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本溪(1 / 2)
四平前线的烽火暂熄,东北战场的重心却骤然南移。如同一盘巨大的战略棋局,当李锦的第一机动兵团与孙立人部在四平形成微妙对峙之际,南京的蒋介石与东北“剿总”已经将嗜血的目光投向了另一处战略要地——本溪。
本溪,这座东北重要的工业与矿产城市,如同一颗钉子,楔在国民党控制的沈阳与共产党控制的南满根据地之间。它的得失,直接关系到整个南满战局的走向。
南京,总统府作战室内。巨大的东北沙盘前,蒋介石手持教鞭,点向本溪的位置。
“李锦叛变,孙立人畏战,四平一时难下。但本溪,必须拿下!”他的声音冷硬如铁,“拿下本溪,既可解除其对沈阳的威胁,又可打通沈丹线,截断共军南北联系,更重要的是——”
教鞭重重敲在沙盘上:“可以挽回我军在东北的颓势,振奋士气!”
国防部长陈诚立即接口:“委座英明。目前防守本溪的是共军第四纵队及第三纵队第十旅,虽为精锐,但总兵力不足四万。我军可调新六军、第六十军、第五十二军,三军合力,兵力火力均占绝对优势。”
“指挥官人选?”蒋介石问。
“廖耀湘可为前敌总指挥。”陈诚推荐,“他在印缅战场表现出色,熟悉美械装备运用,且求战心切。”
蒋介石沉吟片刻,点头批准:“好,就命廖耀湘为指挥官,率新六军、六十军、五十二军,限期半月,攻克本溪!”
军令如山,国民党三个精锐军立刻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向本溪方向隆隆开动。
几乎在国民党军调动的同时,本溪城内的东北民主联军第四纵队指挥部也已收到敌情。
四纵司令员吴克华站在城防地图前,眉头紧锁。他年近四十,面容刚毅,是东北民主联军中有名的悍将。
“同志们,情况严峻。”他指着地图,“国民党新六军、六十军、五十二军,总兵力近九万人,正从三个方向向我扑来。廖耀湘亲任总指挥。”
参谋长李福泽补充道:“敌军全是美械或半美械装备,尤其是新六军,号称‘东北国军之首’,火力强劲,机动性强。”
“但我们没有退路!”吴克华一拳砸在桌子上,“本溪是南满的屏障,一旦失守,我南满根据地门户大开。总部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死守本溪!”
三纵十旅旅长杜光华起身表态:“吴司令,十旅请求防守最艰苦的地段!我们与四纵同生共死!”
指挥部内,各级指挥员纷纷请战,士气高昂。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将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血战。
本溪保卫战的准备工作争分夺秒地展开。工兵和民兵日夜不停地加固城防,构筑了一道道战壕、铁丝网、雷区;炮兵忙着勘测阵地,计算射击诸元;步兵则在进行最后的战斗演练和政治动员。
“同志们!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为了保卫胜利果实,为了东北的解放,我们要与本溪共存亡!”各级政委激昂的动员声回荡在阵地上空。
与此同时,远在四平前线的李锦也接到了敌军进攻本溪的情报。
“廖耀湘...新六军...”李锦在地图前沉思,“本溪守军压力巨大啊。”
参谋长陈瑜道:“总部希望我们尽可能牵制当前敌军,减轻本溪压力。但孙立人部后撤后,我们正面的国民党军也已转入防御,难以调动。”
李锦思索片刻,下令:“命令特种作战司令部,立即组织精干分队,深入敌后,破坏廖耀湘部的后勤线,延缓其进攻速度。同时,电告吴克华司令员,我部将尽全力策应,祝他们旗开得胜!”
这已是第一机动兵团在现有条件下能为本溪守军提供的最大帮助。
本溪外围,国民党军前敌总指挥部。
新六军军长廖耀湘身着笔挺中将制服,胸前挂满勋章,正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本溪城区。他年约四旬,面容精悍,眼神中透着职业军人的冷峻与自信。
“诸位,”他放下望远镜,转向身后的各军将领,“本溪城防坚固,守军顽强,但此战关系党国在东北之气运,只能胜,不能败!”
他走到作战地图前,开始部署:“我决定采取‘三面合围,重点突破’之战术。”
“新六军,”他看向自己的部队,“从正面进攻,主攻共军四纵防守的卧龙山、平顶山一线。要充分发挥我军火力与机动优势,撕开突破口!”
“五十二军,”他转向军长刘玉章,“从西面进攻,牵制共军三纵十旅,并防止守军向西突围。”
“六十军,”他看着军长曾泽生,“从东面进攻,待新六军打开突破口后,立即投入战斗,扩大战果,直取市区!”
各军将领领命而去。廖耀湘又补充道:“空军将提供全程支援,各部队务必步空协同,发挥立体作战之效能。”
一九四六年四月一日,本溪战役在震耳欲聋的炮火中拉开序幕。
国民党军数百门火炮同时怒吼,炮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本溪守军阵地上。卧龙山、平顶山等主要阵地上,霎时间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土木横飞。
炮火准备后,新六军的坦克引导着步兵,呈散兵线向守军阵地发起冲击。
“同志们!沉住气!放近了打!”
