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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欺负长期饭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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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暝在处理完手头一叠关于修缮西翼漏水管道的报账单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站起身,准备进行例行的巡视,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主厅方向——那里是那位新“住户”,露米娅,今日理论上负责清洁的区域。

说实话,自从露米娅以那种极其别扭的“实习清洁工”身份入住红魔馆以来,星暝在打理馆内繁杂事务之余,确实分出了相当一部分注意力在她身上。这倒不是出于什么特殊的关照,更多是一种混合了职责的审慎、对潜在危险分子的警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可绝对算不上美好——被对方像储备粮一样捆得结结实实,丢在那个阴暗潮湿、骸骨成堆的山洞里,耳边还回荡着关于“生吃口感更佳”还是“烹饪更入味”的糟糕讨论。至今想起那段记忆,星暝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陈年血锈和某种腐败有机物的刺鼻气味,感受到绳索勒进皮肉的刺痛和山洞岩壁的冰冷。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在同一屋檐下(尽管露米娅大部分时间更像是一个附着在阴影里的装饰品)观察,星暝不得不承认,这个以黑暗为食的妖怪,在绝大多数时候,竟表现出一种血族贵族般的、近乎刻板的涵养。她沉默寡言,行动时衣袂飘动几乎不带起风声,举止间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与疏离。即使被星暝用言语摆了一道,回敬了当初的“山洞款待之谊”,她也并未表现出任何明显的愠怒或寻衅滋事的倾向。

她的反抗是消极而安静的,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漠视——不是环抱双臂,背靠最暗的墙角,猩红的眼眸放空,仿佛神游天外;就是像一抹金色的幽魂,在馆内通常空旷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飘荡,对脚边被风吹进的落叶、墙角新添的灰尘、甚至某位粗心仆役不慎掉落的羽毛笔,都完完全全地视若无睹。

这份表面上的克制与冷静,比起某位热衷于用实验爆炸声充当清晨起床号、神出鬼没还总是一脸“快搞点事让我乐乐”表情的绿发恶灵法师,简直堪称“模范住户”。星暝甚至私下觉得,如果不说破,单看露米娅那头流金般闪耀的长发、精致却毫无血色的面容、猩红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眼眸,以及她在阴影中静默独立时,那种混合了孤高、神秘与一丝若有若无哀愁的姿态,把她误认为是某个古老血族家族流落在外的成员,或者与斯卡雷特家有什么远方血缘关系,也绝不会有人怀疑。

当然,露米娅也并非真的时刻都安分地待在馆内,扮演一个无害的装饰品。每隔一段不算固定的时间,她就会像彻底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从红魔馆消失。短则一两天,长则三五日,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告别。然后,又在某个雾气弥漫的清晨,或者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的黄昏,她会如同从未离开过一般,重新出现在红魔馆某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这显然是她外出“补充能量”的时间。饱餐一顿归来后,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仿佛属于浓稠暗夜本身的危险气息,似乎会变得更为内敛和平静,像是饥饿的野兽得到了暂时的餍足。

这一点观察,也让星暝再次清晰地、无法回避地意识到红魔馆,或者说血族本身存在的、赤裸而残酷的现实。居住在这座华丽而空旷、如同巨大棺椁般洋馆里的,终究是以鲜血为生命源泉和力量根基的吸血鬼。他们当然可以像人类一样享用精心烹制的美食,品尝窖藏多年的美酒,在味蕾上感受酸甜苦辣,但正如人类需要水和空气,长时间得不到新鲜、富含生命能量的血液补充,对于血族而言,后果是灾难性的,会引发难以预料的衰弱、疯狂,甚至更可怕的异变。那种场面,星暝连想象都不愿意,那是对维持红魔馆表面平静最大的威胁。

对于他们漫长历史中,在遇到他之前获取“食物”的方式,星暝自知无力,也无法去追溯和评判。他所能做的,只是在接手管家职责后,凭借伊莉雅的信任和自己的手腕,尽力在明面上建立规则,规范流程,试图将这种必然的“索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减少不必要的暴力与公开的虐杀,尝试推动一些相对“可持续”且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获取方式。他甚至曾试图推广过一些经过处理的、混合了魔法药剂的血液替代品,可惜响应者寥寥——对于大多数习惯了古老方式、味蕾挑剔的血族来说,那东西顶多算是“漱口水”或者“应急干粮”,是对血族优雅品味的一种侮辱。

