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凉州报捷安后方,荆江设谋乱曹营(2 / 2)
管仲在一旁拱手附和:“主公所言极是。如今凉州内外皆稳,只待春日来临,便是大展拳脚之时。”
议事厅内的温馨氛围还在蔓延,而千里之外的荆州江面,却正被一层紧张的战云笼罩。此时的长江北岸,曹军大寨连绵数十里,黑色的“曹”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甲胄泛着冷光的士兵往来巡逻,脚步声整齐划一,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数十万大军在此集结,营帐密密麻麻,从江岸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林地,一眼望不到尽头。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曹操端坐于主位的虎皮椅上,手中紧握着一份军报,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满是烦躁。
自他率军南下以来,虽一路势如破竹,拿下荆州,收编了刘表的残余势力,可到了长江之上,却屡屡受挫。江东水军在周瑜的统领下,如同水中蛟龙,灵活善战,几次小规模交锋,曹军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折损了不少船只与士兵,连粮船都被袭扰了两次,损失了近万石粮草。
“可恨!”曹操猛地将军报重重拍在案几上,案上的茶杯被震得晃动,茶水溅出少许,落在铺着的锦缎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军骑兵虽强,可在这长江之上,却连江东小儿的边都摸不到!蔡瑁、张允二人,久居荆州,世代掌管水军,本以为让他们操练我军水师,能早日破敌,可这都过去两月了,水军依旧毫无起色,连最基本的水上列阵都练不熟练,反而被周瑜钻了空子,真是废物!”
帐下诸将闻言,皆垂首肃立,无人敢作声。他们大多是北方人,擅长马战,对水战一窍不通,面对江东水军的灵活战术,确实无计可施。唯有谋士蒋干,见曹操怒气冲冲,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拱手躬身道:“司空息怒。属下与周瑜曾是同窗好友,当年在庐江求学时,情谊甚笃。如今两军对峙,属下愿自请前往江东大营,劝说周瑜归降。若能成功,江东不战自破,司空便可兵不血刃拿下江南;即便不成,属下也能趁机打探一下江东的虚实,看看他们的水军部署与粮草情况,为司空谋划破敌之策。”
曹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知道蒋干素有辩才,若是能说动周瑜归降,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即便不成,能摸清江东的底细,也不算白费功夫。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公瑾若能归降,便是大功一件,某定当重赏。你且去吧,务必小心行事,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重,切勿勉强。”
蒋干领命,心中大喜,连忙躬身谢恩。他不敢耽搁,当即回到自己的营帐,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只带了一件锦袍、几两碎银与一封亲笔信,便乘着一艘小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渡江前往江东大营。
小船在长江上缓缓行驶,江风凛冽,吹得蒋干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江东大营的灯火,心中既紧张又期待。他知道,此行若能成功,自己在曹营的地位定会大大提升;可若是失败,不仅会颜面扫地,恐怕还会惹来曹操的不满。
不多时,小船抵达江东大营外。蒋干递上名帖,守营的士兵见是曹操派来的使者,不敢怠慢,立刻入帐禀报。没过多久,士兵便折返回来,引着蒋干进入大营。
江东大营内,与曹军的肃杀不同,处处透着一股井然有序的活力。士兵们虽也在夜间巡逻,却个个精神饱满,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蒋干跟着士兵穿过层层营帐,最终来到中军大帐前。帐帘被掀开,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周瑜正端坐于帐中,身着青色锦袍,手持一把羽扇,神态从容。
见到蒋干进来,周瑜故作惊喜,连忙起身,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放声大笑:“子翼!许久不见,你竟会来我这里!莫非是奉了曹孟德之命,来为他做说客的?”
蒋干心中一惊,没想到周瑜竟如此直接,脸上却强装镇定,笑着摆手:“公瑾说笑了。我与你同窗多年,情谊深厚,如今你我虽各为其主,身处两军阵前,却也念及旧情,特来探望你,怎会是说客?再说,曹操虽势大,却非明主,我怎会为他劝说你?”
