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来自‘民主’道理的感染力,马皇后听懂了,老朱能听懂不?(1 / 2)
奉天殿那场惊涛骇浪般的朝会基本属于是终于草草收场了。
朱元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铁青着脸,在百官一片死寂和复杂的目光中,率先拂袖离开了奉天殿。
朱标都心中惴惴不安,连忙快步跟上……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向武英殿旁的偏殿内,周围的太监宫女早已跪伏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踏入偏殿,还没等朱元璋将那口憋了许久的恶气发泄出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便响起了。
“重八啊,标儿,你们爷俩这是从早朝上回来了?脸色怎地都这般难看?正好,膳房刚送了膳食过来,再不用就凉了呢。”
只见马皇后正指挥着宫女摆放碗筷,桌上几样清淡小菜,热气腾腾。
她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婉笑容,但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了丈夫和儿子之间那复杂的情绪,以及古怪的气氛。
朱元璋当时看了自己妹子一眼,干脆一屁股重重坐在主位上,看了两眼桌上的饭菜,却又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股浊气,显然怒气未平。
朱标连忙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父皇那阴沉的侧脸,欲言又止……
马皇后多聪明啊,虽然不知道今日早朝怎么回事,可马上挥挥手让侍候的宫人退下,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到朱元璋面前:“这是用你爱吃肉炖的汤,最是清心降火。有什么事,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饭啊。”
马皇后就是说个场面话,那老朱一听却愤怒不已。
“还吃?哼,妹子,咱气都快气饱了!”
他唯独在这一刻,不像那个皇帝,反倒是像在乡下计较村里长短的村夫。
“这帮混账东西!一个个的!都在欺负咱!都当咱是泥捏的菩萨,没点火气!?”
此话完全没头没脑,朱标都想解释什么……马皇后却挥挥手,她早就习惯了自己丈夫的样子,也不急着追问,只是先给朱标夹了一筷子菜,柔声道:“标儿,你也吃。看你脸色白的,朝会上到底出什么事了呢?”
朱标低头看着碗里的菜,最终放下筷子,苦笑一下,斟酌着词语……这才将今日奉天殿上,从自己奏报投献之弊,到李魁坚持“格物”直言政令之失,再到那位兵部给事中摔冠怒斥、直言“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一系列石破天惊的经过,尽量平实地叙述了一遍。
他刻意淡化了其中的激烈冲突,重点描述了各方观点。
但即便如此,马皇后听着,脸上的温和也渐渐被凝重取代。
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虽不直接干政,但对朝局、对丈夫的性子了如指掌。
朱元璋在一旁听着,越听火气越大,尤其是听到朱标复述那给事中“与元朝暴政有何区别”、“逼民造反”等言语时,更是额角青筋暴起。
待到朱标话音落下,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打断:
“听见了吗?啊!妹子你就听听!这就是咱的好臣子!这就是咱要庇护的天下人!”
他指着殿外,手指都在发抖!
“他们明面就是联手在欺瞒咱!把本该是朝廷的田、朝廷的户,偷偷摸摸塞到自己腰包里!挖咱大明的墙脚!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不该杀?不该罚?!”
“咱要严查,要清算!徐达竟然都罕见的跳出来说什么动摇国本!胡惟庸那厮阴阳怪气问咱敢不敢动勋贵宗亲!好,这些都罢了,咱知道他们各有心思!”
“可最让咱寒心的是啥?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官!还有标儿你!还有那个李魁!你们口口声声,说咱的政令苛刻!说咱逼反了百姓!说咱和元朝一个样!”
朱元璋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浓浓的委屈和愤怒,这就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尤其来自于他自认为代表他对待极好的百姓们,或者说天下人身上。
“合着在他们眼里,错的都是咱这个皇帝?他们是欺瞒啊、他们是违法啊,他们甚至在明着钻咱大明法度的空子,怎么倒成了被逼无奈,成了有理了?”
朱元璋恨的牙痒痒,连拍三下桌子。
砰!砰!砰!
“气死咱了!咱是依法办事,严惩不贷,反倒成了暴君?反而成了在失民心的皇帝?!”
朱元璋真就不能理解,或者说,他气的不行!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他看向马皇后,倒不是对对方发泄,而是实事求是的在陈述他的道理。
“咱朱元璋制定律法,严惩贪腐,督促垦荒,哪一条不是为了这江山永固,为了百姓能过上安生日子?是,咱大明徭役是重,可刚开国四年,不开河渠,不筑城墙,不运粮饷,北元打过来怎么办?”
他指着自己,老朱此刻的表情在叶言太监分身的关注下,那居然都要哭了。
“到时候百姓的命都没了,咱是努力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如果不加大徭役建造各自设施,修建那长城,你告诉我,天下大乱又怎么办?这道理他们不懂吗!”