然而,理想与现实总有差距。在光鲜亮丽、烛火摇曳、回荡着古典乐的地表建筑之下,在那被刻意遗忘和掩饰的幽深地下世界里,总有些他无法完全掌控,甚至需要刻意回避的阴暗面依然存在着,如同建筑华丽石材下滋生的霉菌,顽强而隐秘。对于那些因此而无声无息消失、或在绝望与恐惧中挣扎的人类,星暝很多时候也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具体事务交给手下那些信得过的(或者说,懂得分寸和“规矩”的)仆役去处理,自己则扮演那个“不知情”的、努力维持着表面秩序与和谐的管理者。

而与馆内这些至少还能尝试“圈养”或“定期获取”、某种程度上将人类视为“可再生资源”的血族相比,露米娅的进食方式无疑更为原始、直接和彻底。或许是自身那源自黑暗本能的特性使然,她对于捕获的“食物”似乎从不留情,每一次外出都意味着至少一条鲜活生命的彻底终结,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性消耗品”。也许,正是为了在人前维持那份刻意表现出来的、与血族相似的、近乎洁癖的优雅与体面,她才选择将所有的捕食行为都在红魔馆范围之外完成,独自在月光下的森林或黑暗的角落里进行她那血腥的盛宴。这不像某些血族,可以安坐于铺着洁白桌布、摆放着银质烛台的华丽餐厅,只需等待着训练有素的仆从们,恭敬地奉上盛在水晶高脚杯中的、冒着细微气泡的“特制深红饮品”,仿佛在品尝某种名贵的葡萄酒。

当然,像猪血、羊血这类难登大雅之堂的替代品,红魔馆里那些讲究排场和格调的“老爷小姐”们,在正常情况下是绝不会屈尊降贵去接受的,那被视作是对血族古老尊严与高贵血统的侮辱。因此,某种特定的、维持着他们体面与生存的“液体储备”,依然是馆内不可或缺的战略物资。只是今日,星暝怀着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或许是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或许是单纯想直面自己一直在回避的、红魔馆最真实的另一面,又或许,只是偶然听到某个血仆低声议论地牢里新来了个“吵闹的意大利佬”——他决定打破惯例,主动踏足了他平日里尽可能交给手下、自己绝不轻易涉足的区域:红魔馆的地下监牢与储备区。

沿着狭窄的旋转石阶向下,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光线也迅速变得昏暗。这里的空气仿佛都比上面沉重粘稠许多,混合着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试图掩盖却徒劳无功的刺鼻药水味、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气味,以及一种名为“绝望”的、无形无质却几乎能压垮人精神的压抑感。说他是虚伪也好,是秉承着某种“君子远庖厨”的心态以求内心片刻的安宁也罢,至少在这一刻,他卸下了那份刻意维持的、属于完美管家的从容面具,步入了这片与地上世界的奢华、宁静、优雅截然不同的、赤裸裸展示着生存残酷与本相的领域。

刚一踏入这片被昏暗与阴影统治的区域,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引起回响,星暝就看到不远处,几个平日里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毕恭毕敬、甚至带着些许畏惧的血仆,正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潮湿草堆上的人类。空气中弥漫着不耐烦的呵斥与微弱的、压抑着的哭泣声。

“……还想撞墙?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告诉你,弄脏了墙壁,破坏了这里的‘整洁’,我们还得费劲打扫!到时候有你好受的!给我安分点!”一个看起来眼神凶厉的血仆,声音尖利,不耐烦地用靴子尖踢了踢坚硬的铁栏,发出“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刺耳。

