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熊爷不显灵,但会“修漏锅”(2 / 2)
瓦片上的雨声陡然密了。
程砚掀帘冲出去时,安燠的绣鞋都跑掉一只——她看见田埂上的老老少少举着陶盆、铜罐、破铁锅往雨里冲,小芽把程砚的旧草帽扣在头顶,正踮脚接屋檐水,发梢滴着水珠子喊:阿燠姐快看!
云在翻跟斗!
开渠闸!程砚的吼声混着雷声炸响。
他抄起铁锨往村外跑,裤脚被雨水浸得透湿,安燠跟着撵到渠边,正撞见清水顺着新挖的沟渠哗啦啦淌进来。
可刚高兴半刻,水流突然变浑——主渠接口处的木梁地裂开道缝,泥浆裹着碎石咕嘟咕嘟往外冒。
接口松了!程砚的瞳孔骤缩。
他前两日就担心晒了大半月的木梁吃不住水,此刻看着浑浊的泥浆倒灌进刚清好的渠底,抄起麻绳就要往下跳。
安燠死死拽住他后领:程砚你疯了?
那底下全是碎石!
不堵上,半村的水都得漏进泥里!程砚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山洪?
那会儿咱们也是这么扛过来的。他扯下腰间的粗布汗巾系在安燠腕上,你去喊柱子他们搭木架子,我先撑着!
话音未落,他已经跳进齐腰深的激流里。
安燠的指甲掐进掌心,看着他被水流冲得踉跄两步,又死死扒住裂开的木梁。
泥浆漫到他胸口,他仰头吼:搭架子!
快!
柱子!
拿竹竿!安燠的嗓子瞬间哑了。
她抄起田边晾着的长竹竿递过去,程砚抓住竹竿往木梁缝里塞,泥水溅得他满脸都是,可那双眼亮得惊人,像被暴雨洗过的星子。
三个时辰后雨停时,程砚是被柱子和老周头架上来的。
他浑身青肿,左小腿划开道血口子,却还在念叨:接口得用新木梁加固......塘坝要多留三个蓄水口......安燠蹲在他脚边抹药,摸到他后颈新蹭的血痂,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他粗布裤腿上。
哭啥?程砚用沾着泥的手指戳她鼻尖,我阿娘说,熊家的娃子......
骨头要比山硬。安燠抽抽搭搭接话,我知道,我都背熟了。她突然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湿透的衣襟里,可你是我的山神,不是石头雕的。
程砚的手悬在半空,最后轻轻拍她后背:那我改个规矩——熊家的娃子,要比山硬,也要比蜜软。他从怀里摸出那支糖葫芦,糖纸被雨水泡得发皱,本来想等渠挖好再给你......
安燠破涕为笑,咬了口糖葫芦:甜是甜,就是黏牙。她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的新伤,程大官人,下回抢险前,能不能先把我藏的蜜饯揣兜里?
半月后七座水塘蓄满水时,巡天府的青衫官差来了。
他们撑着油伞站在村口,被晒得黝黑的小柱子叉腰喊:你们是来求雨的,还是来挑水的?王婶子拎着半桶水走过,故意晃得水花四溅:官爷要尝新?
这水是程山神带着挖的,比土地庙的香!
最逗的是小芽,举着程砚教她叠的人情券凑过去:我能用这个换程叔教我砌坝吗?官差的胡子被气歪了,刚要发作,老周头吧嗒着旱烟过来:上回邻村砸土地庙那会儿,你们咋不来?
现在雨来了,倒想起显官威?
三日后真下了场透雨。
安燠站在塘边看雨丝落进水塘,程砚蹲在她脚边修漏了的陶瓮,小锤子叮叮当当敲得欢快。
她忽然想起系统消失前说的恒常逍遥——原来最踏实的逍遥,是程砚修瓮时沾了泥的手指,是老周头往塘里撒的鱼秧子,是小芽举着人情券满村跑时,发梢扬起的风。
庆功宴摆在晒谷场。
程砚的新伤还没好利索,被安燠按在竹椅上不许动。
小芽突然捧着口黑黢黢的铁锅挤到中间,锅底焊着歪歪扭扭的铜钉,刻着程爸修三个大字:这是程爸给我家修的漏锅!
以后要当传家宝!
众人哄笑。
程砚的耳尖红得能滴血,举着酒碗直摆手:那是你奶非说熊山神修的锅能聚财......安燠端着桂花蜜羹坐在他身边,看他低头喝汤时,发顶翘起的呆毛被火光映得暖黄。
她忽然明白,真正的神性从不在云端——它在修漏锅的铜钉里,在挖渠时磨破的布巾里,在百姓喊程山神时,眼里的那团热乎气里。
夜渐深时,村学的先生背着书箱路过晒谷场。
他望着塘边堆着的新木梁,又看了眼程砚被小芽缠着教砌坝的背影,摸了摸怀里新写的教案,嘴角悄悄翘起来。
第二日清晨,村学的琅琅书声里,小芽举着沾了泥的手,眼睛亮得像星子:先生,程爸说山规里没有求雨,那......
(欲知小芽问了什么,且看村学里的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