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第二次伏击(2 / 2)
“她会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安抚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计算好的、既定的事实。
“我相信她。”
引擎的噪音填补着他们对话间的空白。医生的一根手指在方向盘粗糙的表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那是一种极具规律性的、仿佛在计算节拍的动作,沉稳得与车厢的颠簸格格不入。
“我担心的不是她。”
“那你担心什么?”
霜星终于将视线从窗外那片单调的雪色中收回,第一次正眼看向身边这个自始至终都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人。
她想从那片阴影里看出些什么,但一无所获。
“乌萨斯人既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他们就不会只派一支小队来。”
他的话语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霜星刚刚才泛起一丝涟漪的心湖。
“他们会像那些被术士操纵的狼群一样,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用不知疲倦的追逐耗尽我们的体力、燃料,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仪表盘上那个代表燃料存量的、正在缓慢下降的指针,“希望。”
霜星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缓缓拖入冰冷刺骨的深水。
在北境冻原,雪怪还有天气作为掩护,那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南部平原上呢?
就在这时。
一道赤色光束在车辆右前方突然亮起,接着便如同一支从地心熔岩中抽出的审判之矛,毫无征兆地贯穿了他们眼前那片灰白交织的世界。
“抓稳!”
一声短促的低吼从医生的喉咙里挤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猛地向左打死。
轰——!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履带在冻土上疯狂空转的尖啸声混杂在一起,足以撕裂人的耳膜。
沉重的装甲车以一种完全违背其自身重量和物理常识的角度,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狼狈而不甘的弧线。车身侧面的装甲板几乎是擦着那道致命的红色光束而过。
光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狠狠地轰击在装甲车原定路线前方几十米处的雪地上。
那片区域的积雪、坚硬的冻土,连同湮灭。一个边缘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圆形坑洞转瞬成型,坑洞的内壁还残留着岩石被熔化后又在严寒中迅速冷却所形成的、诡异的琉璃质感。
虽然堪堪躲过了直接命中,但那股猛然转向的巨大惯性还是让装甲车彻底失去了平衡。
整个世界在霜星眼中天旋地转。
她感到身体被一股巨力狠狠地甩向一侧,安全带勒得她胸口生疼。
车厢猛地向一侧倾倒,伴随着钢铁结构不堪重负扭曲时的呻吟与观察窗玻璃瞬间碎裂的脆响,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冻土之上。巨大的动能让它在雪地上翻滚着、冲撞着,滑出数十米远,沿途留下一地狼藉的零件与破碎的冰块,最终在一片扭曲的金属声中彻底停了下来。
侧翻的装甲车冒着滚滚黑烟,像一头被猎人击中心脏的钢铁巨兽,在抽搐之后,终于死寂地躺在了这片无垠的荒原上。
车厢内一片昏暗,只有几处破损的地方透进些许微光。
呛人的烟尘与更加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后方传来伤员们因翻滚而加剧的痛哼,但很快又被压抑了下去。
万籁俱寂,只剩下引擎熄火后金属部件冷却时发出的、细微的“咔哒”声,和每个人自己剧烈的心跳。
“……霜星?”
医生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有些沙哑,但依旧镇定得可怕。
霜星晃了晃有些发蒙的脑袋,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重新聚焦。她被倒吊在座位上,除了撞击带来的些微晕眩,并无大碍。
“……没事。”她轻声回应,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其他人呢!还好吗?”
在车辆侧翻激起的雪尘尚未完全落定之时,那道毁灭光束射出的方向,遥远的地平线上,三个黑点缓缓浮现,像是渗入宣纸的墨滴,轮廓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如熊的乌萨斯男人,他全身都被厚重的黑色甲胄包裹,只露出一双在兜帽阴影下闪烁着冷酷光芒的眼睛。他手中那面几乎与门板等高的巨型塔盾,在灰白色的天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每一步都踩得积雪发出沉闷的呻吟,仿佛一座移动的堡垒,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向着这片死寂的残骸逼近。
紧随他身侧的,是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沃尔珀男人,那斗篷的款式与质地,竟与霜星和她的游击队员们身上的别无二致。他走得悄无声息,寒风吹动他的斗篷,露出腰间悬挂的两把军刀,刀柄上缠绕的皮革在行走间微微晃动,透着一股随时准备出鞘的锐利。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扫过那辆冒着黑烟的装甲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不加掩饰的残忍笑意。
而在他们身后数步之遥,一个手持铸铁手杖的黎博利女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深灰色的长发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固。她冷静的眼神越过两个同伴的肩膀,落在侧翻的装-甲车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情绪,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被自己亲手摔碎的、没有生命的物品。
正是她手中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的手杖,在刚才那一瞬间,释放出了足以熔化装甲车外部装甲的恐怖法术。
“目标已停止活动。”
一个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他们三人的通讯频道中响起,那声音带着狙击手特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精准与平稳。
远在他们视线之外的某个山坡上,一个身影几乎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那是一名乌萨斯女性,她正俯卧在雪地里,通过狙击铳那冰冷的瞄准镜,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镜中,侧翻的装甲车就像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巨兽尸体,黑烟是它流出的最后的血液。
“停得可真够彻底的。”沃尔珀男人轻笑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戏谑,通过喉部的通讯装置传了出去。“安娜,你这一下是不是用力过猛了?要是里面的人别都成了肉泥,我可不当开门的那个。”
“谢尔盖你还是这么惹人讨厌,没看到安娜都不想理你吗?”为首的乌萨斯壮汉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得像是从甲胄的缝隙里硬挤出来,“任务优先。”
“能量输出在预设范围之内。”被称为安娜的黎博利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平淡如水,“根据载具的翻滚轨迹和最终形态判断,内部结构损毁严重,但乘员舱主体尚在。会有幸存者。”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片刻,只剩下风声。
“谢尔盖跟我压上去。”。
“确认目标状态,清除所有反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