似乎是这个人类囚徒无法忍受这无边的恐惧、黑暗与绝望,试图用自我了断的方式寻求最终的解脱,却被嗅觉灵敏的看守发现,正在遭受“惩戒”与恐吓。那几个血仆一瞥见星暝穿着笔挺管家制服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如同摩西分海般,嘈杂声戛然而止。他们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慌与惶恐,如同见了光的蟑螂,慌乱地退到一边,垂下头颅,不敢与星暝的目光对视,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他们很清楚,这位深受大小姐信任、手握红魔馆实际管理权的管家大人,本质上仍是人类(或者至少曾经是),而且素来不喜不必要的残忍与无谓的折磨。无论如何,能不触怒这位大人物当然是尽力做到的好。

星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然后掠过那个在草堆上瑟瑟发抖、身上带着明显淤青和血痕、眼神空洞绝望的人类。他没有出声斥责,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沿着由冰冷石壁构成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向前走去,两侧是一个个被粗壮铁栅栏封死的牢笼。不得不说,红魔馆在建造之初,其设计就充分考虑到了“隔音”与“隐蔽”。这里不仅运用了效果显着的屏蔽魔法,还使用了物理层面的隔音材料。无论下方正在上演着怎样的痛苦哀嚎、绝望挣扎、卑微哀求或是死寂般的沉默,地面上那些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下、缓缓流淌的悠扬乐曲中、以及绅士淑女们矜持而又带着些许虚伪的谈笑声里,都不会渗入一丝一毫来自地底的杂音。天堂与地狱,有时仅仅隔着一层厚重的地板,以及一颗逐渐冰冷的心。

星暝缓缓踱步,边行动边观察着牢笼中那些景象:大多数囚徒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被玩坏的人偶,对外界失去了所有反应;少数新来的,则因为他的经过,如同在死水中投入石子,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灼人的恐惧,或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令人心碎的希望之光。他们中的大多数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肮脏,如同被圈养等待宰杀的牲畜,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堆或冰冷的石板上。看着这些景象,他不由得想起,在无比遥远、遥远到记忆都开始泛黄、失真的过去,自己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脆弱、短暂,在命运的洪流中如同浮萍般挣扎求存……

曾几何时,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也会涌起些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哪怕那仅仅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然而如今,漫长的时光流逝,他内心那片曾经燃烧过的火焰,似乎早已冷却、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一种……虚无的空洞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坚不可摧的透明水晶墙壁,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剧本早已注定的悲剧默剧。是自己活得太久,目睹了太多的生死轮回、王朝更迭、文明兴衰、悲欢离合,最终也变得麻木不仁,情感被无尽的时间磨钝、风化,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更可悲的“怪物”吗?还是说,属于“人类”的那部分炽热的情感、朴素的道德感与同情心,在漫长到近乎永恒的时间洪流中,终究只是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起点,早已被冲刷得模糊不清,只留下这具承载着“不死”诅咒的、空洞而疲惫的躯壳,在这人世间徒劳地徘徊?

“iosignore!deh,asltatei!Soorretei!hosagraveadire!”(先生!求求您,听我说!救救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一个带着明显托斯卡纳方言、语速很快、以通俗拉丁语为基础,夹杂着佛罗伦萨地区口音特点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地牢里死水般的压抑与沉寂,急切地、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呼喊着。这声音与其他那些纯粹绝望的哀嚎、麻木的沉默或是单纯的恐惧哭泣截然不同,它带着一种试图沟通的理智、一种抓住最后机会的急切,甚至隐含着一丝谈判与交易的意味。

星暝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循声望去。声音来源于前方右侧一个看起来相对“干净”些、似乎被特意整理过的牢笼。其他牢房里的人见这呼喊似乎成功引起了这位看似位高权重、衣着体面之人的注意,也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灯塔,纷纷骚动起来,如同潮水般涌到铁栏边,伸出污浊不堪、骨节突出的手,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哀求与哭泣,试图也引起他的关注。但立刻,旁边反应过来的血仆们,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鬣狗,用更加凶狠的眼神、低声的、充满威胁的咒骂,甚至是毫不留情的推搡与击打,迅速而粗暴地将这短暂的骚动压制了下去,只留下一片更加压抑、令人窒息的呜咽与绝望的沉默。

