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分身：朱元璋你和亡国之君有区别吗？（1 / 2）
朱元璋当时被李魁此问，乃至百官中重臣的追问……一时间逼得居然说不出话来，那竟然也不是在生气到极致，所以说不出话的状况。
他是何尝不知道李魁与百官话里那血淋淋的现实？
真要按照他理想中那套《大明律》的严苛标准，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清算下去——清查田亩，严惩投献，追缴历年积欠，处置所有贪墨、渎职、欺压百姓的官吏！
那么……
他朱洪武亲手打下的大明江山，恐怕立时三刻就要地动山摇！
官吏体系，十之七八将被清洗一空，衙门无人办公，政令不出京城！
而百姓呢？
若真按律法将那层层盘剥的赋税徭役彻底算清，许多人家立刻就是家破人亡的绝境。
他朱元璋给的徭役是重，他自己清楚，那是因为国家初立，百废待兴，需要集中力量办大事。
可若把这笔账完全算到已经被榨干的小民头上，天下即刻大乱，烽烟再起更绝非危言耸听！
他朱元璋刚开国四年，兵锋正盛，皇权独揽。
他想做什么，确实往往只是一句话的事……尤其关于清洗功臣、整治贪腐，例如杀扬贤一事，他何曾手软过？
可为何他独独在土地和投献这两件关乎国本的大事上，他的动作却显得如此迟缓甚至默许？
因为这已非，杀人就能简单解决的问题！
翻开历史你也会发现，叶言眼前的朱元璋是历史中的朱元璋，他不是爽文主角……他大可以什么都不顾，杀了叶言所有分身，杀了他所有不爽的人。
但如今大明的局势，治国是治国，个人想法是他朱元璋的个人想法……
正如现在，他心里就跟明镜一样。
他这般对权力有着近乎变态控制欲的开国雄主，怎么可能对眼皮底下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官吏乡绅勾结投献视若无睹？
他其实是默许啊，他就是有所察觉的，他也并不是不知道……但他更知道这背后的根源有多么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如土地问题，他想动，那自然随便动……但动之后，本来大明就穷，当初打败元朝，这帮人跟着他就是图从龙之功后的享福，你上来就清理了人家的土地和利益？
这帮世家，这帮他手下的军伍人士，若再动了叛乱的心……大明完蛋了！
这才是一个正常统治者，一个正常人能想到的事实情况啊，朱元璋前期在史书中也是没动的，那超级鱼鳞册和黄册（土地策子和人口策子）都是洪武十五年胡惟庸案后，彻底集权，老朱才开始大开杀戒整治的。
那么回到现在，朱元璋他就是清醒的，他知道今日自己坐在这龙椅上了，那就必须考虑治国的现实。
大明初立，犹如大病初愈的巨人，需要休养生息，需要稳定……
而稳定，在眼下，恰恰需要依靠这些他内心深处鄙夷的读书人和官吏体系去维持运转，需要一定程度上安抚那些在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士绅豪强。
若将他们连根拔起，整个帝国的基层统治将瞬间崩塌……所以真正历史上的朱元璋，他在初期立国时，那是空有强大的兵权，可以镇压一切的叛乱，做一切的事，可为了治国，为了国家的稳定，他却无法用军队去管理清楚每一个村落，征收明白每一粒粮食，审理清晰每一桩讼案。
他难，他是必须得妥协！
朱元璋沉默了许久，目光是看向前方的徐达、胡惟庸、汪广洋……乃至整个文官武将集团的脸！
这帮人此刻就等于与他的皇权在隐隐对抗，也更像集体的一盆冰水，浇醒了他身为帝王该有的理智。
杀？怎么能杀呢？
徐达说得对，真按他刚才的旨意，半个大明的官僚体系瞬间瘫痪，北元残余立刻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般扑上来。
胡惟庸那阴恻恻的追问更是诛心——勋贵、宗亲，乃至他凤阳的老家人，有几个能完全干净，一视同仁的都杀了？
那就等于自断臂膀，将开国功臣集团彻底推向对立面！
而更关键的是，他看向最前方的李魁，听着他刚刚质问的这句话，这句话最为要命。
回到当年，看着父母吊死在家中只为给自己留口粮，想着为他哥哥送葬……
以己度人。
杀不得，清理不得啊！
良久，良久。
朱元璋忽然发出一声极轻，却让所有人更毛骨悚然的嗤笑。
“呵……”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一步步走回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仿佛扛着整个天下的重量。
他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御案上，目光扫视着他的臣子们。
“好啊，很好啊。徐达你忧国事，汪广洋怕动荡，胡惟庸……问得刁钻。李魁，你更是句句在理，直戳朕的心窝子。”
他承认了！
他竟然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了反对意见的合理性！
这让所有人心头巨震，尤其是胡惟庸，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此刻目光最终落在脸色苍白的朱标身上。
“就连朕的太子，都知道体恤民艰，为朕谋划万全之策了。”
这话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朱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你们，都让朕刮目相看啊……都把朕算得死死的。”
他猛地一拍御案！
“砰！”
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心脏骤停。
“但你们是不是忘了？！”
“这大明，到底是谁的大明？！这天下，是谁打下来的天下？！”
他霍然站起，伸手指着殿外，指向整个紫禁城，指向他目光所能及和不能及的万里疆土。
“是朕！是朱元璋！是咱这个当初连饭都吃不上的泥腿子，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咱能给你们今日的富贵，也能收回去！咱能定下这规矩，也能改了它！但怎么改，什么时候改，得由咱说了算！不是你们逼出来的！更不是哪个刁民、哪个蠹吏能左右的！”
他目光如刀，再次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李魁身上。
“李魁，你问朕若为农夫当如何？朕告诉你，朕若为农夫，活不下去，朕就会反！但朕既然坐上了这位子，朕就要让这天下的农夫，反不起来！就得按朕的规矩活！”
“你的格物学，格出了病根，朕认！但开什么方子，用什么药，剂量如何，得朕来定！还轮不到你，更轮不到这满朝文武来教朕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