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水流云在 醋海翻涌(2 / 2)
烛火熄灭,锦帐垂下,两人并躺在榻上。
祝英台侧身背对着他,似乎很快就要入睡。
马文才望着帐顶,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揽过来:“英台。”
“嗯?”祝英台声音带着困意。
“你……对梁山伯升迁之事,怎么看?”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问题着实幼稚。
祝英台静了静,忽然轻笑起来。
她转过身,在昏暗里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陛下这醋,还没吃够?”
被戳破心事,马文才耳根微热,强作镇定:“朕只是问问臣工之事。”
“哦——”祝英台拖长声音,手指却悄悄探进他寝衣,。
在他腰侧轻轻一挠,“那陛下晚膳时为何板着脸?莼羹都没喝完。”
马文才被她挠得痒,抓住她作乱的手:“放肆。”
“就放肆。”祝英台贴过来,温热的气息拂在他颈侧。
“臣妾不仅知道陛下吃醋,还知道陛下批完梁大人的升迁奏章后,在御书房独坐了两刻钟,茶都凉了也没喝一口。”
她低笑,“陛下每次有心事,批奏章时食指都会不自觉地敲桌沿。”
马文才愕然。
他竟不知自己有这样的小习惯,更不知她观察得如此细致。
祝英台收起玩笑,认真看着他,轻声道:
“念之,你我夫妻十几年,瑾儿都十四岁了。”
“若说从前……或许有过懵懂心动,但那早就是前尘往事。”
“如今在我心里,你是夫君,是瑾儿瑜儿的父亲,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
“梁山伯,他是一位能臣,仅此而已。”
她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心:“陛下是明君,擢升贤能,臣妾只有欣慰。”
“若陛下因臣妾而心存芥蒂,反倒是臣妾的罪过了。”
这番话,温柔却有力。
马文才心中那点纠结彻底散了。
他收紧手臂,将人牢牢拥在怀里,半晌才低声道:“是朕小气了。”
祝英台轻笑,手指又不安分地在他胸口画圈:
“臣妾倒觉得,陛下这样……挺可爱的。”
“可爱?”马文才挑眉。
“嗯,像瑜儿护着玩具时那样。”
祝英台笑声里带着狡黠。
“不过陛下比瑜儿强,瑜儿还会闹脾气,陛下只是少吃半碗饭。”
马文才被她揶揄得又好气又好笑,一个翻身将她困在身下。
故意板起脸:“好啊,敢取笑朕?看朕怎么治你。”
祝英台也不躲,伸手环住他脖颈,仰脸笑道:“陛下想怎么治?”
帐内温度渐升。
衣衫半褪时,祝英台忽然凑到他耳边,气息温热:
“臣妾还发现……陛下这两年,越来越年轻了。”
马文才动作一顿:“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呀。”
祝英台眼中笑意盈盈,“陛下如今三十有四,可瞧着比登基那会儿还要精神。莫不是……”
她拖长声音,“心境舒畅,所以容颜不老?”
这话里的揶揄,马文才听出来了。
他低下头,惩罚似的轻咬她耳垂:“朕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陛下惯的。”祝英台理直气壮。
马文才失笑,是啊,他惯的。
这深宫之中,唯有在她面前,他不是威严的吴帝,只是马文才,是念之。
帐外月色正好,殿内春意正浓。
那无端升起的陈年旧醋、微妙的心结,在这般亲密无间中,彻底化为乌有。
………..
半月后,擢升梁山伯的圣旨抵达豫章。
同一日,北境传来急报:前秦天王苻坚在长安大阅兵马,骑兵往来操练,烟尘蔽日。
据探子回报,苻坚曾于阅兵后对左右言:“江南富庶,物产丰饶,岂可久居人下?”
消息传到杭州,马文才召集重臣议事。谢安、马石、观砚等皆在列。
“苻坚虎视眈眈,非一日之寒。”
谢安肃然道,“我大吴近年来风调雨顺,仓廪充实,更招四方贤才,国力日盛。此等景象,苻坚岂能不忌?”
马文才望向悬挂的舆图,目光扫过长江沿线:“加强江防,扩充水军,粮草储备再增三成。北境各郡,实行屯田养兵。”
他顿了顿,“江州乃长江中游要害,水利农桑事关军需民生。”
“梁山伯既已擢升,便让他好好经营。告诉他,两年之内,江州粮产需增两成。”
“遵旨。”
朝会散去,马文才独坐御书房。
窗外的石榴花开得正艳,红如火。
想起昨夜祝英台枕在他臂弯里,迷糊间嘀咕:“陛下别太累……”
他笑了笑,提笔继续批阅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