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时空干扰者的真容(1 / 2)
警报响了。不是尖锐的那种,是低低的震动,从地底传上来,像有人在敲鼓。声音不快,但让人心里发紧。墙在抖,控制台上的数据乱跳,像是被谁动过。
陈砚的手还放在控制台上。他能感觉到金属了,快速扫了一眼屏幕:能量突然升高,地脉核心的频率偏了一点点。不是坏了,像是……有了反应。
“出事了。”他低声说。
赵铁柱立刻转身。机械臂发出咔哒声,自动进入防御状态。肩膀上的装甲打开,露出里面的能量管;右手臂弹出三根小针,指向大厅中央。他动作很快,一点犹豫都没有。他是归土堂的技术守护者,习惯用数据判断危险——偏差超过0.3%就是威胁,有生物信号就锁定目标。
但他还没来得及扫描,周映荷已经蹲下了。
她没穿防护服,只披着一件旧亚麻袍子,袖口沾着泥和菌丝碎屑。她把手指插进地板缝里,轻轻一碰。一根细白的菌丝悄悄钻进地下。这是她养了七年的“壤识”,能感知地下的变化。
空气安静了一秒。
然后她说:“有人进来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出现一个扭曲点,像纸被顶起来一样。光弯了,形成一个小漩涡。一个人影出现在大厅中间,落地没有声音,就像直接被放进去的。
他穿着破防护服,左臂缠着断掉的数据线,胸口嵌着一块发紫光的晶体。脸和陈砚一样,但更瘦,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皮肤发灰。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睛——太累,太清醒,像看过太多末日的人。
陈砚后退半步,手摸向口袋。残卷还在,有点温热。这是他三年前在九宫田挖到的古书碎片,据说是上一代耕者的遗物。字迹模糊,只有在特殊时候才会显出几句话。他用血试过三次,每次得到不同的提示。
赵铁柱举起机械臂,对准那人胸口的晶体,声音冷:“你是谁?”
那人没回答。他看着陈砚,目光很沉,声音沙哑:“你不用问我是谁。你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大厅一下子静了。连地面的震动都慢了一拍。
陈砚盯着他,心跳加快。这人太熟悉了——不只是长相,还有那种看土地的眼神,手指掐算节气的小动作,呼吸和风同步的习惯。这些细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的是……未来的自己?
可眼前这个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衣服破烂,一只脚没穿鞋,脚底全是老茧和裂口,渗着血。那块紫色晶体在他胸口一闪一闪,发出诡异的光。
“你怎么进来的?”陈砚问,声音稳,但有点抖。
“地脉认我。”那人抬起手,掌心向上。紫色晶体闪了一下,空中跳出一串数据,滚动很快。看不懂内容,但格式和他们的系统一样——这是归土堂自研的地脉协议,外人不可能掌握。
周映荷轻声说:“他在调本地信息。”
赵铁柱马上按封锁键,切断所有外部连接。防火墙启动,权限层层验证,理论上没人能强行接入。可那人的晶体又闪,数据没断,反而展开成全息画面,挂在三人头顶。
画面变了。
青石镇不再是现在这样。
九宫田的位置立着巨大的金属塔,表面布满能量回路,不断抽走地下能量。地上裂开很多口子,像干河床。远处山体裸露,泥土被刮光,只剩石头。风吹着沙尘掠过村子,屋顶积满黄土,门窗歪斜。一条水渠变成了输送管,里面流着暗红粘液,味道刺鼻。
“这是三十年后的江南。”那人说,“因为抽太多地脉能量,土壤死了,地下水没了,庄稼种不活。最后三年,草都不长。”
画面再变。
赵铁柱的机械臂变得巨大,装在履带上,像收割机一样推平老田,连根拔起古树。他亲手修的灌溉沟被拆掉,换成高效率的能量槽。他不再看天,不再听风,只盯着仪表盘上的数字。
周映荷的菌丝从地下涌出,缠住村民的脚,把人拖进地底。她的脸出现在监控里,眼神空洞,嘴里重复机械的话:“资源回收率87.6%,生态补偿模块启动。”她培育的“壤识”已变异,成了吞噬生命的控制网。
而陈砚本人,坐在晶体王座上,穿银灰制服,胸前挂着最高权限徽章。他不再赤脚踩泥,不再用手摸土。命令通过神经链接下达,每条指令瞬间执行。他掌控一切,却再也感觉不到大地的呼吸。
赵铁柱一拳砸向墙,发出巨响。“这不是我!”
