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稚子承欢 故人星散(2 / 2)
那时祝英台拉着她的手笑说:“如今你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了,怎的比我还忙?”
她当时只能苦笑——将军府偌大家业,三个稚儿,哪里离得开人。
当初那个小丫鬟,如今已是能独当一府的将军夫人。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怀念在祝英台身边时,那些简单无忧的日子。
相比银心的忙碌,婉太妃的日子要清闲得多。
自七年前生下马文谦后,她便主动服了绝嗣汤。
膝下只此一子,又是太上皇花甲之年所得的幼子,自然是千般宠爱。
马德望对这个老来子疼爱有加,加之婉娘温柔解意,她在宫中的日子甚是舒心。
只是宠爱过了头。
马文谦七岁了,却连《千字文》都背不全,想要什么,只要哭闹一番总能到手。
今日在御花园,他看着两个侄儿受罚,回去便缠着婉太妃要池里最大的那条锦鲤。
“谦儿乖,那鱼是你皇兄喜欢的,不能要。”
婉太妃柔声哄着——她如今已习惯按宫规称马文才为“皇兄”。
“我不管!父皇喜欢太子侄儿,不喜欢我!我就要那条鱼!”
孩子哭闹起来。他口中的“父皇”指的是太上皇马德望。
婉太妃心软,正欲答应,忽听宫人报“陛下驾到”。
马文才走进来,看着哭闹的幼弟和一脸为难的婉太妃,眉头微皱。
他接过内侍递来的戒尺,对马文谦道:“手伸出来。”
孩子吓得往婉太妃身后躲。
马文才不为所动:“今日你侄儿受罚,是因为行事有错。你此刻无理取闹,更该罚。三下,自己数着。”
戒尺落下,不重,却足够让孩子记住。
婉太妃心疼得眼泪直打转,却不敢求情。
她知道,马文才管教晚辈时,谁说话都没用——即便是太上皇,也常说“文才管教孩子,朕放心”。
事后,马文才对婉太妃道:“慈母多败儿。文谦虽是父皇幼子,将来也要封王独当一面,若长于妇人之手,何以立身?”
“从明日起,他每日上午去上书房与怀瑾一同听课,下午习武一个时辰。太妃再不可纵容。”
婉太妃低头称是。她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兄长,是在为文谦的将来打算。
………………..
另一边县令梁山伯刚刚巡视完新修的水闸回来,官袍下摆还沾着泥点。
他如今已过而立之年,面容比从前更显清瘦坚毅,唯有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郁色,透露出心底的孤独。
“大人,老夫人又来信了。”四九递上家书。
梁山伯展开,母亲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依旧是催他娶亲的事。
言及谢家小姐道韫,才貌双全,虽年岁稍长,但品性高洁……他闭了闭眼,将信纸缓缓折好。
不是不知母亲苦心,也不是不懂谢道韫的好。
那几年,因治水之事与谢家往来,那位才女的目光,他并非毫无察觉。
她谈诗论政的慧黠,关心民瘼的真诚,他都看在眼里。
可是心只有一颗,早就完完整整地给了那个人。
几日后,谢家送来请帖,邀他赴赏花宴。
梁山伯托词公务繁忙婉拒了。
又过月余,他听说谢道韫接受了尼山书院的邀请,将赴书院任教。
离乡那日,谢道韫的马车经过县衙。
她掀开车帘,望着那熟悉的门楣良久,最终轻轻放下帘子。
车内,她取出那卷读过多遍的《水经注疏》——那是梁山伯根据父亲笔记整理的治水心得,曾赠予谢家参考。
书页边角已磨得发毛,她摩挲片刻,收入箱笼最底层。
有些风景,路过就好。
有些人,记得就好。
此去尼山,教书育人,与诗文为伴,或许才是她谢道韫该走的路。
…………….
荆湘之地,江夏城中,气氛已近绝望。
曾经华丽的行宫里,司马景明披头散发,对着墙上的舆图又哭又笑。
短短几年,他控制的地盘从荆湘七郡缩到只剩江夏、竟陵等三四个残破城池。
赋税收不上来,军队哗变不断,昔日臣子纷纷南逃投吴或北走归秦。
“陛下,吃点东西吧。”
王导端着一碗稀粥进来,这位昔日的琅琊王氏代表,如今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司马景明猛挥手打翻粥碗,瓷片四溅:“吃?朕吃什么!马文才占了江东,苻坚吞了南阳,朕还有什么!”
他抓住王导的前襟,目眦欲裂,“你说!你不是智谋无双吗?为何会落到今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