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1 / 2)
“分吃。”
他说。
她忍不住笑出来:“分吃是什么?”
“各吃各的,你想给我也可以,我也会给你。”
他解释得一本正经,“不是谁请谁,是一起吃。”
这句话不甜,却像一条规则:
以后你别怕麻烦,我也不吃你亏。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时,距离不像刚认识时那样带着防备,也还没有靠在一起。
像两条线,平行,却慢慢靠近,谁都没有强迫谁。
快到她家门口时,她停住,轻轻说了一句:
“那明天午饭……我们继续‘分吃’?”
宋斯年看她:“愿意。”
“那你不用等我。”
“你叫我,我再来。”
阮时苒点头:“那我叫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在发抖,也不躲闪。
比前一天更确定一点点。
宋斯年看她一眼,像接住她这点主动:“我听你的。”
她转身回屋时,门没关紧,忽然回头:
“宋斯年。”
他答:“嗯。”
她声音低,却认真:
“你别花我没跟你说可以花的钱。”
他嘴角轻微弯了一下:“那你别不给我机会花。”
她:“……”
“阮老师!买玉米吗?我给你半价!”
半价这种话,她现在听着就觉得浑身不稳——不是省钱,是一种“揩油”的错觉。
她笑都没笑:“我出全价,你别开玩笑。”
那学生愣了下,被她一本正经整得脸红:“那我……给你最大的?”
阮时苒点点头。
付钱时,她突然意识到……
玉米的钱花得比昨晚那顿“贵饭”轻松多了。
她愿意为便宜的东西不心虚,却对请人吃饭慎得像在砸锅卖铁。
玉米还拿在手里,她才转头,刚准备走两步——
“你叫我了吗?”
声音从背后响起。
她差点把玉米掉地上。回头,宋斯年就站在半步之外,像是从风里冒出来的,衣袖干净,眼神不急。
她抬了抬玉米:“我叫你。”
“方式有点含蓄,”他看了眼玉米,“但,我听见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等你叫。”
“那你听见什么了?”
“我猜。”
她瞪他:“你猜也算叫?”
“只要我听见你想叫我,就是叫。”
她被一句莫名其妙的逻辑堵得心慌,不是气,是被他看穿——
她没说出口,但那块玉米,就是她主动的一步。
她把玉米往他方向举一点:“分吃。”
他低头咬了一口,像接招:“那你以后叫我不用说话,给我吃的就行。”
她把玉米抽回来:“我叫狗也这么叫。”
他慢慢点头:“那我就在你那儿吃饭,吃到不像狗。”
这句话……她不知道是气还是笑,偏偏被他说得一本正经,不油不腻。
两个人挤出学生堆,往街上走。
路过菜市场时,她停了一下:“分吃,就得分得均匀。”
“嗯。”
她买了一碗排骨汤,只要了一个碗。
老板问:“一个碗你们俩喝?”
她想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可宋斯年接过碗时淡淡说:“分喝。”
老板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对磨合期的夫妻,笑得意味深长:“年轻人讲究。”
阮时苒耳根跳了一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老板哈哈:“不是?那以后就是了。”
她脸一下热了,刚想反驳,宋斯年先开口:
“老板说的时候,你没否认。”
她瞪他:“我是不是点错了,点了话多汤?”
他拿着汤,抬眼:“你点的,我们分。”
“我后悔了。”
“不退。汤不退,人也不退。”
她一下说不出话。
这句话没有半分告白,却像被扣了一条绳:你跑不掉,我也不会拽你,但你自己想跑——没门。
排骨汤很烫,油花在上面漂。
她小口喝,怕烫到舌。
他接过去喝,沉默的时间比喝汤久。
阮时苒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喝了一口,就停了。
“不好喝?”她问。
“挺好。”
“那你怎么不喝?”
“喝太快会饱。”
她愣了一下。
这个“吃不快”,不是矫情,也不是讲究。
是习惯节约。
不是穷,是从小被教育——
好东西不能吃太快,否则会显得没见过世面。
她突然明白了一点。
她从没学过怎么体面地吃饭,
而他,从小被迫“体面”。
他能吃红烧肉吃到无味,汤也要慢慢喝。
不是享受,是“要求”。
她以为自己在学生活,
他也在学——不是生活,是“随便活”。
她轻轻说:“以后吃我请的饭,你想快就快。”
宋斯年看着她,没答应,也没拒绝,沉沉喝了一口汤。
像是他把她这句话咽进去了,
不是回应,而是记下。
她不说肉麻话,他也不说。
但这碗汤里,比告白黏得更紧。
她抿嘴:“那以后你也别替我省钱。”
他顿了一下:“你舍得花?”
“我花给谁都舍不得。花到你身上我愿意。”
她话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
宋斯年的手扣在汤碗沿上一瞬,指尖紧了点。
她也紧张,赶紧补一句:“但我还是要分账。”
他轻声应了一句:“分。”
过了半秒,又补:
“但你花在我身上,我不退。”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你给的,我敢收。
不是贪,是认。
他们继续喝汤,一碗喝得比吃肉还要慢,两个人都没说“喜欢”,也不说“未来”。
可那碗汤喝完时,谁都没问下一顿是什么,
因为谁都知道——以后还有下一顿。
不是爱情定下的,是习惯定下的。
习惯一起吃,习惯一起花,习惯不躲开对方。
习惯了,关系就跑不掉了。
……
两人喝完汤没分开,沿街往回走。阮时苒提着布包,脚步轻快一点——不是兴奋,是一种奇怪的踏实:有人在旁边,哪怕不说话,像肩膀上少了一块重。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她停住。
摊前堆着萝卜、土豆、芋头,小贩举着秤杆喊:“新鲜的!家里地里刨的!”
她弟还在等粮赔偿,她得先备点菜,做饭也算省钱,能撑几顿是一顿。
她刚把手伸到土豆堆上,旁边有人也伸过来——摊主以为是抢,差点把筐抱怀里。
她低头一看,那只手……线条干净,指骨分明。
她一抬眼,宋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