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火箭技术的质变（1 / 2）
西北，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东南方向二百七十公里处，一片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标记的戈壁滩。
黎明前最冷的时刻，气温降至零下十五度。干燥的冷风裹挟着沙粒，抽打在发射场外围的金属围栏上，发出持续的、细密的沙沙声，如同某种巨兽在黑暗中磨牙。
发射场核心区域却灯火通明。四座高达一百五十米的勤务塔像钢铁巨人般拱卫着中央的发射台，塔身上密密麻麻的管线、扶梯、检修平台在强光灯下投出复杂的阴影。发射台上，“青云一号”试验箭静静地矗立着——箭体通体哑光黑，只在侧面喷涂着“长青航天”的星辰眼眸徽标和“青云”两个遒劲的汉字。它不像传统火箭那样细长，反而显得粗壮敦实，这是为了容纳巨大的燃料箱和可重复使用所需的强化结构。
距离发射台三公里外的地下指挥中心，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总工程师陈国栋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双眼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他已经连续七十二小时没离开过指挥中心，下巴上胡子拉碴，手里却稳稳地端着一杯浓得发黑的咖啡。
“一级发动机最终自检完成，所有参数绿色。”
“箭体结构应力监测正常，未发现疲劳裂纹。”
“回收着陆场风速监测：地面风速每秒四米，符合回收条件。”
“全球一百二十三个观测站跟踪信号已就绪。”
各岗位的汇报声在指挥大厅里此起彼伏，冷静、专业，但每个声音深处都压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意味着什么——“青云”系列火箭的首次全尺寸试飞，不仅要验证新型发动机和箭体设计，更要完成人类航天史上第一次重型运载火箭的“完全快速重复使用”演示。
如果成功，近地轨道发射成本将从每公斤数万美元，降至一千美元以下。
如果失败……
陈国栋不敢想下去。他下意识地看向指挥大厅后方的观察区。那里站着十几个人，大多数是“长青航天”的高管和技术骨干，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最前方的两个人身上。
林长青和苏雨晴并肩站在观察窗前。窗外是黑暗的戈壁，只有发射台区域被照得亮如白昼，“青云一号”黑色的箭身在强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都准备好了？”林长青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问今天早餐吃什么。
陈国栋深吸一口气，通过内部通讯频道回答：“林总，所有系统准备就绪。发射窗口将在三十分钟后开启，持续时间十分钟。”
“按计划执行。”
“是！”
苏雨晴站在林长青身侧，没有看窗外，而是看着指挥大厅里那些年轻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的侧脸。她能看到他们紧抿的嘴唇、无意识摩挲控制台的手指、还有因为过度专注而微微前倾的身体姿态。这些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的团队，在过去三年里，几乎将生命的每一分钟都献给了这个项目。
“他们很紧张。”她轻声说。
“应该的。”林长青的目光没有离开发射台，“如果连创造它的人都不紧张，那要么是盲目自信，要么是不够重视。”
他的声音透过观察窗的缝隙传到指挥大厅，几个离得近的工程师听到了，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发射倒计时进入最后十分钟时，林长青忽然问：“直播信号准备好了吗？”
“全球主要媒体平台同步直播，预计实时观看人数超过八亿。”苏雨晴看了一眼平板上的数据，“‘星瞳’正在监控社交网络舆论，目前正面期待情绪占比67%。”
“让‘星瞳’在发射成功后，立即发布‘青云’系列的详细技术参数和未来发射计划表。”
“已经安排好了。”
倒计时五分钟。
发射台周围的勤务塔开始缓缓向外侧倾倒，就像钢铁巨人向即将出征的战士鞠躬致敬。液压系统发出低沉的轰鸣，在寂静的黎明前传得很远。
倒计时一分钟。
“青云一号”箭体底部的导流槽开始喷出白色的低温雾气——那是液氧在常温下剧烈汽化形成的。黑金色的箭身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即将苏醒的巨龙。
陈国栋的声音通过指挥系统传遍全场：“全体注意，进入最终发射序列。发射场清空确认，航区净空确认，跟踪网络锁定……”
倒计时三十秒。
林长青终于转过身，不再看发射台，而是看向指挥大厅正面那块最大的主屏幕。屏幕上分割着十几个画面：箭体各个部位的实时监测数据、发动机喷口温度曲线、燃料箱压力变化、以及从五个不同角度拍摄的发射台全景。
苏雨晴悄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干燥、稳定，脉搏平稳有力。
倒计时十秒。
指挥系统开始自动报数，冰冷的电子女声响彻大厅：“十、九、八、七……”
全球各地，数亿人屏住了呼吸。
东京涩谷十字路口的巨型广告屏前，聚集了上千名上班族，所有人都抬头仰望。
纽约时代广场的纳斯达克大屏下，游客和市民停下脚步。
巴黎埃菲尔铁塔下的露天咖啡馆，人们放下咖啡杯。
上海外滩，晨跑的人们驻足江边。
“……三、二、一。点火。”
没有传统火箭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冲天而起的烈焰。
“青云一号”的底部先是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光环——那是新型聚变-化学混合发动机的预燃室在启动。光环迅速扩大，亮度急剧增加，直到整个发射台底部都被笼罩在一片纯粹、炽烈、几乎无法直视的蓝色光焰中。
然后，箭体开始上升。
不是猛烈的冲刺，而是平稳、坚定、充满力量的上升。蓝色的尾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拉出一道耀眼的光轨，箭体迅速加速，却异常稳定，没有传统火箭那种剧烈的震颤和摆动。
“一级发动机工作正常，推力曲线完美匹配预设值。”
“起飞质量783吨，当前加速度2.8个G，符合预期。”
“箭体姿态稳定，偏差小于万分之三。”
汇报声再次响起，但这次语气中的紧张开始被兴奋取代。
主屏幕上，箭体的实时画面从地面摄像机切换到无人机追踪镜头。“青云一号”已经上升到数千米高度，在晨曦初露的天空中，蓝色的尾焰如同划破夜空的彗星。
“一级发动机关机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