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孔圣拜服,儒为君用(2 / 2)
是为了把儒家的礼化,传给诸侯各国,让天下归心。
如今我大明疆域之外,西夷有红毛番,南洋有诸蛮邦,草原还有蒙古余部。
他们连‘仁义礼智信’都不知晓,连‘君臣父子’的规矩都不懂,这算哪门子的‘天下’
朕问你,该如何做”
孔贞运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意图。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挣扎。
南孔盼这衍圣公之位,盼了五百年。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哪怕要违背传统,哪怕要背负骂名,他也不能放弃!
他咬了咬牙,抬头时,眼中的犹豫已换成了决绝,声音虽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
“陛下所言极是!四夷不知儒家文化,便该由我大明,将这文化传至各国。
先以武力护道,再以教化安民,让天下皆尊儒家,皆认大明为正统!”
“不错!”
朱由校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
“孺子可教也!”
可这声“孺子可教”,听在孔贞运耳中,却格外刺耳。
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复杂。
他何尝不知,自己这番话,早已背离了儒家的初衷
孔子周游列国,是为了“致君尧舜上”,是为了让诸侯行仁政,而非靠武力强迫。
儒家的“天下大同”,是靠文化认同的自然融合,而非靠刀枪开拓的“霸权”。
可他没得选。
要做这衍圣公,要让南孔入主北孔,就得顺着陛下的心意走。
陛下要的不是一个守着旧礼的“圣裔”,而是一个能为大明扩张背书的“工具”。
哪怕这工具要亲手打碎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圣道”,他也只能认了。
暖阁内的香炉里,最后一缕青烟缓缓散去。
孔贞运跪伏在地,听着朱由校开始细说“传儒于四夷”的具体章程。
要在海外藩属设儒学馆,要让传教士带着儒家经典去西夷,要让衍圣公牵头编订“新儒学”教材……每一条,都在重塑儒家的模样,每一条,都让他离传统的“圣道”越来越远。
可他只是重重叩首,声音带着几分认命的恭敬:
“臣,遵旨。”
五百年的等待,终究抵不过现实的诱惑。
数千年的圣道,终究要为帝王的雄心让路。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单纯的儒家博士,而是大明扩张的“文化旗手”。
这衍圣公之位,他拿到了,却也永远失去了曾经坚守的“纯粹”。
朱由校看着孔贞运躬身领命的模样,心中涌起那种掌控天下的感觉。
南孔入北孔本就是小宗代大宗,孔贞运在曲阜无根无基,北孔子弟虽不堪用,却也不会轻易服他。
天下儒生更盯着这个“非正统”的衍圣公,稍有行差踏错,便会引来非议。
这般处境下,孔贞运要坐稳这个位置,只能牢牢靠着他这位皇帝。
这层微妙的依存关系,正是朱由校想要的。
“接下来,你去准备几篇社论。”
朱由校靠在御座上,语气平淡。
“就写‘新时代儒家发展的新要求’,把朕今日与你说的‘传儒于四夷’‘以武护道’的道理讲透。
写好后先呈给朕看,朕帮你润色,再刊登到《皇明日报》上。”
“社论”
孔贞运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沉。
他虽久在衢州,却也听闻过《皇明日报》的分量。
这份由陛下亲旨创办的报纸,如今已借着大明四通八达的驿站系统,辐射到了两京一十三省。
府城每月能收到三期,县城虽稍慢,却也能看到转载的抄本。
上至朝堂官员、各地士子,下至富商乡绅,甚至有些识字的百姓,都会争相阅读。
他隐约记得,之前推广番薯、玉米时,《皇明日报》上不仅登了作物的栽种图谱,还附了北直隶农户试种后亩产翻倍的实录,连不识字的老农都能对着插图听人讲解,没过半年,新作物便在北方普及开来。
后来批判裹足时,报纸上连载了太医院的医案,说缠足女子多有骨疾、子嗣孱弱,还登了江南士绅带头放足的新闻,竟真让不少地方的裹足之风淡了些。
新政推行时,更是每期都有文章解释“清丈田亩”“改土归流”的好处,连带着反驳那些“违逆祖制”的论调,为新政扫平了不少舆论障碍。