星暝没有理会那些徒劳的骚动与仆役们谄媚而紧张的眼神,他径直走到那间发出呼喊的牢笼前。里面关着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虽然同样是衣衫褴褛,棕色的卷发沾染着污垢,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与惊恐造成的苍白,但仔细看去,能发现他面容颇为俊秀,五官立体,眉眼间带着一股与周围那些大概率是附近的农民、迷路的樵夫或是倒霉旅人截然不同的机敏、灵活与受过良好教育的气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在强烈的求生欲背后,还闪烁着精明、算计与一种不甘于此的光芒。

他见星暝真的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自己,立刻猛地扑到冰冷粗糙的铁栏杆前,双手紧紧抓住栏杆,急切地、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喊道:“您……您看起和那些人不一样!您的气质,您的衣着!您一定是这里能做主的人吧?求求您,发发慈悲,听我说一句!救救我!我和那些只会种地、头脑空空的泥腿子完全不一样!放了我,我以家族的名誉起誓,我能回报给您、给您的主人,更多、更有价值、远超几瓶血液的东西!”

这番话,以及对方眼中那混合着深切恐惧与不甘沉寂的野心光芒,像一根针,刺破了星暝心头的麻木,成功地引起了他一丝真正的好奇心。他微微挑眉,用一种流利的、带着古典韵律与独特腔调的拉丁语,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以此测试对方的底蕴与真实身份:“我是星暝,此地的管家。你是谁,为何口出此言?”

那青年听到星暝竟然能说出如此纯正发音的拉丁语,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濒死之人见到神迹般的希望光芒。他激动地几乎要跪下来,连忙也用拉丁语回应,虽然口音稍显生硬,但用词却相当准确,语法规范,显示出他绝非普通平民,而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上流社会子弟:“哦,先生!您竟能将神圣的语言说得如此优雅!感谢您,万分感谢您!我叫弗朗切斯科,来自佛罗伦萨的富雷斯可巴第家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组织了一下语言,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有说服力,同时巧妙地抬高了自家身价:“虽然我的家族在经商方面规模不算最大,但我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次,因为一些家庭争执和对荣耀的渴望,我独自踏上了旅程,想去黄金之城君士坦丁堡寻找机会!不知怎么……在路上……就被……您的属下们‘邀请’到了这里。”

他紧紧盯着星暝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诚意烙印进去,继续说道:“请您相信我,先生,我和那些不幸的、只能提供血液的人完全不同!我们家族在托斯卡纳乃至更远的地方拥有广泛的人脉和生意,甚至与教廷、与王公贵族都有往来!只要您放了我,我可以动用家族的全部资源,我所有的商业技巧,为您和您的主人在人类世界做更多、更有价值的事情——采购稀有罕见的物资、打探隐秘的消息、甚至……处理一些不方便在光天化日下进行的事务,为您们扫清障碍!”他压低了声音,如同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我将以家族的名誉和我灵魂的救赎起誓!绝不背叛!必将忠诚!”

“富雷斯可巴第家族么……”星暝忽然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能瞬间冻结空气中所有水汽的冷意:“如果……只是如果……我想将这个富雷斯可巴第家族……从所有的历史记录中彻底抹去?连根拔起?又当如何呢?”

弗朗切斯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尸体,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浅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恐惧与一种近乎崩溃的挣扎。长年累月的积累、亲人的面孔、家族的荣誉与自己的生死,在这一刻形成了残酷至极的拉锯,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仿佛所有的语言和勇气都在这个可怕的假设面前灰飞烟灭。

看到他这副如遭雷击、灵魂出窍般的真实反应,星暝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近乎满意的、冰冷的笑意。很好,反应非常真实,绝非伪装。不是那种为了活命可以毫无底线、立刻就能跪地出卖灵魂和所有亲族的懦夫或极端利己主义者,内心深处仍有珍视和誓死守护的东西。这样的人,反而更值得尝试去合作、去利用,因为“羁绊”与“软肋”,往往比单纯的“恐惧”是更牢固、更持久的枷锁。

