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领地之殇（1 / 2）

消息总是比马蹄更快。

当黑泽城那标志性，用本地开采的深色岩石垒砌的巍峨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城墙上早已旌旗招展，黑泽家族那雄壮的麋鹿纹章在秋日阳光下格外醒目。城门大开，从城门直到城市中心领主城堡前的巨大广场，道路两旁早已被闻讯赶来的领民挤得水泄不通。卫兵们手拉着手，奋力维持着秩序，才在激动的人潮中勉强留出一条通道。

城市广场之上，黑泽领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贵族均已到齐，依照身份爵位肃立等候。他们穿着各自最庄重的礼服，神情庄重而期盼。而在人群的最前方，站着几位格外引人注目的人物：

总管莱耶伦，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双手交叠身前，努力维持着平日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行政官阿尔瓦，眼神灼热如火焰；税务官恩特则不停地调整着自己长袍的褶皱，脸上既是兴奋，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会被站在最中心的那位女士所吸引——伯爵夫人，珍妮丝。

她身着一袭深蓝色的天鹅绒长裙，领口和袖口缀着银色的丝线刺绣，那是黑泽家族的颜色。红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因用力而紧张颤抖。那双与佩恩伯爵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温婉娴静，只剩下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混合着无尽思念、深切担忧和此刻剧烈翻涌的狂喜和复杂情感。她微微踮着脚，目光死死锁定着城门的方向，仿佛要将那厚重的门洞望穿。每一次从远方传来的马蹄声预响，都会让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终于，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中，那队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城门洞口。

佩恩伯爵骑在他那匹雄伟的麋鹿战骑之上，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伯爵大人万岁！”

“黑泽领万岁！”

“欢迎回家，大人！”

刹那间，积蓄已久的热情如同火山般喷发，震天的欢呼声、掌声、哭泣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仿佛连广场周围古老建筑上的石雕都要被这热情融化。花瓣、彩带从临街的窗口抛洒下来，如同下了一场绚烂的雨。

佩恩放缓了麋鹿的速度，目光缓缓扫过沸腾的人群，扫过那些激动得热泪盈眶的面孔，扫过广场上肃立的官员与贵族们。他的脸上，长途奔波的尘土与疲惫依旧清晰可见，战火留下的刻痕也未曾消退，但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却燃起了温暖而明亮的光芒，那是归家游子终于得见亲人的慰藉与激动。

他的目光，最终越过所有人，牢牢地、精准地定格在了那个身着蓝裙、伫立在人群最前方的身影上。

珍妮丝。

在看到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刻，珍妮丝夫人一直紧绷的身体似乎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又在下一刻被巨大的喜悦重新注入。她再也无法维持贵夫人的端庄礼仪，几乎是本能地，提着裙摆，像一只挣脱了束缚的蓝色鸟儿，朝着那归来的领主飞奔而去。

佩恩立刻勒停麋鹿，敏捷地翻身而下。

他大步迎上前，在那绚烂纷飞的花雨中，在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张开双臂，将飞奔而来的妻子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珍妮丝将脸深深埋进丈夫沾满征尘与冷铁气息的胸膛，肩膀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佩恩则用力环抱着她，那双握惯了剑柄、斩过无数敌人的大手，此刻却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妻子的背脊，仿佛在确认怀中人的真实存在。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那声音沙哑，却带着能融化坚冰的温暖：

“珍妮丝……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