如今要在这报纸上写“儒家新要求”,无异于借天下人都信的“衍圣公”之名,为陛下改造儒家的主张背书。
这篇社论一登,天下儒生怕是要炸锅。
骂他背离孔圣遗训的,说他谄媚帝王的,定然不在少数。
孔贞运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节泛白,脸上却不敢露半分抗拒,只是躬身道:
“臣……遵旨。”
朱由校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点破,只淡淡补充:
“你要明白,这社论不是写给曲阜子弟看的,是写给天下人看的。
为什么新时代要新儒家
为什么大明要向外拓展
为什么‘华夷之辨’要换个讲法
这些道理,得由你这个‘衍圣公’说出来,才有人信。”
孔贞运愣了一下,顿时明白朱由校的心思。
陛下要的不是一篇普通的文章,是要借他的身份,为大明的扩张披上“儒家正统”的外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再次叩首:
“臣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
“去罢。”
朱由校摆了摆手,同时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要想做好这衍圣公,得看你有多少本事。
能不能让天下儒生认你,能不能帮朕把道理讲透,都在这篇社论里了。”
孔贞运躬身退去,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暖阁内终于恢复了宁静,朱由校伸了个懒腰,连日处理宗室、衍圣公的琐事,倒让他有些乏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西苑方向。
那里的内教场,此刻该有勋贵营的将士在操练了。
“魏朝。”
朱由校扬声唤道。
“老奴在。”
魏朝连忙从殿外进来,躬身听令。
“备马,去西苑内教场。”
朱由校说着,已开始解龙袍的玉带。
“把朕的那套银鳞劲装和虎头枪也带上。”
“是。”
魏朝应声而去,心中暗自嘀咕。
陛下近来越发看重武艺,每月总要去教场练上三五回,想来是怕身子懈怠,失了帝王的锐气。
不多时,朱由校已换上一身银鳞劲装,玄色的劲装上缝着细密的银片,既轻便又能挡些流矢。
腰间束着玉带,悬挂着一柄短刀。
手中提着一杆虎头枪,枪头鎏金,枪杆是上好的桑木,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却不费力。
他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一队锦衣卫,朝着西苑疾驰而去。
西苑内教场早已接到通报,将士们见皇帝驾到,纷纷停下操练,跪地迎驾。
朱由校翻身下马,摆了摆手:
“都起来吧,你们继续练,朕自己练练枪、练练箭。”
他走到教场中央的空地上,提起虎头枪,先练了一套基础的枪法。
扎、刺、挑、劈,动作行云流水,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声响。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额头上渗出细汗,他才停下,接过魏朝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
“陛下的枪法又精进了。”
魏朝适时奉承道。
接着他又练了骑射,效果不错。
这多日的苦工,总算是没白费。
朱由校笑了笑,目光望向远方。
三日后便要召见葡萄牙使者安杰丽卡,那女子既是西洋使者,定是见过不少西洋的骑士、军官。
他这个大明皇帝,若是一副文弱模样,怕是会被她小觑。
再者,如今大明要向外开拓,海疆需水师,边疆需铁骑,他这个帝王,更得有几分尚武之气,才能让臣民信服,让外夷敬畏。
“继续练。”
朱由校再次提起虎头枪,枪尖直指前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今日不练到汗透劲装,不回宫。”
教场上,马蹄声、兵器碰撞声再次响起。
作为大明皇帝,他不仅要在朝堂上布局,更要在体魄上做好准备。
毕竟,大明的中兴之路,既需要笔墨的谋划,也需要刀枪的守护。
更要他能够长命百岁。
否则他一死,顿时政息人亡了。
所谓新政,所谓改革,也就无从谈起了。
他的那个弟弟朱由检,可不是当皇帝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