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南国恐慌,皇帝的焦虑(1 / 2)
夜,已经死了。
被一双铁蹄踏碎,被一声凄厉的“边关急报”撕裂。
往日里早已陷入沉寂的南国京城,此刻却像一锅被陡然加热的沸水,从皇城的心脏处开始,一圈圈地,将恐慌与不安的涟漪,荡漾到每一条街巷,每一座府邸。
一盏盏灯笼仓促地亮起,打破了坊间的黑暗,像一只只受惊后猛然睁开的眼睛。马蹄声、车轮声、杂乱的脚步声与压低了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将这座帝都的安眠,彻底搅成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太和殿内,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殿中数百支巨烛被尽数点燃,将整座大殿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空气里,昂贵的龙涎香混合着烛火燃烧的蜡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因恐惧而渗出的冷汗气息。
龙椅之上,南国皇帝萧承德的脸色比殿外的夜色还要难看。他身上的明黄寝衣尚未换下,只在外面仓促地罩了一件龙袍,头上的发冠也戴得有些歪斜,往日里那份属于帝王的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肉眼可见的焦虑与暴躁。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抓起御案上的一方玉砚,狠狠地砸在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玉砚碎裂,墨汁四溅,溅脏了离得最近的几个大臣的官袍下摆。
“黑风岭固若金汤,你们跟朕保证了多少次?啊?如今北国人的刀都快架到云州城的脖子上了,你们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兵部尚书李德全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他颤抖着声音,几乎是哭喊着辩解:“陛下息怒!落凤坡地势险峻,乃是绝地,向来只有小股山匪出没,从未有过大军通行的先例。云州守将赵毅……他……他定是疏于防范,才被北国贼子钻了空子!臣……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降罪!”
“降罪?朕现在降了你的罪,北国的五千铁骑就能自己退回去吗?”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德全的鼻子骂道,“朕要的是解决的法子,不是听你在这里请罪!”
一旁,一个穿着御史官服的老臣已经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国之将倾,国之将倾啊!此乃南国百年未有之奇耻大辱!臣愧对先帝,愧对列祖列宗啊!”
哭声、辩解声、还有压抑着的抽气声,在大殿里此起彼伏。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了起来。
“李尚书,话可不能这么说。边境防御,非一人之责。我可听说,前不久,七皇子殿下为了应对北国异动,曾亲自监督重绘了北境防线堪舆图,将所有兵力部署与防御要隘都做了新的调整。这图……可是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啊。”
说话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张谦。他是已故太子萧景辰的远房表舅,在太子倒台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如今却像一条嗅到血腥味的毒蛇,悄然探出了头。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为李德全开脱,实则字字诛心,将矛头不着痕迹地,引向了那个尚未到场的人。
一瞬间,大殿内嘈杂的声音都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带上了一丝探寻与猜疑。
是啊,北国人为何能如此精准地避开重兵把守的黑风岭,偏偏选择了落凤坡这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这简直就像是……手里拿着一份地图在行军。
而能接触到这份最新地图的,除了皇帝,就只有那位如今权势滔天的七皇子,萧夜澜。
皇帝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分。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张谦话里的潜台词。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
兵部尚书李德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附和道:“张御史所言有理!北国此次行军太过诡异,必有内应!请陛下彻查情报泄露一事!”
“彻查?怎么查?难不成要去搜我儿子的王府吗!”皇帝怒吼一声,却也暴露了他内心的动摇。
就在这君臣离心,人心惶惶的微妙时刻,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由远及近。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狂乱的心跳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人心的力量。
大殿门口,萧夜澜的身影出现了。
他一身玄色王袍,身披墨色大氅,风尘仆仆,眉宇间还带着深夜被惊扰的寒气。可他整个人,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笔直,锋锐,带着一股足以劈开这满殿阴霾的悍然之气。
他走进这片混乱的中心,仿佛走进自家的后花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殿上暴躁的皇帝,扫过地上跪着的,神色各异的百官,最后,落在了那个刚刚进言的左都御史张谦身上。
“张御史,”萧夜澜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你的意思是,本王将南国的军事机密,卖给了北国?”
张谦被他看得头皮一麻,连忙低下头,嘴上却不肯认输:“臣不敢。臣只是就事论事,北国此次用兵太过蹊跷,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