周瑜哈哈一笑,拉着蒋干入座,命人摆上酒席,又召来帐下诸将作陪。“既然子翼是来探望我的,那便不谈军务,只叙旧情!”周瑜端起酒杯,对蒋干说道,“来,子翼,这杯酒我敬你,祝你一路平安。”
蒋干连忙端起酒杯,与周瑜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却让他更加清醒,他知道,周瑜精明过人,绝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必须小心应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瑜故作醉态,脸颊泛红,舌头也有些打卷。他拉着蒋干的手,叹了口气:“子翼,你看我如今在江东,深受吴侯信任,执掌十万大军,何等风光?吴侯待人宽厚,江东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明主啊!曹操虽占据北方,却残暴不仁,屠城灭族之事屡见不鲜,你若愿留在江东,我定当向吴侯举荐你,让你与我一同共享富贵,如何?”
蒋干心中惦记着打探虚实的任务,哪里肯留,连忙推辞:“公瑾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已在曹营效力,若是中途叛逃,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还请公瑾莫要再提此事。”
周瑜见蒋干推辞,也不勉强,只是继续劝酒。蒋干本就不敢多喝,可架不住周瑜与诸将的轮番敬酒,不多时便喝得晕晕乎乎,脑袋昏沉,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见蒋干已有醉意,周瑜心中暗喜,命人将他扶到自己的营帐中歇息。“子翼,你今日便在我帐中歇息,明日我再送你回去。”周瑜拍了拍蒋干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醉意”说道。
蒋干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被士兵扶着走进周瑜的营帐。营帐内布置简洁,只有一张榻、一张案几与几把座椅。士兵将他扶到榻上,为他盖好被子,便悄然退了出去。
蒋干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知道此次前来,若不能有所收获,回去定然无法向曹操交代。他强撑着昏沉的脑袋,坐起身,借着帐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四处张望。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案几上——那里放着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蔡瑁、张允谨启”几个字。
蒋干心中一动,蔡瑁、张允是荆州旧将,如今在曹营统领水军,他们怎么会给周瑜写信?他悄悄起身,走到案几前,拿起书信,犹豫了片刻,还是拆开了。
信中的内容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手中的信纸都开始微微颤抖。信中写道:“某等降曹,非真心也。曹贼残暴,久必败亡。某等在曹营统领水军,已暗中联络旧部,待时机成熟,便斩杀曹贼,献城投诚。届时还请周都督领兵接应,共破曹贼,光复荆州。”信的末尾,还盖着蔡瑁、张允的私印。
“原来如此!”蒋干又惊又喜,他终于找到了江东的“把柄”,也终于有了向曹操交代的东西。他连忙将书信藏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吹灭案几上的烛火,然后悄悄溜出营帐。帐外的士兵都已睡去,只有几个巡逻的士兵在远处走动。蒋干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躲躲闪闪,终于溜出了江东大营,登上了来时的小船,渡江返回曹营。
小船在江面上疾驰,蒋干站在船头,心中满是激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曹操对自己的奖赏,看到了自己在曹营步步高升的景象。
天刚蒙蒙亮,蒋干便回到了曹军大寨。他不顾一路的疲惫,立刻求见曹操。曹操此时也已起床,正在营帐中批阅军报,听闻蒋干回来,连忙召他入帐。
“子翼,此行可有收获?公瑾是否愿意归降?”曹操见到蒋干,急忙问道。
蒋干连忙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双手递到曹操面前,语气激动:“司空,周瑜冥顽不灵,不肯归降。但属下此行,却有意外收获,这是蔡瑁、张允写给周瑜的密信,他们二人早已暗中投靠江东,想要在军中作乱,斩杀司空!”
曹操接过书信,仔细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越看越气,双手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泛白,信纸都被捏得皱巴巴的。“好你个蔡瑁、张允!我待你们不薄,让你们统领水军,给予你们高官厚禄,你们竟敢暗中勾结周瑜,想要害我!真是岂有此理!”
帐下谋士荀攸见状,连忙上前劝道:“司空息怒!此事恐有蹊跷。蔡瑁、张允皆是荆州旧将,刚归降不久,根基未稳,未必有胆子背叛司空。而且,蒋干先生只去了江东一夜,便带回如此重要的密信,未免太过顺利,恐是周瑜的反间计,还请司空三思,先派人调查一番,再做定论。”
曹操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荀攸的劝说。他冷笑一声,将信纸扔在案几上:“调查?书信在此,还有他们的私印,证据确凿!他们若真心归降,为何操练水军两月,连最基本的水上列阵都练不好?反而让周瑜袭扰粮船,损失惨重?这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时机作乱!来人!传我将令,即刻将蔡瑁、张允押到大帐!”
