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大明的“险恶用心”(1 / 2)
郑梉此刻才明白:大明王师此行,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讨逆护藩”,也不仅仅是为了剿灭伪帝朱由榔;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吞并整个安南!
自己企图借助大明的力量,不过是与虎谋皮,自取灭亡!
尽管升龙城内尚有五万守军,粮草充足,城防坚固。
但主心骨郑梉已死,郑氏集团群龙无首,陷入了一片惊慌与内斗之中。
是战,是降,是拥黎还是自立?
各方势力争吵不休,根本无法形成统一有效的指挥。
在巨大的压力下,郑氏的官员们迫于无奈,只得将一直被他们架空、幽禁的安南王黎维佑请了出来,簇拥着他登上了血迹未干的城楼,希望用这面“正统”的旗帜来凝聚人心,应对危机。
黎维佑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身躯显得挺拔。
他望着城下军容鼎盛、杀气凛然的明军,以及那颗曾经不可一世的郑梉头颅,心中百感交集。
多年的屈辱、隐忍,日夜提心吊胆的傀儡生涯,似乎终于随着逆贼的伏诛而看到了尽头!
他深吸一口气,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威严的声音,对着周围惶惶不安的守城将领和官员厉声质问道:
“天朝大军,秉持大义,远道而来,为朕诛杀国贼,廓清朝纲!尔等为何还紧闭城门,不速开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更待何时?”
他话音未落,老成持重的宰相陈勤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如同泣血: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难道……难道忘了永乐旧事吗?!”
这“永乐旧事”四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在所有知情的安南老臣心中炸响!
当年,安南权臣黎季犛篡夺陈氏江山,建立黎朝。
大明永乐皇帝朱棣便以此为由,发兵三十万南征,宣称“兴灭继绝”,恢复陈氏。
然而,在平定胡朝后,大明却并未寻找陈氏后人,反而直接将安南并入版图,设交趾布政使司!
眼前的景象,与两百年前何其相似!同样是权臣当道,同样是宗主国“兴义师”,这“恢复黎氏”的旗号背后,隐藏的恐怕是同样的吞并之心!
“天道好轮回……难道我黎氏,今日也要重蹈陈氏覆辙了吗?”有老臣低声哀叹,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
黎维佑被陈勤的话问得脸色一白,他何尝不知这段历史?
但他更清楚眼前的绝境。他环视身边那些平日高谈阔论的文武大臣,尤其是那几位掌握兵权的将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最后的期望,高声质问:
“陈相所言朕岂能不知?然则,事已至此!诸公……诸公谁有勇气,愿与朕同城共存亡,与城下明军决一死战?”
死一般的寂静。
武将们下意识地避开了他希冀的目光,羞愧地低下了头颅,无人敢与之对视。文官们更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郑梉已死,军心涣散,谁还敢、谁还愿去对抗这如日中天的大明雄师?
看着这群噤若寒蝉的臣子,黎维佑心中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他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无奈。他望着城下那森严的军阵和飘扬的“明”字大旗,仿佛看到了命运的巨轮无情碾来。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平静,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那句屈辱而绝望的命令:
“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如何?”
“打开城门吧!”
沉重的升龙城门,在无数安南军民复杂而恐惧的目光中,被缓缓推开。
黎维佑率领着安南文武百官,手捧舆图册籍,跪伏在城门道路两侧,迎接大明军队入城。
李来亨的大军兵不血刃进入升龙城后,立刻展现出了铁腕手段。
他立即发布“恢复黎氏,清算郑逆”的命令,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迅速笼罩了整个升龙。
短短一日之内,昔日郑梉麾下的宰相、尚书、都督等朝中高官,无论其是否真心依附郑氏,几乎全被安上了“郑氏逆党”的罪名,从府邸中被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兵拖出,锒铛入狱。
他们的家产被迅速查抄,府库中的金银粮帛如同流水般被运往明军大营。
而黎维佑所在的安南宫廷,更是被明军以“保护陛下,防止郑氏余党狗急跳墙”的名义,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起来,实则等同于软禁,连一只鸟儿都难以自由飞出。
宫中的侍卫全部被替换为明军甲士,黎维佑本人,从郑梉的傀儡,变成了大明刀锋下的又一个傀儡。
在升龙城内进行着血腥清算的同时,城外对五万安南大军的处置,也在一种看似有序、实则冷酷无情的方式下展开。
这些被诱骗至指定地点集合的士兵,起初还怀着一丝侥幸,以为只是例行检查或整编。
然而,当明军将领高声宣布“为防郑逆余党作乱,所有人上缴兵器,接受甄别”时,不安的情绪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在明军强弓火铳和精锐骑兵的环伺下,任何犹豫和反抗都显得徒劳。
武器被堆成一座座小山,象征着这支军队的脊梁已被彻底打断。士兵们被粗暴地驱赶着,像牲畜一样被押送到城外临时用木栅围起的巨大营地中。
营地四周哨楼林立,明军巡逻队日夜不停,他们与自己的故乡、指挥体系彻底分离,成为了瓮中之鳖。
期间,并非没有血性的反抗。几处营区,有不愿坐以待毙的安南军官和士兵试图冲击营门,夺回武器。
“跟他们拼了!横竖都是死!”
零星的怒吼响起,伴随着绝望的冲锋。
但回应他们的,是明军冷酷而高效的镇压。
占据绝对优势的明军甚至没有进行残酷的近身肉搏,而是直接排列整齐的火铳进行轮番射击,甚至还动用了虎蹲炮。
反抗者在弹矢交织成的死亡之网中成片倒下,鲜血染红了营地的泥土。反抗被迅速、彻底地扑灭,所有参与者的头颅被砍下筑成了京观,以最直观的方式警告着其余所有人——顺从,是唯一的活路。
短暂的骚乱后,营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绝望。
剩下的四万多人,如同待宰的羔羊,在恐惧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几天后,他们的“判决”下来了。
一队队明军开进营地,开始进行“分流”。
所谓的“甄别”简单而粗暴——凡是低级军官、身体强健者,被单独分出列。他们被告知,将被送往“天朝上国”,从事“光荣的劳役”,以赎其“附逆”之罪。
少量的老弱病残则被放归!
随后,在刀枪的逼迫下,这些被筛选出来的安南降卒,被绳索串联起来,排成长长的、绝望的队伍,一路押送往南方的出海口在那里,来自大明东南水师的庞大运输船队早已等候多时。
朱成功说道:“平南侯,我们这番做法是否过于强硬,恐怕不利于收复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