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上帝也是可以背叛的（2 / 2）
当然从心里，他还是希望能够守住广州，毕竟广西这地方穷乡僻壤又多是异族，远不如广东繁华！
此刻的广州城墙上，则是一派临战前的紧张与忙碌。
按照日程推算，敌将李来亨的先锋最迟两日后便会兵临城下。雇佣军在爱德华的指挥下，正挥汗如雨地加固炮位、测算射距，金属与石块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突然，城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打断了施工的节奏。
“城防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退后！”守城的明军士兵厉声呵斥，拦下了一行试图靠近的西洋商人和他们身后的几辆大车。
为首的商人佛朗西斯操着流利的广东官话，满脸堆笑地解释道：“军爷息怒！我们是奉澳门总督瓦斯康塞洛斯阁下之命，特来犒劳爱德华先生及其麾下勇士的！您看，这都是上好的法兰西香槟酒和西班牙伊比利亚火腿，绝无恶意！”
城头上的雇佣军们一听有来自故乡的美酒美食，连日来因异地作战和粗粝伙食带来的疲惫与怨气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兴奋地高喊起来：
“是香槟！上帝啊，我有多久没尝过了！”
“快让他们上来！总督阁下万岁！”
“爱德华队长，快答应他们！”
喧嚣声惊动了正在检查火炮的爱德华。
他皱了皱眉，走到垛口向下望去，看到佛朗西斯那张熟悉的笑脸以及车上显眼的酒箱和火腿，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对城下守军挥了挥手：“放他们上来吧，是总督阁下派来的人。”
很快，原本肃杀的城门楼里，临时摆开了长桌，开启了一场违和却又令人沉醉的酒会。金黄色的香槟酒液在玻璃杯中欢快地冒着气泡，切开的火腿散发着诱人的咸香。
爱德华和手下的军官们暂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大战，围着餐桌大快朵颐，欢声笑语不断，仿佛这不是战场，而是澳门某场轻松的沙龙。
佛朗西斯举杯向爱德华致意，笑容可掬：“爱德华队长，瓦斯康塞洛斯总督阁下非常关心诸位，怕你们在这广州城里饮食不惯，特地命我送来这些家乡风味，阁下可还满意？”
几名已经微醺的雇佣军军官高举酒杯，激动地喊道：“满意！太满意了！感谢上帝！佛朗西斯先生，您简直是主派来拯救我们肠胃的天使！终于不用再啃那些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饼干了！”
酒过数巡，气氛正酣。
佛朗西斯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凑近爱德华，压低声音道：“爱德华先生，请借一步说话。总督阁下还有一道密令，需要当面交给您。”
爱德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酒精和对方的“善意”降低了他的警惕。他点了点头，跟着佛朗西斯离开喧闹的人群，走进附近一座用于储存火药和守城器械的僻静敌楼。
一进入敌楼，佛朗西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郑重地递给爱德华。
爱德华拆开信件，借着窗口透入的光线快速阅读起来。
他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而急剧变化，从微醺的红润转为难以置信的苍白，最后化为愤怒的铁青。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旁边的木箱上，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几乎是低吼道：
“总督阁下是疯了吗，他怎么能下这样的命令？”
“我爱德华和兄弟们是来为信仰而战的！这是一场圣战！我们绝对不可能放弃广州，让那些北方的‘异教徒’占领这里，破坏天主教在远东传教的百年大计！这是背叛！对上帝的背叛！”
对于爱德华激烈的反应，佛朗西斯似乎早有预料，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平静地拍了拍手。守在外面的几名随从应声而入，将一个看起来异常沉重的木箱抬了进来，放在爱德华面前。
“砰”的一声闷响，显示了箱子的分量。
佛朗西斯亲自上前，掀开箱盖。
刹那间，敌楼内仿佛被点亮了！一整箱金光灿灿的金币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至极的光芒，几乎要灼伤爱德华的眼睛。那璀璨的金色，比任何圣像的光辉都要来得直接和震撼。
爱德华倒吸一口凉气，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箱金币，几乎无法移开。他们这些雇佣兵，大多是在欧洲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来到东方寻找发财机会的。
如此巨额、触手可及的财富，就摆在面前，怎能不让他心跳加速，血脉贲张？
佛朗西斯观察着爱德华表情的细微变化，知道火候已到，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充满了蛊惑：“爱德华先生，请您冷静。您看，这些金币，足够您和您手下所有的兄弟们，风风光光地返回欧洲，买下一片庄园，从此过上绅士般的生活了。”
他顿了顿，继续瓦解着爱德华的心理防线：“而且提供这笔慷慨资助的人，并非是‘异教徒’。您不要忘了，那位强大的尼古拉·一官（郑芝龙的教名），可是一位受过洗礼的、虔诚的天主教徒！而如今兵临城下的明军统帅朱成功，年少时在澳门也系统地接受过天主教的教义熏陶和洗礼！”
“从信仰的角度看，他们难道是我们的敌人吗？我们帮助一位虔诚的教友夺取本应属于他的城池，难道不是更符合主的意愿吗？”
“是……是这样吗？”
爱德华的信念在金币的光芒和佛朗西斯巧妙的言辞双重冲击下，开始剧烈动摇。相比丁魁楚那抠抠搜搜的两千两银子，眼前这一整箱金币无疑代表着他们梦寐以求的富贵荣华。
其实，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爱德华早就决定背叛自己的上帝了，所谓的“圣战”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说服手下那批同样被宗教热情鼓动起来的士兵的理由。
而佛朗西斯提供的借口，堪称“完美”。
他立刻唤来几名绝对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心腹们从箱中取出一部分金币，装入几个布袋，然后不动声色地回到仍在欢饮的军官群中。
很快，底层雇佣兵每人得到了一枚沉甸甸的金币，而中层军官则分得了二十枚。金子的触感和光芒，比任何煽动性的演说都更具说服力。原本可能存在的疑虑和宗教狂热，在实实在在的财富面前迅速冰消瓦解。
得到丰厚赏赐的军官们纷纷找到爱德华，态度明确地表示：
“队长，我们想明白了！郑一官父子才是真正虔诚的天主教兄弟！帮助兄弟收复城池，是理所应当的！”
“没错！我们愿意听从您的指挥，在合适的时机，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
朱由榔还在自己的龙床上做着美梦：梦到北军在自己的洋枪火炮之下伤亡惨重丢盔弃甲，而自己则是率领大军北上一举收复失地。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太监马吉祥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惊呼：“陛下，大事不好，北军已经打进广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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