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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懒狐不封笔,但会“传账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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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芽十岁生日那天,山雾还没散透,安燠就揣着个红布包钻进了灶房。

程砚正蹲在土灶前添柴,见她猫着腰翻木箱,鼻尖沾了层灶灰也不擦,便用沾着蜂蜜的手指戳她后背:夫人今日鬼鬼祟祟,莫不是要给我藏蜜饯?

去去去。安燠拍开他的手,从箱底摸出支用麻纸裹着的笔,给小芽的。

程砚凑过去瞧,狼毫笔杆油亮亮的,尾端刻着朵歪歪扭扭的山茶花——正是他去年新打钉耙时掉的鬃毛。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扛着那把钉耙第一次撞进这山坳,鬃毛上还沾着野果浆,被安燠嫌弃活像头刚拱完蜜罐的熊。

小芽她爹走得早...安燠摩挲笔杆,声音轻得像灶膛里的火星,可钉耙在,鬃毛在,这孩子的根就不会断。

程砚喉结动了动,伸手替她抹去鼻尖的灰:你总说要当暖根,我看啊,你是把整座山都焐成了蜂窝——甜得人骨头都软。

院外传来小丫头脆生生的喊门声,安燠忙把笔塞进红布包,转身时撞翻了程砚的蜜罐。

金黄的蜜液淌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太阳。

阿燠姨!

程叔叔!小芽扎着双马尾冲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三妮说您藏了糖人在东屋!

安燠笑着把红布包递过去:比糖人金贵。

小芽解开麻纸的手在抖,狼毫笔杆触到掌心时,她突然想起阿爹临终前攥着钉耙说的话——等芽芽十岁,把钉耙尖磨了给你做簪子。

可如今这簪子成了笔,笔杆上的山茶花,倒比记忆里阿爹粗糙的手更暖。

这是...阿爹的钉耙?她声音发颤。

安燠蹲下来与她平视:你阿爹的钉耙修过桥,扛过粮,救过坠崖的羊羔。

现在它变成笔,要记的是——她指了指墙上新挂的红皮账簿,张伯修桥出力三日,记诚信三钱;吴姐熬药照看孤儿,存仁心五分。

咱们山里的账,不记金银,记人心。

小芽摸着账簿封皮,墨迹未干的山民志三个字还带着松烟墨的香气。

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安燠裹着程砚的皮袄教她认字,笔尖在雪地上画了又擦,说:等你能把这字写进每个人的日子里,才算真会了。

午后,山神庙前的老槐树下支起了青布棚。

安燠扯着程砚的袖子往棚里拽:今日你可得老实坐着——这是少年议事堂的首秀。

十五个孩子挤在长条凳上,最小的豆丁才七岁,举着竹片当惊堂木,啪地拍在石桌上:现在开会!

议题:该不该给程神放假?

三妮第一个举手,程叔叔上个月修了八间房檐,手都裂了口!

不该!二壮急得直挠头,上回程神去巡山,西坡的篱笆塌了半宿都没人修!

可以休沐,但要缴蜂蜜税小芽突然站起来,像只炸毛的小狐狸,程神喝了咱们二十坛蜜,总得回点礼吧?

孩子们哄堂大笑,程砚在台下假装吹胡子:好哇,你们这是要剥削山神?可他耳尖早红成了山果,偷偷把藏在背后的蜜罐往安燠手里塞——里面的蜜比往常多了一倍。

散会时,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

安燠蹲在青布棚后,看小芽踮脚把休沐决议贴在公告栏上,墨迹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旧纸——是三年前她教孩子们写的字。

夫人在偷乐什么?程砚摸过来,胳膊肘撞了撞她,明日开始我可真要歇着了,你得负责挑水劈柴。

行啊。安燠指了指不远处抱着竹片跑的小芽,不过咱们的小券长说了,领陪吃饭券得排队。她晃了晃手里的竹片,上面刻着程砚陪安燠用膳壹次,旁边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熊。

程砚望着小芽跑远的背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茶棚里用炭块画字的小丫头。

那时候雪水洇开墨迹,现在墨迹洇开了整座山。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蜜罐,蜂蜜在夕阳下泛着光,像极了小芽眼睛里的亮。

夜里,安燠翻着红皮账簿,烛火在仁心五分诚信三钱的字迹上跳动。

窗外传来细碎的响动,她抬头时正看见个小身影从院墙上溜下去,月光只来得及照见半块蓝布衫角。

程郎。她推了推睡着的熊,明儿让三妮去邻村送两坛新腌的酸梅,就说...就说咱们的账,该让更多人瞧瞧。

程砚迷迷糊糊应了声,翻个身把她圈进怀里。

红烛噼啪爆了个灯花,照亮账簿扉页新写的一行字:暖,非一日之功;情,需众人来书。

而那半块蓝布衫角的主人,此刻正蹲在山外的老榆树上,怀里紧抱着个布包——里面是他偷来的账簿,墨迹未干的四个字,烫得他手心发疼。

山外老榆树上的少年蹲得腿发麻时,怀里的红皮账簿突然烫得惊人。

他低头盯着被月光染白的布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他第三次摸到山坳的院墙根。

前两次他只敢偷半块烤红薯、一截晾衣绳,可今天那本写满的账簿就摆在窗台上,像块磁石吸着他的手。

阿郎,灶房的蜜罐又空了?

院外突然响起安燠的笑骂声,少年吓得差点从树杈摔下去。

他看见穿月白衫子的女人踮脚戳程砚的肩膀,熊系山神挠着后脑勺直乐,雪沫子从他发间簌簌往下掉,活像棵被摇了尾巴的松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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