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抉择时刻（2 / 2）
他能战！沐青璃亦能战！
但终有力竭之时！这并非比武斗法，而是战争绞杀！
当他和沐青璃被源源不断的敌人耗尽最后一分力气，被萨满的诡异咒术缠住手脚之时，就是这片庇护所彻底崩溃、所有幸存者被汹涌而上的叛军撕扯吞噬，在凄厉绝望的哀嚎中化为遍地残尸、魂魄被凶煞吞噬的那一刻！而他自己，也将如同炀帝当年妄图逆天改命的残影一样，带着未竟的守护执念，饮恨于此地！
何去何从？！
这不仅是生死抉择，更是道心抉择！是星老所述“微末守护”理念在现实碾压下的第一次残酷考验！
星老那平和深邃却重逾万钧的话语，再次无声地响彻心田：“于细微处践行守护，导引星火，护持眼前所能及之生灵……或许，才是吾辈修士，于此等劫难中，唯一可行之路。”
脑海中，炀帝那残存的不甘与暴虐意志，曾经何等强大霸道，妄图以帝皇之威、万灵血肉之力强行截留天倾，重塑龙脉！最终如何？道心蒙尘，身死国灭，反成滋养更大孽障的温床，其残念化为遗祸，加剧了今日长安的灾难！何等深刻的教训！
宇文太一那阴鸷疯狂、吞噬他人生机为自身续命的邪道，掠夺吞噬下无数无辜生命凝成的“星辰元晶”，此刻恐怕正躺在某个叛军将领的锦囊之中，成了血淋淋的战利品，何其讽刺！掠夺得到的强大，终究只是无根之萍，镜花水月！
力量，因何而存在？
护道，守护的究竟是什么？那虚无缥缈、在无尽牺牲与苦难后才能抵达、还未必美好的“将来”？还是眼前这一个个在绝境中哀鸣、在血污中喘息、在道场微光里暂时获得一丝喘息、有血有肉、会恐惧、会疼痛、会对未来怀抱哪怕一丝渺茫希望的——**具体的生命**？
李玄的目光，如同最深沉的寒潭之水，缓缓地从那一张张写满绝望与最后挣扎渴求的面孔上划过。那张烧焦了脸颊、依旧护着怀中水囊的小宫女的脸；那个断臂老兵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手指关节；那妇人空洞眼神深处无法掩饰的、对幼儿仅有的那一点点不舍……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外界传来的铁蹄声、刀兵交击声、叛军的呼喝声如同巨大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所有人的神经上，带来死亡临近的巨大窒息感。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灵魂。人群中的恐慌如同沸腾的水泡，濒临彻底爆发的临界点。
终于，李玄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深邃如星穹的眼眸中，所有的犹豫、权衡、挣扎、痛苦……尽数消弭不见。如同狂风暴雨肆虐过后的澄澈夜空，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洞彻明悟之后的**平静**！这份平静不是认命，而是一种将自身彻底置于这风暴漩涡之中、坦然面对一切后果的**决绝**！
无需任何言语，甚至眼神都未曾交汇。
就在李玄抬起头颅的刹那，沐青璃仿佛瞬间接受到了某种最清晰不过的信号。她那绷紧到极致的身躯，没有一丝放松，手中那柄心剑依然稳如磐石，平举的剑尖甚至未曾有一丝晃动。但是，一股更为磅礴、更为凛冽、更为纯粹的无形剑意，如同极地深渊中永不冻结的冰川核心，骤然从她挺拔纤秀的身躯内部向外**弥漫**开来！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剑气纵横四射。那是一种冰寒的、纯粹的、斩断一切虚妄、誓卫此地方寸净土的**意志**！这意志将她向前推动了一步。她并非要挡在李玄身前，而是与他肩并着肩，将身体牢牢扎根在琉璃井畔这方被微光笼罩的土地之上！
她的行动，便是响彻云霄的宣言！
**共同进退！**死守于此！与这承载着守护之念的“道场”，**共存亡**！
李玄感受到身侧那冰寒而又无比坚韧、带着永不屈服的剑意气息，心头最后一丝沉重忽然散去。是了，他并非独自一人。他豁然转身，不再背对那群即将承受灭顶之灾的生灵，而是直面他们。他身上的星辉并未刻意增强，反而有一种沉稳内敛的大地般厚重感，如同扎根于古井青石的千年老榕，无声地传递着磐石般的定力。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方才还要平静，却像带着星磁特殊的穿透力，清晰地、穿透了人群仓惶压抑的呜咽和喘息，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一股清凉却蕴藏力量的泉水，抚平着即将彻底崩溃的神经：
“诸位！”
只一声呼唤，带着奇异的安定之力，竟让嘈杂的恐慌声暂时平息了片刻。
李玄的目光扫过那一双双抬起的、写满了恐惧、茫然、最后一丝希冀的浑浊眼睛。
“皇城西苑凌烟阁之下，暗藏有皇室早年修筑的一条紧急密道。知晓具体方位者，或是自忖行动无碍者……”
他微微一顿，声音更加清晰地一字一句道：
“**现在便可前往，自行觅机脱身！或有一线生机！**”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不少人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几个相对完好、年轻些的宫女和内侍，眼神闪烁，身体下意识地就想扭动朝向传闻中凌烟阁的方向！毕竟，活下去，是刻入灵魂深处的本能！他们下意识地寻找着记忆中凌烟阁的方位。有些人脸上挣扎之色激烈，目光在李玄平静的脸庞和远处越来越近、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影影绰绰的人马轮廓之间来回逡巡，如同站在沸腾油锅的边缘，每一个念头都在承受着巨大的撕扯痛苦。
然而，骚动只持续了短短数息。
没有一个人真正挪动脚步！
那几个最有可能逃走的宫女内侍，身体明明已经侧转，脚步却像被无形的铁钉钉在了原地，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最终，竟是缓缓地收回了迈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