系带松开,衣襟也随之微微敞开。
张嫣的动作顿了顿。
朱由校低笑一声,手臂一揽,便将她柔软的身子轻轻拥入了怀中。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琴瑟和鸣、被翻红浪了。
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