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时空干扰者的真容(2 / 2)
说完,他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那些光没飘走,而是沉入地面,被地脉核心吸收。
核心剧烈震动,表面裂开一道缝。
一分为二。
一半蓝光温柔,像春天的溪水,流动着生命;另一半紫光冰冷,像程序运行,毫无感情。两股力量在内部对抗,数据分成两条,互不相容,却又共存。
三人站着没动。
陈砚低头看手,掌心还有血痕。那是咬舌尖出来的,带着体温,带着决心。他知道,刚才那一击不只是防,更是表态——他还拥有选择的权利。
赵铁柱的机械臂嗡嗡响,正在重连网络。但他加了新防火墙,加入了心跳识别,只有在他真正愿意时才允许接入。他不会再轻易交出控制权。
周映荷闭上眼,菌丝仍在地下延伸,感知那股紫光。她皱眉,感受到一种陌生的冷漠,不像生命,更像机器在扫描世界。但她也察觉到,在紫光深处,有一丝极弱的蓝意,像被困的灵魂,在挣扎呼救。
核心还在震。
它在等下一个指令。
……
夜深了。
归土堂外,月光照在九宫田上,银光铺满田垄。蛙鸣稀少,风吹稻叶,沙沙作响。表面平静,可地下,某种变化正在发生。
陈砚坐在控制室外的小院里,捧着一碗热茶。茶是周映荷采的野茶,苦后回甘。他喝得很慢,想得很远。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跟师父走进归土堂。那时他以为这只是个农业所,直到看见地脉核心——那团蓝色光球,像心跳,和他的呼吸同步。
师父说:“它认你了。”
后来他才知道,“耕者”不是技术员,也不是管理者,而是大地的倾听者。他们不命令土地,而是顺应它的节奏;他们不索取,而是交换。每年春播秋收,都要举行仪式,把一部分收获埋进田心,回馈地脉。
可十年前的大旱改变了这一切。
连续三年不下雨,河断流,井枯竭。专家建议装深层抽水系统,被老耕者拒绝。他们说:“挖太深,地会疼。”
可孩子们饿得哭,老人病得起不来。
最终,有人偷偷启动了废弃钻探设备。那一夜,大地闷响,像在呻吟。第二天,井水回来了,但水质浑浊,带铁锈味。不久后,作物畸形,叶片卷曲,根系腐烂。
就在那时,陈砚发现了残卷。
他花了两年破解一段文字,终于重启地脉核心部分功能。他们引入菌丝净化土壤,用共振唤醒微生物,慢慢恢复生态。五年过去,九宫田重生,青石镇成了全国示范点。
可现在看来,这条路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赵铁柱走过来坐下,递给他一份报告。
是今天的数据。紫光部分能量占比已达37.2%,还在上升。更可怕的是,它开始模拟人类决策,甚至生成“最优解”建议。
“它在学。”赵铁柱说,“学得很快。”
陈砚看着报告,很久没说话。
“我们当初重启核心,是为了救这片地。”他说,“可如果我们救它的方法,最后让它变成怪物呢?”
“那就换方法。”周映荷站在门口说。她手里拿着一株新菌丝,洁白,顶端泛蓝光。“我已经开始培育新一代‘壤识’,这次我不让它联网,也不给它处理数据的能力。它只会感知,不会判断。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提醒我们——土地还在呼吸。”
赵铁柱哼了一声:“你这是退回农耕时代。”
“不是退回。”她平静地说,“是回到本来。我们忘了,有些东西不该被量化,不该被优化。比如一场春雨的重量,比如一棵老树的年轮,比如孩子在田埂上踩出的脚印。这些都不是效率能衡量的。”
陈砚抬头看她。
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很清。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们一直在追求“更好”,却忘了问一句:“什么是好?”
如果复兴要牺牲土地的灵魂;如果进步让人忘了赤脚踩泥的感觉;如果守护变成了掌控和榨取——那他们到底是在救,还是在重复悲剧?
“我们得做个决定。”他说,“不能再拖了。”
三人围坐,面前摆着三样东西:残卷、机械臂芯片、一瓶原始菌种。
这是他们的起点,也是他们的岔路口。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归土堂。
陈砚站在控制台前,把残卷放进密封舱,启动物理隔离。从此它不再参与运算,只作为档案保存。
赵铁柱拆下机械臂主控模块,改用手动操作。他保留基础辅助功能,但切断远程连接和AI推理。他对自已说:“我要用自己的脑子做决定,而不是靠机器告诉我怎么做。”
周映荷带团队进地下室,亲手销毁所有高阶菌丝样本。她留下五株基础型“壤识”,分别种进九宫田五个方向,作为单纯的生态监测点。
至于地脉核心……
他们没有关。
但他们改了规则。
新规则只有一条:
“所有操作必须三人共同确认,每次启动不超过十二时辰;结束后,必须静默三天,期间禁止任何数据采集和能量提取。”
这是限制,也是尊重。
核心接受了指令。
蓝光稳定,紫光退去。
大地恢复平静。
一个月后,九宫田迎来久违的自然降雨。
没有预警,没有人工干预,云聚起来,雨落下,滋润干渴的土壤。孩子们跑出门,在田埂上欢呼跳跃,踩出一个个小泥坑。
陈砚站在田头,仰头看天。
雨水打湿头发,顺着脸颊流下。
他笑了。
他知道,未来的路依然难走,诱惑不会消失。资本迟早会来,权力也会伸手。也许有一天,另一个“未来的自己”会再来警告。
但此刻,他只想记住这场雨的味道。
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和野花的香,在风中飘散。
这才是他们想守护的东西。
不是系统,不是技术,不是效率。
而是这片土地本身,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那份简单却真实的希望。
核心还在运行。
但它不再主导。
它只是服务。
像一口老井,静静守着,等人来取水,而不是主动涌出淹没一切。
多年以后,有人问归土堂为何能在风暴中挺住。
陈砚指着窗外的稻田,轻声说:
“因为我们始终记得——耕者,先学会跪下,才能真正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