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混乱(1 / 2)
骰子在墨绿色的绒布上停止了滚动。
仿佛两只红眼兔,因疲惫而停下了跳跃。
一个6,一个4。
“10点!点数是10!”
标记着“ON”的白色圆饼被拍在数字10的方格内。
10点,一个并不算太难,却也不容易掷出的数字。
卡珊德拉毫不犹豫地将一摞筹码推了出去。
那是刚才过线注的追加赔率,她直接顶到了赌桌允许的上限
——整整三万友元,加上底注,合计四万。
歪斜摞着的塑料圆片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而危险的光泽,像是一座随时可能坍塌的微型危楼。
“凯茜!”
怀亚特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以压过周围嘈杂的人声,
“怎么了,怀亚特?”
少女转过头,眼神亮得惊人,脸颊上有着两团病态的潮红。
她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这是最后一局,”
他试图用眼神传递出威严,
“我想我们可以慎重一些,见好就收。”
周围的赌客们立刻发出了一阵不满的嘘声。
“别扫兴,年轻人!”
“那是神的旨意,别停下!”
声音此起彼伏。
在他们看来,任何试图打断这种连胜的行为都是对金钱的亵渎。
那会让好运离他们而去。
卡珊德拉犹豫了。
她看向伊莎多拉。
伊莎多拉依旧倚靠在桌边,姿态慵懒。
她没有回应怀亚特,只是凑到卡珊德拉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指向了赌桌的另一侧。
卡珊德拉立刻心领神会。
“好吧,哥哥,听你的。”
她在众人的叹息声中,将那三万友元的追加注收回了三分之一。
怀亚特刚想松一口气,却看到妹妹的手并没有停下,而是手腕一转,将那堆筹码,全部推向了标有“e”(来注)的区域。
怀亚特愣住了。
来注?
在这个阶段下来注?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规则。
在点数已经确立的情况下下来注,意味着这笔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独立的博弈循环。
它赌的是下一次掷出的点数会成为一个新的点数,或者直接掷出7或11获胜。
不可能是后者。
11姑且不论,如果立刻掷出了7,虽然这个新的来注赢了,但之前的过线注就会输掉。
这就像是一场左右互搏。
在金融市场上,这叫对冲风险;
但在赌场里,这叫给庄家送抽水钱,除了增加基数外没有意义。
他看向伊莎多拉。
那个女人正低着头,注视着杯中升腾的气泡。
透过香槟金色的液体,她的眼神显得迷离而破碎。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筹码的死活。
怀亚特看不懂这个女人的心思,但他看得懂局势。
无论这一注的用意是什么,只要它是伊莎多拉选择的,它大概率都会给家族的赌场带来一笔额外损失。
既然如此,他必须做点什么。
为了弥补一些损失。
怀亚特深吸一口气,将一摞筹码推了出去。
那是三万友元。
一万下在了位置注,数字6。
继而,他的手越过了那些常规区域,径直伸向了赌桌中央。
“6点,”
他喊道,“硬6,还有……跳注硬6。”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硬六(Hard6),意味着必须在掷出7前,掷出两个3。
而跳注硬6(HopBet),赌的是下一次投掷必须是两个3。
哪怕他现在的信用已经因为刚才几次糟糕的冒险下注而受损,只剩下愿意陪着他一起下注,依然集齐了一笔可观的数字。
更有一些新的、未曾出手的赌客加入行列。
那个戴着黑框眼镜、梳着大背头的斯文男人,跟着怀亚特压在了同样的区域。
“我也跟一万。”
不仅仅是这一处,他在怀亚特下注的三个区域都填满了一万筹码。
紧接着是那个方脸的壮汉。
他面色阴沉,嘴里嘟囔着一句脏话,但也跟着扔出了三处筹码。
这很好。
怀亚特握住那两枚红色的骰子。
只要这一把输了,他们的钱,加上伊莎多拉的钱,就能极大地填补之前的亏空。
兰道尔会感激他的。
他感觉掌心里的骰子有些发烫。
“看好了。”
他低声自语,手腕一抖。
红色的流星划破了烟雾缭绕的空气。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两点红色牵引着。
撞击,反弹,翻滚。
怀亚特死死地盯着它们,心里默念。
7,2,11,12……
或者是那个该死的10。
那至少可以让一切直接结束。
只要不是……
第一枚骰子干脆地停了下来。
正上方,三个白色的凹点,排列成一条斜线。
3。
怀亚特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他最不期望看到的数字之一。
第二枚骰子在桌面上摇摇晃晃地打着转。
它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转越快,力竭的陀螺般缓缓倒下。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怀亚特看清了它上方的数字。
又是三个点。
3。
两个3。
位置6
硬6。
跳注硬6。
赌场陷入了死寂。
随后,欢呼声如同实质般的巨浪,瞬间淹没了怀亚特。
头顶的吊灯都在微微颤抖。
“天哪!天哪!”
“硬6!真的是硬6!”
“三十倍!是三十倍啊!”
怀亚特感觉浑身冰冷。
他赢了。
在他最想输的时候,他赢了最大的。
跳注硬六的赔率是30比1,再加上普通的硬六注和位置注……
他这一把,不仅仅没有把钱还给赌场,反而抢走了更多。
阴影中,原本还能勉强维持坐姿的兰道尔·波特曼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大,以至于带翻了身边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
但没有人注意他,所有人都沉浸在狂欢中。
仅仅这一掷,赌场的赔付额将超过百万友元。
客人们将会得到上百万友元。
伊莎多拉笑了起来。
她向路过的侍者招了招手,又要了一杯香槟。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又或许是因为刺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红晕。
那抹红色从她的颈窝处蔓延上来,像是雪地上盛开的桃花,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冶。
她微微仰起头,将杯里流光溢彩的酒液一饮而尽。
一种极其奢靡的、带有毁灭气息的美感悄然流露。
“你让我赚了整整十万,老兄!
你简直就是我的上帝!”
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怀亚特的呆滞。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如熊的男人,穿着一件背心,胳膊上的肌肉像岩石一样隆起,脸上留着乱糟糟的络腮胡。
他大笑着挤过人群,将一把沉甸甸的车钥匙重重地拍在怀亚特面前的桌沿上。
那是某种重型皮卡的钥匙,上塑料壳已经被磨得发亮,还挂着一个金属骷髅头的挂坠。
“这个送你了!这是老子的哥们儿,现在归你了!”
还没等怀亚特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就已经迅速钻回了沸腾的人群中。
但这还不是结束。
还没等庄家清点完那堆令人绝望的筹码,伊莎多拉再次出手了。
这一次是亲自下注。
她将一万筹码,推向了来注的位置,并且为上一轮的那个来注追加了整整五万的赔率注。
姿态轻慢,仿佛她推出去的不是钱财,而是一堆废纸。
怀亚特感觉有些吸不上来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不做点什么,这家赌场今晚就要易主了。甚至还要付出更多钱财。
必须输。
必须想办法输掉。
这种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变得像是一种执念。
“再来!”
他再抓起两万筹码。
“跳注……软9,4和5!还有位置注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