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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你挖出来的,是你的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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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漏滴尽第七声的余音尚在宫墙间回荡,京城却早已陷入一种无声的震颤。

三日了。

自那道被血染开的遗诏宣读之后,整座皇城仿佛被投入深水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直至渗入每一条巷陌、每一口枯井。

百姓不敢高声言语,官宦闭门谢客,连平日最喧闹的东市都冷清得如同死地。

线清坐在清明司密档室深处,指尖抚过一卷泛黄账册,烛火映照她眉心微蹙。

十七人——七日内变卖田产、转移家眷、暗中购置船票,甚至有三人已悄然离京,藏身于漕运夹舱之中。

他们曾是先帝朝中的近臣、御前文书、刑狱司吏,无一例外,皆参与过当年东宫旧案的清算。

逃?逃得掉么?

她缓缓合上账册,起身走向昭冤台。

夜色如墨,寒风割面。

那条由八十九枚玉简串联而成的控诉之链,仍高悬于主碑顶端,在月光下泛着幽冷青光。

这是亡者最后的声音,也是沈青梧留在这世间的律令象征。

线清抬手,轻轻一引。

玉链应声而落,如冰河断裂,坠入碑前焚文炉中。

火起。

不是寻常炭火,而是自炉底涌出的幽蓝焰舌,带着冥途的气息,瞬间将玉简吞噬。

刹那间,整座京城的地脉仿佛被唤醒,地下水道开始低鸣,所有井口在子时前后泛起诡异蓝光,水面浮现出模糊人脸,唇齿开合,吐出同一句话:

“你走不了。”

起初只是坊间传闻,可不过两夜,恐慌便如瘟疫蔓延。

逃亡者家中孩童接连梦魇,半夜坐起,用陌生口吻呼唤从未听闻的名字:“阿娘,我死在雪地里……你说我会等到赦书。”“张御史,你烧了我的奏折,可我儿子还在等药。”

一家老小惊恐相视,却发现家中猫狗也开始对着空墙呜咽,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见之物。

人心溃散,只在一夜之间。

第三日清晨,三名旧臣跪叩宫门自首,神情呆滞,口中喃喃:“我们听见他们在喊……我们躲不进轮回。”

其余十四人尚未动身,便已被秘密缉拿,押入清明司大牢。

与此同时,北境昭雪祠外,断言手持禅杖,立于新砌地基之上。

冰层虽已封埋,但他感知未消——地下仍有残魂滞留,非怨非恨,亦无执念复仇之意,反倒像是一缕不肯离去的守望,固执地盘踞在祠堂根基之下。

他结印探魂,佛光轻洒,命丝逆溯,竟直指萧玄策生母——那位曾在宫斗中构陷嫔妃、一手掀起血雨的贵妃残念。

按律,此魂早该引渡超度。

可就在他即将施法之际,碑心忽传来一道意念,冷寂如霜:

“让她听完。”

断言顿住,垂目行礼。

当夜子时,他在祠外布下“听罪结界”,以七盏魂灯围阵,引阴气而不泄怨毒。

每逢更鼓敲响,祠内冰壁便会浮现幻影——两名被害嫔妃临终场景重现:一人怀抱襁褓被推入寒潭,婴儿啼哭戛然而止;另一人被赐白绫,临死前仰望宫殿方向,嘶声力竭:“陛下!妾身所供,皆为贵妃授意啊!”

而贵妃残魂,则被迫立于檐下,不得退避,不得闭眼,只能一遍遍看着那些她曾下令抹去的生命,在冰雪中重演死亡。

第一夜,她冷笑:“贱婢而已,死不足惜。”

第二夜,她颤抖:“我当时……也是为了保住太子之位。”

第五夜,她跪倒在地,双手抠抓冰面,指甲崩裂。

第七夜,风停雪歇。

残魂忽然凝实,面容苍老如暮年,望着虚空某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儿……若他真能改,我便不入轮回,守这祠百年。”

花落,身形化灰,随风飘散,落于新栽菊丛。

翌晨,守祠小吏惊觉——昨夜尚枯萎的菊株,竟一夜绽放,洁白如雪,清香弥漫十里。

同一时刻,萧玄策踏入清明司审讯堂。

玄袍金带,面色沉静,可眼底深处,是连续七夜未眠的疲惫与清醒交织的锋芒。

首位受审者乃先帝近侍,曾亲手焚毁庶兄遗书,证据确凿。

此人昂首而立,冷笑开口:“奴才不过奉命行事,陛下今日作态,也不过是赎罪取信罢了,何必假慈悲?”

话音未落,堂中烛火骤灭。

再亮时,已是幽绿。

线清端坐主位,不动声色,指尖轻点案上《清明律例》。

书页无风自动,一行行墨字浮空而起,凝聚成七道魂影——皆为他经手遮掩的冤死者。

为首者,一身素袍,眉目温润,正是那位被毒杀于边陲的庶兄。

他静静看着那宦官,声音不高,却穿透魂魄:

“你说你只是烧纸?可纸上写的是我的命。”

刹那间,宦官双目暴凸,喉头一甜,呕出大口黑血。

他的魂体竟被书中律文反噬,抽离三息,皮肉皲裂,似有无数冤魂从体内撕咬而出。

待恢复意识,已然神志尽失,只蜷缩在地,反复呢喃:

“我看见字在流血……字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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