帐外的士兵轰然应诺,立刻转身去传命。不多时,蔡瑁、张允二人便被士兵押了进来。他们二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到曹操怒气冲冲的模样,心中皆是一惊,连忙拱手行礼:“末将参见司空,不知司空唤我二人前来,有何吩咐?”
曹操指着案几上的书信,怒喝道:“好你个逆贼!竟敢勾结周瑜,想要献城投诚,谋害于我!还敢在此装模作样,故作不知!”
蔡瑁、张允顺着曹操的目光看去,见到那封书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司空明察!此乃伪造的书信,是周瑜的反间计!末将对司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我们操练水军,只是因为北方士兵不善水战,进度缓慢,绝非故意拖延!还请司空明察!”
“忠心耿耿?”曹操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杀意,“你们操练水军,毫无成效,反而让江东屡屡得手,折损我军士气与粮草,这就是你们的忠心?若不是这封书信,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把你们当成心腹!今日不杀你们,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曹操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两个逆贼推出帐外,斩首示众!”
士兵们轰然应诺,上前架起还在苦苦哀求的蔡瑁、张允,拖着他们走出大帐。蔡瑁、张允的惨叫声在帐外回荡,却丝毫无法动摇曹操的决心。
不多时,两名士兵提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走了进来,将头颅呈在曹操面前:“司空,蔡瑁、张允已伏诛,请司空验看。”
曹操看着两颗头颅,蔡瑁的眼中还残留着不甘,张允的脸上满是恐惧。他心中的怒气稍稍平息,可过了片刻,他突然反应过来,蔡瑁、张允虽归降不久,却是荆州最懂水战的将领,如今杀了他们,谁来统领水军?而且,蒋干只去了江东一夜,便带回如此重要的“密信”,确实太过蹊跷,周瑜怎会如此轻易地让蒋干拿到这样的证据?
“不好!”曹操猛地一拍大腿,心中暗叫不好,“我中了周瑜的反间计了!”
可此时,蔡瑁、张允已死,后悔也晚了。帐下诸将见曹操神色变幻,也都明白过来,却没人敢多言,他们知道,曹操向来多疑,若是此时开口,恐怕会引火烧身。曹操看着地上的头颅,心中满是懊恼,却又不得不强撑着镇定,下令道:“蔡瑁、张允谋反被杀,水军不可无帅。毛玠、于禁,你二人暂且统领水军,务必加紧操练,早日破敌!”
毛玠、于禁二人闻言,心中皆是一紧。他们虽是曹军大将,擅长陆战,却从未统领过水军,对水战的门道一窍不通。可面对曹操的任命,他们不敢推辞,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领命:“末将领命!定当加紧操练水军,不负司空所托!”
曹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帐内只剩下曹操与荀攸二人,气氛一片死寂。
“公达,你说某是不是太过急躁了?”曹操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疲惫。
荀攸拱手道:“司空也是为了早日破敌,并非过错。只是如今蔡、张二人已死,水军无人统领,毛、于二位将军又不懂水战,怕是难以胜任。还请司空早做打算,另寻懂水战的将领,以免误了战事。”
曹操点了点头,心中却满是无奈,如今曹营之中,懂水战的将领寥寥无几,除了蔡瑁、张允,便只有几个荆州降将,可他又不敢轻易信任。他只能寄希望于毛玠、于禁能尽快熟悉水战,操练出一支能与江东抗衡的水军。
毛玠、于禁二人虽也是曹军大将,却从未统领过水军,面对曹操的任命,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可他们不懂水战,操练水军时,完全不得要领,曹军水军的战斗力,不仅没有提升,反而越发混乱。
远在江东大营的周瑜,得知蔡瑁、张允已被曹操斩杀的消息,心中大喜,对帐下诸将笑道:“曹操多疑,果然中了我的反间计!蔡瑁、张允一死,曹军水军便无人统领,再过些时日,待我军准备妥当,定能一举破敌!”
诸将闻言,纷纷拱手称赞周瑜智谋过人。长江之上的战云,因这一场反间计,变得更加变幻莫测,而远在凉州的陈宇,还不知荆州江面的这场风波,依旧在为开春伐鲜卑的战事,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两处战场,一南一北,虽相隔千里,却都在为各自的命运,酝酿着一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