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皇帝跪的是她给的活路(2 / 2)
悔恨才是最纯粹的精神燃料。
比信仰更烈,比执念更深。
她设计的根本不是考验,而是一场精密到毫厘的精神炼金术——将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力者,一步步剥离神性,还原为人,再让他在崩溃边缘,主动交出“我即真理”的权柄。
“她不要他忠……”断言苦笑,“她要他认错。”
夜深,乾清宫烛火未熄。
萧玄策独坐案前,面前堆满历年奏折。
他一页页翻过,目光平静,手指却微微发颤。
忽然,他停住。
一封泛黄奏报摊开眼前,边角还沾着干涸血迹。
标题写着:“东宫余党伏诛案”。
那是七年前,先帝驾崩当夜,他刚登基第三日。
一道朱批赫然其上,是他亲手写下,笔锋冷峻,毫无迟疑:
“依律处决。”第四百五十五章皇帝跪的不是碑,是她给的活路(续)
乾清宫烛火摇曳,映得龙袍如血。
萧玄策的手指死死扣住那本泛黄奏报,指节泛白,仿佛要将纸页捏碎。
可越是用力,那四字朱批——“依律处决”——便越是扭曲蠕动,墨迹深处竟渗出猩红血丝,蜿蜒爬行,在纸上拼成一行小字:
“此非律,乃私刑。”
他猛地合上折子,像甩开一条毒蛇。
殿内骤然一静,连烛火都凝滞了片刻。
冷汗顺着他额角滑落,沿着下颌滴在明黄衣襟上,洇开一朵暗色花。
他呼吸微乱,却强迫自己镇定。
帝王不可惊慌,不可动摇,更不可……怀疑自己曾亲手建立的秩序。
可此刻,他分明听见了裂痕的声音。
不是来自殿外风雪,而是从心底深处传来的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终于被一根看不见的针,刺穿了第一道缝隙。
他缓缓闭眼,七年前那一夜重回眼前:先帝驾崩,宫中动荡,东宫余党尚未肃清。
他登基第三日,面对满朝文武、禁军环伺,只用一句话,便将三百二十七人送入黄泉。
没有审讯,没有辩词,只有这一纸“依律”。
可现在,那“律”字却像刀锋般割进他的意识——谁定的律?
为谁而定?
又为何,偏偏在他最需要立威之时,“律”就成了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沈青梧从未说过这些。她甚至没提过东宫案一个字。
可这血字,却是冲着他来的。
是她的手笔?
还是……这世间早已被她编织的“律”所浸透,连文书都能自行审判?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那些他曾视为治国基石的文字,此刻竟似有了生命,每一页都在无声控诉。
他忽然起身,大步走向殿门,推门而出。
风雪扑面,他却不觉寒。
一路疾行至昭雪祠外,禁军欲阻,却被他一声低喝震退。
他踏入祠内,雪地上那只粗瓷碗仍在,水已结冰,冰面之下,赫然浮现出八个赤红小字:
春分之前,花开八重。
他心头一震。
守律花——那株生在冥途边界、传说中只为“执律之灵”绽放的奇花,竟与他的命运相连?
就在此刻,天边一道微光破云而出,正照在赎籍台旁那株枯枝上。
刹那间,第八瓣花悄然绽开,洁白如魂,洒下漫天光尘。
每一粒光尘落地,皆化作一道微型碑文,浮于雪面:
“永昌三年,户部主事林氏冤死狱中,因谏言税赋过重。”
“景和六年,戍边将士三十人被诬通敌,全族流放,无人申冤。”
“东宫案,幼童七岁,仅因生于东宫侧室,斩首示众。”
桩桩件件,皆是他当年亲批“无误”的旧案。
他的膝盖开始发沉。
最后一片花瓣飘落,地面骤然浮现一行完整判词,金光灼目:
“汝之所护,非江山,乃心障。破之,吾方可归。”
风止,雪停,天地俱寂。
次日清晨,宫人惊见皇帝独自跪在赎籍台前,额头抵地,声音沙哑如朽木摩擦:
“我……不想再做那个‘必须正确’的皇帝了。”
话音落下,整座昭雪祠轻轻一颤。
而在清明司最幽深的地底密室,线清猛然抬头,面前青铜阵盘轰然亮起刺目青光。
一道冰冷机械之声自虚空中响起,回荡在整个密室:
【终审协议·倒计时启动】
【守序使归位凭证提交条件激活】
她盯着空中浮现的三项条款,指尖颤抖。
第一项,赫然写着:千日守碑,一日不可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