四纵某团团长在战壕中大声呼喊。
国民党新六军的炮火准备,将卧龙山主峰及其前沿阵地反复犁了好几遍。浓烈的硝烟呛得人喘不过气,被炸松的浮土没过了脚踝,许多战壕已被坍塌的泥土填平。当炮火终于向后方延伸,阵地上短暂的死寂被坦克引擎的轰鸣和国民党军士兵的呐喊打破。新六军的步兵,跟在4“谢尔曼”坦克后面,以熟练的散兵线队形,开始向山上涌动。他们士气高昂,认为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阵地上不可能再有成建制的抵抗。
然而,就在他们进入一百五十米——这个守军预设的最佳杀伤距离时,卧龙山阵地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钢铁刺猬,突然喷吐出无数条致命的火舌!
“打!”
随着卧龙山阵地营长一声嘶哑的怒吼,原本看似死寂的阵地上,无数身影从残存的工事、巧妙的单兵掩体、甚至炮弹坑里冒了出来。
阵地上残存的几挺重机枪(主要是马克沁和缴获的日式九二式)发出了沉闷而持续的咆哮,形成交叉火力,像镰刀一样扫向敌军队形。而更多装备的dp-28“转盘机枪”则以其独特的圆形弹盘和distctive的射击声,进行着精准的短点射,专门照顾敌军军官和机枪手。数百支莫辛-纳甘1891\/30步枪同时开火,虽然射速不如美制加兰德,但精准而有力,排枪响起,冲在前排的国民党军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其间夹杂着ppSh-41“波波沙”冲锋枪狂暴的连发声,在近距离给予敌人泼水般的弹雨。
我军将仿制德军24的木柄手榴弹和缴获的日式手雷,成捆地投向坦克侧后跟进的步兵群。爆炸的气浪和破片在密集的冲锋队形中制造出片片空白。
隐藏在反斜面阵地的82毫米、60毫米迫击炮,以极高的射速将炮弹精准地砸在坦克无法顾及的山坡斜面,有效阻断了敌军的后续梯队。
一时间,卧龙山前沿枪声、爆炸声、呐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构成了一曲残酷的死亡交响乐。新六军这波志在必得的冲锋,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这猝不及防的密集火力打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被迫匍匐在地,进攻势头为之一滞。
新六军毕竟是精锐,初期的混乱后,其基层军官和士官立刻展现出过硬的素质。
冲在前面的几辆“谢尔曼”坦克立即停止前进,利用地形寻找相对安全的射击位置。车长们冒着守军狙击手的冷枪,从炮塔探出身子,用望远镜仔细搜索刚才喷吐火舌的位置。炮塔缓缓转动,75毫米主炮喷射出火焰和浓烟。
“轰!”
一个刚刚还在猛烈射击的机枪火力点,连同后面的射手和副射手,瞬间被炸上了天。
“轰!”
又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土木掩体被准确命中,坍塌下来。
坦克的主炮和并列机枪,开始像用手术刀一样,逐个“剔除”守军暴露的火力点。这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和伤亡。
与此同时,被压制在地上的新六军步兵,在军官和士官的带领下,开始以班排为单位,利用弹坑、土坎、岩石等一切可用的地形,匍匐前进,或者以小集群滚动跃进的方式,步步紧逼。他们手中的1“加兰德”步枪凭借其半自动火力,在近距离对射中逐渐压制守军的栓动步枪;bAR自动步枪手则提供着持续的压制火力;9“巴祖卡”火箭筒小组则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试图敲掉守军可能存在的坚固火力点。
战斗进入了更加残酷和耗时的阶段。守军依靠残破的工事和顽强的意志,寸土必争;而进攻方则凭借优势的火力和单兵装备,一点点地蚕食着阵地。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卧龙山主阵地在双方之间几度易手。山坡上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和伤员,鲜血浸透了焦黑的土地。
往往是一方刚刚付出巨大代价占领一段战壕,另一方立刻组织敢死队,在己方迫击炮和机枪的掩护下,发动凶猛的反冲击,又将阵地夺回。战壕内、弹坑里,双方士兵扭打在一起,枪托砸击、工兵铲劈砍、牙齿撕咬……无所不用其极。当弹药告罄,或者敌我混杂到无法射击时,最惨烈的白刃战爆发了。
“上刺刀!”
我军指挥官一声令下,幸存的战士们纷纷给他们的莫辛-纳甘步枪装上四棱刺刀,那闪着寒光的刺刀仿佛是他们不屈意志的延伸。
新六军士兵也纷纷亮出了1刺刀。
双方残存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撞在一起,刺刀的碰撞声、怒吼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一名年轻的守军战士,腹部被刺穿,却死死抓住敌人的枪管,为战友创造了突刺的机会;一名国民党军排长,用手枪连续击倒两人后,被一柄从侧面捅来的刺刀贯穿了胸膛……
每一寸土地的得失,都浸满了鲜血。卧龙山主峰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凄厉的血色。
直到夜幕降临,双方都精疲力尽,枪声才渐渐稀疏下来。新六军未能完全占领并巩固卧龙山主阵地,而四纵守军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但仍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部分核心工事里。这片焦土,将在夜幕的短暂遮蔽下,酝酿着下一轮更加血腥的厮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浓得几乎化不开,见证着这场意志与钢铁的残酷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