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战况激烈,唐军万胜!!!(1 / 2)
天宝,寒秋。
河西道,野马泉。
天地间最后一丝暖意,已被戈壁的夜风抽干。
枯草上凝着白霜,在渐露的晨曦中闪着冷光。
野马泉谷地静静匍匐,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葫芦形的谷口狭窄逼仄。
两侧山峦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显出狰狞的轮廓。
嶙峋的岩石如同巨兽肋骨的化石。
风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它永无止境地呼啸着,卷起沙砾。
抽打在岩石和冰冷甲胄上,发出细密而坚硬的声响,如同无数细小的沙槌在演奏死亡的序曲。
在这片看似死寂的杀戮之地,数百颗心脏,在沉重的甲胄下搏动。
左侧山腰,一处被枯草和石块巧妙伪装的浅坑内,神射队队正张五郎缓缓调整着呼吸。
他年约三十,面容被边塞风沙侵蚀得如同粗糙的岩画,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他伸出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指,轻轻拨开面前的枯草。
视线丈量着下方谷地的每一寸土地。
他身后,二十名箭手如同石雕般纹丝不动,只有眼珠在黑暗中偶尔转动,映照着即将到来的天光。
一个年轻的箭手,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下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桑木弓臂光滑的曲面,指尖感受着牛筋弦的紧绷。
“稳住气息。”
张五郎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吞没。
“手指离弦,莫要冻僵,听骨笛,瞄头羊。”
他的话语简短,带着边军老卒特有的沉稳。
那年轻箭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颤抖的手指平静下来。
谷口内侧,乱石堆的阴影下,老蔫巴将半边脸贴在他那面包铁木盾上。
盾面上满是刀劈箭凿的痕迹,记录着无数次的生死搏杀。
他年近五十,鬓角已斑白,身躯不再挺拔,但那双看着手下新兵的眼睛,却依然浑浊而锐利。
他看到身边一个嘴唇发青的年轻盾手。
“咳。”
老蔫巴轻咳一声,那盾手猛地一颤,抬起头。
眼中满是惊惶。
老蔫巴没骂他,只是用像磨刀石一样粗粝的声音说。
“娃,怕不丢人,是个人都怕,可待会儿吐蕃狗冲过来,你越怕,死得越快,把盾抵稳了,肩膀顶死,就当后面是你家刚砌的土墙,墙后面是你娘,你妹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几张同样紧张的脸。
“长矛攥紧喽,从盾缝里往外捅,别瞎晃悠,记住,咱们退了,甘州城里的婆娘娃娃,就得挨刀。”
他的话没有激昂的语调,却像沉重的磐石,稍稍压住了士兵们心头的恐慌。
他们再次检查了脚下那些绷紧的绊马索,确认陷坑上的浮土和枯草与周围别无二致。
谷地出口,一片巨大的风化岩群背后,是死亡般的寂静。
精选的横刀手倚靠着冰冷的岩石,席地而坐。
没有人交谈,甚至连咳嗽都压抑在胸腔里。
只有粗重的呼吸在面甲,下形成白雾,又迅速被寒风吹散。
金属甲叶随着轻微的移动,发出细碎的磕碰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李骁没有坐。
他站立在岩群的阴影边缘,身姿挺拔如孤崖上的青松。
他身着玄色明光铠,胸前的圆形护心镜在微光下泛着幽暗的冷光。
他没有戴头盔,冷风吹拂着他额前几缕黑发,露出一张年轻,却已刻满坚毅与风霜的脸庞。
他的右手,紧紧按在腰间那柄,以粗麻布包裹的横刀刀柄上。
隔着麻布,那名为“斩机”的古刀刀柄处镶嵌的绿松石,正传来持续不绝的温热,如同沉睡凶兽的心脏在缓慢搏动。
这悸动与他血脉中某种潜藏的力量隐隐呼应,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催促着杀戮。
他微微阖眼,强迫自己凝神静气,将那股躁动压下。
他能感受到身旁孙二狗目光的决绝,也能感受到身后这精锐身上散发出,如同绷紧弓弦般的战意。
他在脑中再次推演。
孙二狗的诱敌,张五郎的狙杀,老蔫巴的堵截,以及自己这最后一击,不能有丝毫差错。
此战,不仅关乎生死,更关乎他能否在这强敌环伺的河西,真正扎下第一根楔子。
当天日高悬,那抹鱼肚白终于挣扎着扩散,西方天际,谷地中的景物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李骁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波澜,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
他朝孙二狗微微颔首。
孙二狗咧嘴,露出一口被风沙磨损的黄牙,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疤痕随之扭动,更添几分悍野,他猛地一挥手,低吼道。
“弟兄们,上路了!”
前线的士兵,应声而动。
他们脱下显眼的唐军制式札甲,换上杂色的皮袄或粗布战袄,武器也换成了商队护卫常用的式样。
他们驱赶着十几匹驮负沉重货囊的骆驼和矮种驮马,慢吞吞地走出了岩群的掩护,进入了开阔的“葫芦肚”。
他们故意让驮畜发出疲惫的嘶鸣,队伍拉得很长,显得松散而疲惫。
货囊堆得高高的,上层隐约可见色彩鲜亮的绢帛和灰白色的盐块,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几乎在这支“商队”完全暴露在谷地中的同时,谷地另一端,遥远的地平线上。
一道低矮的烟尘如同贴地腾起的黄云,缓缓升起。
来了。
孙二狗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中轰鸣。
他按照预定的计划,用尽平生力气,发出一种近乎变调的、充满惊惶的嘶喊?
“是吐蕃狗,快跑啊,货不要了,保命要紧!”
声音在空旷的谷地中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商队”瞬间“炸营”。
有人惊慌地割断驮马的绳索,任由沉重的货囊翻滚落地,精美的蜀锦和洁白的盐散落一地。
有人像是吓破了胆,掉头就向谷内深处“逃窜”,队形彻底崩溃,如同被捣毁了巢穴的蚂蚁。
然而,在这看似极度混乱的逃亡中,每一个老兵都像最狡猾的狐狸,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着那团越来越近的烟尘。
他们是饵,是献给饿狼的血肉,必须足够真实,足够诱人。
烟尘迅速逼近,化为百余骑奔腾的身影。
吐蕃骑兵,高原炽烈的阳光和严酷的风沙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重的沟壑,皮肤黝黑皲裂,嘴唇因长期缺乏蔬菜而泛着紫色。
他们的眼神混合着野性的凶悍,对掠夺的渴望以及一种对唐地富庶的深深嫉妒。
为首的百夫长格外醒目。
他体型魁梧如山熊,披着一件不知从哪个唐军军官身上剥下来的,已是血迹斑斑的明光铠,与他下身吐蕃式的甲胄显得不伦不类。
他手中握着一柄弧度惊人的厚重弯刀,刀柄上缠着磨损的皮条,刀背靠近刀尖处挂着几个小铁环,挥舞时会发出摄人心魄的轻响。
他鹰隼般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谷地中“惊慌失措”的商队和散落一地的财物,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残忍。
他甚至没有减速,更没有派出斥候侦查两侧看似平静的山峦。
只是发出一声如同夜枭般刺耳的怪啸。
将弯刀向前一挥,便一马当先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