他脸上的寒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瞬间消融,语气变得轻松,甚至带着一丝宽慰与安抚:“放轻松,弗朗切斯科先生。刚才只是我的一个玩笑,或许有点过火。千万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请忘了它吧。”

他立刻恢复了那种沉稳、专业、一切尽在掌握的完美管家姿态,仿佛刚才那个提出恐怖假设的人根本不是他,继续说道:“不过,你关于合作的提议……我认为非常有必要慎重考虑,并且需要认真、细致地对待。”他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我会将你的情况和清晰的想法,如实转告给这座宅邸真正的主人,伊莉雅大小姐。最终的决定权在于她。”

弗朗切斯科闻言,仿佛从溺水的深渊被一把拉上了充满空气的岸边,巨大的落差让他几乎要虚脱般喜极而泣。他紧紧抓住冰冷的栏杆,就好像那是连接地狱与天堂的唯一桥梁,语无伦次地将他此刻能想到的所有赞美与感激之词都倾泻而出:“谢谢您!哦,千次、万次地感谢您!您是一位正直的、高尚的、充满智慧的先生!是上帝派来这黑暗中的天使!不,您就是大天使米迦勒本人,前来解救我的!”

星暝忍着几乎要溢出嘴角的、混合着荒谬与讽刺的笑意,心里暗自嘀咕:圣迈克尔他肯定是请不来的,级别太高,业务范围也不太对口。不过沙利叶(萨丽爱尔)……说不定还真能试着“摇”过来?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让这位隐居在魔界的大天使为了这点“凡人琐事”随意现身,也太过夸张、不敬,而且风险难料。他自己对萨丽爱尔的了解,其实也大多仅限于一些他人转述、道听途说,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多少次,其深浅与脾性,根本难以揣测。

离开地牢,重新踏上铺着柔软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澹雅香氛的上层走廊,星暝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腑中残留的阴冷、潮湿与绝望的气息全部置换出去。他没有耽搁,径直走向伊莉雅的房间。他需要尽快敲定这件事。

书房内,伊莉雅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封面印着《历史》(希罗多德着)的书籍(这一次,书页间夹着精美的书签,旁边还放着笔记,似乎是真的在潜心阅读)。听到敲门声,示意请进后,她抬起头,看到是星暝,眼中闪过一丝询问。

星暝走到书桌前,没有多余的寒暄,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地将弗朗切斯科的事情,以及自己的近距离观察、对其性格的判断(重视家族、有底线、精明且渴望机会)和初步的合作设想,详细地汇报了一番。他深入分析了与外界建立一个可控的、资源与血液获取渠道的诸多潜在好处——稳定的物资来源、灵敏的外部信息触角、在人类世俗社会中一枚可以灵活运用的暗棋,同时也毫不讳言地指出了其中蕴含的风险(背叛、暴露、引火烧身)以及他认为必须采取的、万无一失的控制手段。他内心是倾向于推动此事的,这对于目前相对封闭、内部空虚、外部强敌环伺的红魔馆而言,无疑是利远大于弊的一步棋,甚至可能打开一个新的局面。

伊莉雅听完,沉默了片刻。她对于这些涉及外界、充满算计与风险的事务,似乎有种本能的回避与不甚感兴趣。最终,她抬起头,看向星暝,带着全然的信任,轻轻摆了摆手:“叔父,这种事情……细节太过繁杂了。你其实可以自己拿主意的,我相信你的判断和能力。”她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属于族长的、虽然依旧稚嫩却已然成形的决断,“只要确认对红魔馆无害,不会引来我们无法应付的麻烦,你就按照你认为最好的方式去处理吧。一切由你负责。”

见到伊莉雅如此干脆地放权,给予全然的信任,星暝心中一定。这不仅仅是利用一个囚徒,更是关乎未来战略的一步。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个“计划”完美地落到实处,尤其是那个最关键、最棘手的环节——确保控制手段的绝对可靠,既能驱使对方,又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反噬的隐患。他需要一些超越常规的、“技术性”的支援,而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自然是——魅魔。