“是你。”那人看着他,“只是你不听土地说话了。你只听系统命令。”
陈砚没说话。他拿出残卷,贴在控制台。残卷温度变了,先烫后凉。背面纹路亮起,浮现一行字:“力过则损,恩极成劫。”
他知道意思。
好心做过了头,就成了灾难。
他曾以为重建地脉是为了恢复生态;他曾相信科技加传统能救这片地。可眼前的未来告诉他,这一切会失控——当力量没了敬畏,当效率压过生命,“保护”就会变成掠夺。
“你说地脉觉醒会毁掉一切。”陈砚抬头,“可我们现在做的事,都是为了护它。”
“一开始都是为了护。”那人苦笑,“可一旦发现地脉能预测天气、改良土壤、修复生态,就有人想把它当工具。资本来了,权力也来了。你挡不住他们,也挡不住自己的贪念——‘再多一点能量’‘再快一点进度’‘再进一步优化’。你以为你在守,其实你在喂一头怪兽。”
他停顿一下,声音更低:
“我选了控制。我以为只要我在,就能守住底线。可系统越强,要的能量越多。我开始挖更深,引更远。土地撑不住,开始崩。先是塌陷,接着地下水倒灌,最后连微生物都死了。我亲眼看着第一株稻苗枯萎……那一刻我才懂——我们不是主宰,只是过客。”
周映荷站起来,走到影像前。她伸手碰了碰黑色菌丝投影。指尖一痛,像被电打到。她收回手,指甲边泛红,皮肤有点灼伤。
“这不是活的。”她说,“我的菌丝有反应,有生长节奏。这个东西……是空的。它是死的仿制品,靠吸能量维持。”
“对。”那人点头,“它早不是耕者的心血了。它是武器,是能源器,是统治工具。你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会成为它诞生的台阶。”
赵铁柱冷笑:“所以你的办法呢?让我们现在停下?拆净化系统,烧菌种,关核心?让一切都回到十年前?那时候旱了三年,虫灾不断,孩子吃不上饭,老人病死在床上!你说怎么办?袖手旁观吗?”
“我不知道。”那人摇头,很累,“我试过九次穿越。每次我都来警告你们。第一次你们不信,说我疯了。第二次你们想加伦理限制。第三次你们封印核心,结果反噬,差点炸基地。第四次……第五次……到最后,我还是看着它长起来。”
他闭上眼,像在回忆什么痛苦的画面。
“第九次,我看见最后一个孩子离开青石镇,背着包走过干裂的田埂。他说这里不能种东西了。他母亲跪在地上哭,抓起一把土往嘴里塞,说‘这是我祖辈种过的地啊’……可那土里连蚯蚓都没有了。”
大厅安静了。
灯忽明忽暗,像感应到了情绪。控制台显示,地脉核心能量仍在上升,尽管赵铁柱切断了连接,但它还在自己供能。
陈砚看着他,忽然问:“你为什么还能动?未来已经毁了,你怎么能回来?”
那人沉默几秒,胸口晶体闪个不停。
“我没死。”他终于开口,“我把身体接进核心,成了它的一部分。意识被分解重组,用来维持系统运转。我能出来,是因为还留着一点‘陈砚’的记忆。可再过几年,这点记忆也会被吃掉。他们会把我彻底格式化,只留下运算逻辑。”
说完,他咳了起来,嘴角流出血。血滴在地上,没散开,直接被吸进地底,消失不见。
赵铁柱盯着他胸口的晶体,眼神锋利:“你的核心想控制我们。”
话音未落,那人身体一僵。紫色晶体猛地爆闪,一道蓝紫光射向赵铁柱机械臂的核心。
两股能量撞在一起,发出刺耳声。核心外壳裂了,内部光流逆冲,像是要被拉过去。赵铁柱大吼一声,拔掉数据线。机械臂断开网络,入侵中断。但他晃了一下,冒汗,脸色发白,手抖个不停。
“断开了。”他喘着气,“但撑不了多久。只要他再接入,系统就会重新连上。”
陈砚立刻把手按在残卷上,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出。血珠悬浮,与残卷共鸣,形成一道暗红符纹,挡在两股能量之间。撞击时,空气震荡,像玻璃碎裂。
符纹裂了一道缝,但没消失。
那人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声音虚弱却清楚:
“我不是来打的……我是来求你们的……停下吧。”
周映荷慢慢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瓶菌液,淡绿色,带着泥土清香。她滴了一点到地上。菌丝顺着裂缝延伸,轻轻碰了碰那人的影子。瞬间,菌丝变红,又恢复原色。
“你守过土地。”她说,声音柔和,“你真的守过。你的影子里还有耕者的气息,哪怕只剩一丝。”
那人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光,像久旱后的第一场雨。
陈砚收起残卷,走到他面前,蹲下,直视他。
“你说我们会毁掉一切。”陈砚说,“可你忘了,真正的耕者,不是控制土地,而是听它说话。我们不会走你的路——因为我们还没走到你那一步。”
那人张嘴,想说什么。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边缘模糊,像要散了。
“我宁可死在田里,也不会让它变成杀人机器。”赵铁柱靠在墙边,低声说,“哪怕只剩我一个人站着。”
“只要我还记得泥土的温度,我就不是你。”周映荷收回菌丝,轻声说。
那人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嘴唇微动。
声音很轻,却听得清:
“别信未来的自己……除非你能守住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