朱元璋又一拍桌子,气的要死!
“他们不懂?咱看他们就是装不懂!就是觉得咱老朱好欺负!觉得咱得顺着他们,哄着他们,不然就不是明君!就是独夫民贼!”
朱元璋越说越激动,干脆又猛地站起身,在饭桌前踱来踱去,这饭能吃下去就见鬼了。
他是絮叨了半天,最终猛地咬牙下定论!
“咱今天把话放在这儿!这投献的事儿,没完!该查的必须查!该杀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是绝不能姑息!咱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咱的刀快!想用‘民心’来要挟咱?做梦!咱能打下这天下,就不怕再收拾一遍河山!”
嚯!
叶言当时也气的半死,这下真准备和朱元璋好好较量较量了……你真是好胆子啊,合着天下人欺瞒你的这件事,你就过不去了?
徭役适当改革,这事也是百姓想活着而已……你真要清理天下人,我分身的话不就都白说了?
叶言都失望的不行,那朱标看着眼前状若癫狂的父亲,心中更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父皇这是被气的钻进了牛角尖,那股子从底层杀出来的狠戾和固执被彻底激发了。
他是连忙彻底放下碗筷,起身就试图劝解:“父皇啊,息怒!李学士和那位给事中所言虽激烈,但其心毕竟……”
“其心可诛!”
朱元璋猛地回头,死死瞪着朱标,蛮不讲理的接话说出此言?
他还指着自己这个储君的大儿子,也不顾马皇后的表情变化,直接就骂道:
“标儿!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们今天敢用‘民心’逼咱让步,明天就敢用‘民意’逼你退位呀!”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要将眼前无形的障碍扫开。
“最可怕的是什么?就是欺瞒!就是咱被当成了瞎子!傻子!”
他的手指用力地戳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咱问你!徭役重不重?重!咱能不知道吗?咱说很多遍原因了,而且咱也是从当百姓那个年月过来的!元朝的役能逼得人卖儿卖女,咱大明初立,百废待兴,役能轻得了吗?轻不了!”
“可这不是他们欺瞒咱的理由!”
朱元璋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和一种统治者的固执。
“有难处,可以上报!可以陈情!咱难道是那不通情理,非要逼死人的昏君吗?去年淮西水患,咱是不是免了他们的粮?是不是派了钦差去赈灾?”
“可他们呢?他们选择了瞒!选择了骗!选择了把本该是朝廷的田,朝廷的户,偷偷摸摸地塞到那些官绅豪强的口袋里!他们不是疯了吗?他们联手做局,在把咱这个皇帝蒙在鼓里啊!”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再说,这华夏五千年,那一代的百姓能有这么大胆子?啊!居然是咱洪武的百姓啊!”
叶言都冷笑,是啊,多绝啊,以前朝代的百姓都不至于如此,你洪武特有的百官低俸禄加上开国的巨大难处导致的徭役重……
神了!
这局面一点都不意外呢。
“这在咱眼里,就不是什么狗屁的‘民生多艰’!这是结党营私!这是蛀空江山!这是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另立了一个个小朝廷!”
“今天他们能为了避役把田‘献’出去,明天是不是就能为了抗税把人也‘献’出去?后天是不是就能把刀枪也‘献’出去,找个山头自立为王了?!”
“民心?哼!”
朱元璋嗤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讥讽和愤怒。
“被这帮蠹虫、豪强裹挟着的,那也叫民心?那叫刁心!是欺上瞒下、投机取巧的奸猾之心!”
“咱要的民心,是老老实实种地纳粮、服役听调的顺民之心!不是这等阳奉阴违、钻营取巧的刁民之心!”
他死死盯着朱标,仿佛要将他看穿。
“标儿,你告诉咱!若你当这皇帝,坐在龙椅上,底下的臣子百姓,都联起手来骗你、瞒你,变着法地挖你的墙角,你还敢信他们嘴里的‘民心’吗?这江山,你还坐得稳吗?!”
“李魁!还有那个狂徒!他们口口声声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放屁!”
朱元璋回头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震得跳了起来。
“这天下,就是咱朱元璋打下来的天下!就是咱老朱家的天下!咱给他们田种,给他们太平日子过,他们就得给咱老老实实守咱的规矩!”
“守不住,有难处,可以说!但不能骗!骗了,就是欺君!就是该死!”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发白的朱标和眉头紧锁的马皇后,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逻辑:
“所以,这事没完!投献的田,一律清查充公!参与的官绅,有一个算一个,从严惩处!那些‘自愿’投献的百姓……”
朱元璋顿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