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追踪(1 / 1)
“小主您还说呢!”莲儿急得直跺脚,脸上满是后怕,“那日奴婢看您躺在地上,真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柔贵人闻言,低头望着自己的小腹,眼底的笑意瞬间柔了下来:“放心,我心里有数。自打怀了这孩子,我比谁都惜命,怎么会让自己和他出事?”
柔贵人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抬眼对莲儿道:“对了,你一会儿去库房挑些东西。就选上次西域进贡的那盒玛瑙串珠,给安贵人送过去。”
“是,奴婢记着了。”莲儿连忙应下,又补充道,“这次确实多亏了安贵人。若不是她心细,察觉到安胎药有问题,遣人来透信,真就叫祺常在得逞了呢。”
柔贵人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腕间的镯子。她想起先前安陵容在御花园以歌声争宠的模样,那时只当她是个心思敏感的,却没料到,她不仅心细如发,竟还是个知恩图报的,这样的人,倒是值得深交。
正想着,柔贵人忽然坐直身子,从榻边的暗格里取出个沉甸甸的青布小袋,袋口用麻绳仔细系着,递到莲儿面前:“莲儿,这个你收着。一会儿让可信的人送出宫去,亲手交给阿禾,嘱咐她好生收着,别委屈了自己。”
莲儿双手接过,触手便知是银子,连忙道:“小主您放心,前儿出宫采买的小禄子刚回来,说阿禾小姐的咳疾已经大好了,如今能跑能跳的。还有件喜事——皇后娘娘听说阿禾小姐聪慧,已经吩咐下去,等过了秋凉,就送她去京西的那家白鹿私塾读书呢!”
“私塾?”柔贵人猛地坐直身子,眼里瞬间亮了起来,“阿禾……她能去读书了?”在娘家时,阿禾就羡慕别家姑娘能识字,可因家境贫困和体弱,一直没能如愿,如今竟能进私塾,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福气啊!
“是啊!”莲儿笑着点头,“小主您就放心吧,皇后娘娘心善,一定会照顾好阿禾小姐的。”
柔贵人的眼眶瞬间红了,抬手拭了拭眼角,语气里满是欣慰:“能读私塾,真是太好了……我入宫这半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如今她病好了,还能读书识字,往后就算我不在她身边,她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好好活了。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不用像我一样困在这四方宫墙里,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就心安了。”
柔会破说着,目光望向殿外,透过窗纱的光影落在远处的宫墙上,眼里满是对妹妹的牵挂与柔情。
“小主,您忘了?”莲儿见她伤感,连忙出声宽慰,“宫里有规矩,嫔妃怀孕满八个月,娘家是可以派人入宫探望的!等您到了日子,咱们就去求皇后娘娘开恩,让阿禾小姐进来,到时候您不就能亲眼瞧见她,好好和她说说话了吗?”
柔贵人的眼睛亮了亮,先前的怅然散去不少,她轻轻点了点头,指尖又落回小腹上,语气里带着期待:“嗯……但愿如此。到时候,也让阿禾瞧瞧,她马上就要有小外甥了。”
殿外的蝉鸣依旧,暖光透过窗纱洒在她身上,映得她眼底的柔情与期待。
与宫内的岁月静好截然不同,宫外的京城已是暗潮汹涌,一场无声的腥风血雨正悄然铺开。
自打从密信中得知,那些搜寻王婆婆的死士,最终目标竟是宫中的宜修,扎兰泰便再坐不住。此前他还只让心腹暗查,此刻事关姐姐性命,他索性亲自披挂上阵,一身玄色劲装,带着府上最精锐的护卫,一头扎进了京城的暗处。
死士们行踪诡秘,行事狠辣,每一次线索刚浮出水面,接头的人便已横尸当场,连带着几个追踪的护卫都折在了里头。扎兰泰不敢大意,日夜连轴转,循着蛛丝马迹追到了城郊的一处破庙。夜里的风卷着纸钱灰,在月光下像极了索命的鬼影,破庙内忽的传出铁器碰撞的脆响——竟是死士们早已设好了埋伏。
“杀!”为首的死士面无表情,手中长刀直劈扎兰泰面门,刀刃上的寒光映得他瞳孔骤缩。扎兰泰侧身躲过,腰间软剑瞬间出鞘,剑尖直刺对方心口,却被另一人横刀拦下。顷刻间,破庙内刀光剑影,血腥味混着尘土味弥漫开来,死士们个个悍不畏死,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护卫们虽精锐,却也渐渐落了下风。
混战中,一名死士绕到扎兰泰身后,长刀带着风声劈向他的后心。扎兰泰听得身后异动,回身格挡已是不及,只能猛地侧身,刀刃擦着他的肩胛划过,瞬间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玄色劲装。他闷哼一声,却不肯退后半步,反手一剑刺穿了那死士的咽喉。
肩头的剧痛如烈火焚灼,顺着臂膀蔓延开来,让扎兰泰握剑的手阵阵发麻,软剑几乎要脱手飞出。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死士们的蒙面身影在他视野里重合成一片晃动的黑影,刀锋劈来的寒光却依旧刺眼。他拼尽全力格挡,软剑与死士的长刀相撞,只觉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地。
三名死士呈三角之势围上来,刀风凌厉,招招直指要害。扎兰泰左肋旧伤未愈,肩头又添新创,体力早已透支,勉强躲过两刀,后背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滚烫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衣料。他心知再硬拼下去必败无疑,若自己死在这里,姐姐在深宫之中便没了宫外的眼线,那些人对付起她来更是肆无忌惮——绝不能死!
狠厉之色从他眼底闪过,他猛地虚晃一招,软剑假意直刺最前那名死士的面门,趁对方横刀格挡的瞬间,左手飞快摸出腰间一个巴掌大的锦囊——盒中细密的银灰色粉末便如烟尘般撒了出去,正好落在右侧那名死士的后颈与衣摆上。那粉末是他早年间从西域得来的“追踪砂”,遇风不散,入水不化,寻常人肉眼难辨,唯有他府中特制的寻踪灯能照出荧光。
“走!”他低喝一声,软剑回鞘,趁着死士被粉末迷了一瞬眼,拽着两名护卫转身就往染坊后门奔去。身后的死士反应过来,厉声追骂,长刀劈砍的风声在耳畔呼啸,几缕发丝被刀风削断,飘落在沾满血污的衣襟上。
三人跌跌撞撞冲出后门,钻进巷尾的密林中,身后的追兵脚步声渐渐远了。扎兰泰靠在一棵老槐树上,滑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唇角溢出血丝,肩头的伤口因奔跑牵扯,疼得他几乎晕厥。可他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望着染坊的方向,抓着护卫的手臂,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的笃定:“那死士身上……沾了‘追踪砂’,盯住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背后的主子揪出来!”
话音未落,扎兰泰便眼前一黑,若非护卫扶得快,险些栽倒在地上。众人不敢耽搁,半扶半架着他,踉跄着往府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