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冰壶递语(2 / 2)
他皱眉,终究没下令凿冰,只把数据记进“冰声簿”,像给黑夜补一段无人认领的病历。
01:10,冰壶漂至鬼齿滩。
滩头暗桩“老齿”——一个独眼老渔夫,蹲在礁背,手里握一根“捞叉”——杉木杆头钉弯钩,钩背焊一颗铜铃。
他听见水下微响,叉尖入水,一挑,麻线缠叉,铜铃轻晃——
叮。
像给黑夜补一次极轻的更。
老齿收壶,不拆,先贴耳听三秒,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小瓶“烧刀”,对壶口淋一圈,火折子一碰——
噗。
火舌从壶嘴吐出,像一条橙红的舌头,把“语纸”舔成灰。
灰上字迹浮起,在火舌里立了三秒:
“霜桥已断
剪灯犹亮
明晚子时口外风隙”
三秒后,字散,火灭,壶胆里只剩一层极薄的灰膜,像给黑夜贴一张不会疼的药。
老齿把灰膜倒扣在掌心,雪一吹,膜碎,像替谁洒一次无声的纸钱。
随后,他把壶重新沉水,麻线割断,像给黑夜剪一次脐带。
01:30,上游。
杜小壶仍蹲在冰沿,手里攥那根被割断的麻线,线头已冻成冰针,像给掌心钉一枚不会流血的刺。
他抬头,雪楼探照灯已熄,世界黑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把麻线绕颈三圈,像给自己系一条不会打结的围巾。
雪落在围巾上,不化,像给黑夜补一层不会融化的孝。
他忽然想起入行那夜,师父把空冰壶递给他,说:
“壶口向前,是生路;
壶耳向后,是死证;
壶胆朝天,是灯;
壶胆朝地,是墓。
你选哪一边?”
今夜,他选了第五种——
壶口朝水,
水把话分成两截,
一截给敌听,
一截给兄弟,
剩下一截,
让冰自己
带往无人处
发芽。
02:00,饮马川复归寂静。
冰层下的裂缝,沿“人”字悄然延长,像给黑夜续一条不会回头的路。
雪楼那边,雪啄合上“冰声簿”,在“非自然水声”一栏,画了一个小小的“?”,像给世界留一颗不会孵化的卵。
而那只冰壶,已沉入鬼齿滩最深的牙缝,壶胆贴泥,像给大地补一颗
不会再被撬开的
乳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