他来到魅魔那间堪称“混沌魔法具体化”的房间外,按照惯例,屈指在厚重的门上敲了敲。里面没有传来任何“请进”的回应,只有隐约传来的、类似某种粘稠魔法药剂在坩埚里剧烈冒泡的“咕嘟咕嘟”声,以及仿佛细小生物尖啸的杂音。星暝早已习惯这位“大法师”的作风,直接推门而入。

果然,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些奇形怪状、闪烁着不祥光芒的魔法材料、颜色各异的水晶簇、以及冒着各色诡异烟雾(紫色、绿色、甚至还有不断变换颜色的)的坩埚,如同具有生命般,杂乱无章却又似乎遵循着某种隐秘的秩序,占据着房间的每一寸空间。几张桌子上,更是堆满了卷轴、闪烁着微光的器具和几本摊开的、封面花里胡哨得近乎滑稽的书籍。

星暝乘此难得的机会,目光扫过那张最为杂乱、也仿佛承载了最多“研究”的书桌,很快就被两本看起来与周围那些充斥着夸张卡通式插图和可疑手写笔记的“地摊货”或“烹饪指南”截然不同的典籍吸引了。这两本书籍材质特殊,封面是用某种不知名的暗色皮革鞣制而成,触手温凉细腻,边缘镶嵌着磨损严重的暗银色金属纹路,书脊上用某种极其古老的、仿佛自带魔力的文字书写着标题,整体散发着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强大而内敛、与周围环境的“闹腾”格格不入的波动。

他出于个人的好奇,拿起其中一本更厚实、感觉也更沉重的。书页是用某种异常坚韧、带着细微纹理的古老羊皮纸制成,上面用优雅而复杂的文字密密麻麻地书写着内容,间或配有精细却令人不安的图解。他粗略翻阅了几页,心中渐惊。这竟是一本详细讲解某种极其高阶、甚至堪称禁忌的肉体复活仪式的典籍!其中的原理之深奥晦涩、仪式构建之精妙复杂、所需材料之稀有苛刻,远非寻常法术可比。星暝很快注意到,在罗列的核心催化剂与象征物中,赫然用醒目的、仿佛由干涸血液书写的暗红色墨水标注着——“吸血鬼之尘,必须纯净,源自始祖\/真祖级别,不可替代!”。而且根据书中的逻辑推导,若能集齐所有近乎不可能的条件并成功举行这逆天仪式,其最终效果,甚至足以让生前力量极为强大、灵魂结构特殊复杂的个体,也获得近乎完美、毫无瑕疵、与前世无异的全新生命!一个清晰而震撼的猜测在星暝心中浮现:魅魔如此执着地研究这个,是想彻底摆脱恶灵的状态,重新拥有真正的、鲜活的、可以真切感受世界血肉之躯?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轻轻放下这本沉重的、仿佛承载着巨大秘密的典籍,又拿起旁边另一本相对薄一些,但封面刻画更加精致、甚至带着一丝神圣感的书。封面上,是一幅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力量感的长枪图案——冈格尼尔,亦被称为永恒之枪或命运之矛。据文字记述,此枪枪身由世界树伊格德拉西尔的树枝制成,坚不可摧,拥有“一击必中”和“穿透任何阻碍”的特性,掷出后无论多远、遭遇何种干扰,都会自动返回主人手中……

看到其中内容,星暝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掠过脑海:这所谓的“命运之矛”冈格尼尔,其“必中”、“誓言必现”、“贯穿命运”的特性,与朗基努斯之枪传说中“裁定命运”、“穿透因果”、“弑神”以及那些纠缠不清的的概念,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其核心似乎都指向了某种对“命运”、“因果”这种规则的干涉与掌控!它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微妙而深层的联系?它会不会就是朗基努斯之枪那最后一份不知所踪的碎片?

“哟嗬——!看看这是谁啊?趁房东不在家,偷偷翻看别人的私人藏书和宝贵的研究笔记?星暝大管家,你这行为可不太符合你一直标榜的绅士风度和职业操守啊?”魅魔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脸上挂着那种“抓到你了”的、充满恶趣味的灿烂笑容,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正拿着她那本“冈格尼尔”典籍的星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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