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关宁军避战启疑云 养心殿少年谈经济(2 / 2)
反正就算用军功抵不了那块荒地,我的军功不是还在嘛!也没什么损失,小事情啦。”
李永光,毕自严几人找内阁大臣商议军功换土地的事去了,程风无所事事,就是吃饭养身体。
袁崇焕也是每天坚持不懈的写报告要求带兵进城驻守,报告打了整整五天,北京城还是不敢放人进去。
袁崇焕每天早上起来就能看见对面那绵延不断的敌营,心里也烦的很。可又没有万全的把握,不敢离营出击。
黄台吉似乎只是想和袁崇焕做个邻居,并不想打仗。虽然营地都已经堵在袁崇焕的家门口,黄台吉也没啥大动作。三方就这样各自相安无事的僵持着。
但是你以为黄台吉真的这么老老实实的在北京守着?那是不可能的。
借着关宁军营地的遮挡,黄台吉只是把一万来人的营地正面搞得有模有样,让敌人觉得他十万人马就在这里坚守的假象。
实际上他的大队人马已经从营房的南面离开,前往房山,良乡一带抢劫。
也不知道袁崇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黄台吉的营地没两天就走空了。
三万关宁军就守着那不到一万人的建奴,在北京城外对峙良久,却再无任何战事发生。
十一月三十日,程风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又变得活蹦乱跳的。
午时,公公王如海前来传旨,崇祯帝让程风入宫觐见。
听说皇帝让自己进皇宫,程大少爷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生怕自己进了宫就回不来。
可这是圣旨,不去又不行,大少无可奈何,为此还特意安排了一番。
万一自己入宫之后三天回不来,又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又或者有消息传出来,自己坐牢了,或者狗带了,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后路安排了一遍,才提心吊胆的带着五十名驳壳冲锋枪手一起进城。
驳壳冲锋枪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很好的隐藏在大棉衣里面,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带有速射武器,守城兵丁所能见到的,也就是腰间挂的短火铳而已。
皇宫门口,所有的护卫全部被阻拦在了宫城之外,哪怕是女护卫都不能随行,程风只能独自跟随王如海进了宫。
一路过了皇宫前殿,王如海还在带头往里走,这是要进入后殿的节奏。
那可是后宫啊,世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可以进入的地方,皇帝为什么要在后宫见自己?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会不会要见自己的不是朱由检,而是另有其人?
程风心脏都在加速,脑袋里能想到的阴谋诡计都蹭蹭的往上窜,大有一种马上就要被人陷害,然后被人乱棍打死的节奏。
看着王如海已经跨进了宫门,程风停了下来,没敢跟着王如海往里走。
王如海正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突然没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嘿,程小公子竟然站在宫门之外,没跟进来。
王如海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身往回走了几步,来到后宫门口:“小公子怎么了?”
程风笑笑:“王公公,跨过这宫门,是不是就是后宫?”
“是啊,怎么啦?”
程风犹豫提醒:“王公公,这是后宫,只有皇帝能进,我可是男人,这后宫怕是进不得。”
王如海笑了:“小公子,你现在应该还是个小孩吧,离男人好像还得等几年,没事的,放心吧,是皇帝传你,又不是擅闯。”
“这地方不一样,我不能胡乱进入,我说王公公,咱们还是让人去告知陛下,请王承恩公公亲自来接一下,不然这后宫的大门我是真不敢进啊。”程风摇头,就是不干。
王如海好说歹说,程小少爷就是不往前走。没有办法,只能先让个小太监进去通报。
崇祯帝得到小太监的禀报,也是哭笑不得,一个奶嗅未干的小孩,还把自己当男人了,后宫都不敢进,这是不是谨慎的过头了。
为了不让那小孩多心,只能让王承恩亲自去接。
王承恩对于那个小孩如此的信任自己倒是很欣慰,把手里的拂尘一甩,退出养心殿,亲自到宫门口接人。
宫门口,王承恩刚见到程风,便笑呵呵的招呼:“虚谷公子身体可好全了?”
“谢王公公关心。草民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陛下已经在养心殿等候公子多时了,公子请随老奴来吧。”
见到王承恩亲来,程风的心稍微往肚子里放了放,只要不是什么后宫手段,就没有太大的担心。
怀疑心深重的程风终于跟随王承恩跨进了后宫的宫门,万分小心的跟在王承恩的身后往里走。
直到走进养心殿,看见了朱由检,程风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回肚子里。
向前来到距离崇祯帝十米左右的位置,双手抱拳躬身一礼:“草民程风程知秋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时三呼万岁,崇祯帝还是登基的那一天体验过,之后再也没人对着自己三呼万岁了。
没想到这程小公子虽然见圣不磕头,三呼万岁却喊的挺欢,好像比那些文武大臣还要喊的专业。
“免礼平身,赐座。”
崇祯知道程风刚刚才昏睡了一场,身体怕是不能久站,等程风行过礼后,便直接赐座。
“谢陛下。”程风可没有那种什么臣不敢坐的思想,皇帝赐座,一句客气也没有,便毫不犹豫的坐了上去。
崇祯帝笑了,没把自己当皇帝就好,
两人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了几句,崇祯便直入主题:“朕早就听说,你从小跟随仙师学艺,练就了一身洞察天地先机的本事。
朕近来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想问问你,这建奴入关之事,天地可有什么提示?”
听到崇祯帝的询问,程风汗都快被吓出来了,忙解释道:“陛下,草民没有学过什么洞察天机的仙术,草民只是跟随启蒙老师学过逻辑学,那是一种专门研究逻辑行为的学问,并非是仙术。”
“什么是逻辑学?”崇祯也算是饱读诗书,可这门学问还真没学过。
这学问当如何解释才好?程风就有些挠头。
“陛下,逻辑学是一门挺复杂的学问,一句两句话真的说不清楚。
简单点说,就是通过一些常见的事件和规律来研究人的思维形式、思维规律和思维的逻辑方法的学问,……巴拉,巴拉,巴拉。
为了清楚逻辑学是学问不是仙术,程风是吐抹星子横飞,费了好大的劲,也才把那逻辑学的内容说了一个皮毛。
崇祯听了好半天,终于听出来了一点眉目:“这个所谓的逻辑学,就是说会根据一些事件发生后,可能会引来什么样的结果,对这个结果有几成会出现的可能性进行推断的一种学问是吧?”
程风点头:“对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朕明白了,那你现在就用你的逻辑学帮朕分析分析,袁崇焕可和建好可有勾结?”
老天,这是个送命题,程风吓得噌的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躬身拱手一礼:“这个,陛下,草民还是个小孩,十句话说出来,有九句是小孩子的胡说八道,万万说不得这国家的大事,草民年纪还小,担不起啊,陛下。”
见程风被吓得像踩了尾巴的猫,崇祯帝笑了:“你别紧张,你是小孩,朕年纪也不大。咱们也不是说的国家大事,就是围绕现在的一些事情闲谈而已。
你对朕问的这些事情是怎么的看法,只管说心里话就行,对不对的朕决不怪罪于你。”
皇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这不说怕是不行。程风心里叹了口气,暗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多昏迷几天,把这时间错过了去。
唉,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非要逼着自己说,那就说吧。
“陛下,那草民就胡言乱语几句,对与不对,陛下且听之。
从最近一年种种迹象表明,袁都督与建奴应该有些私下交易的可能,但不能叫勾结。”
“他怎能如此,朕如此的信任他,要钱给钱,要权给权,大明九边大半的兵权都到了他手里,他竟然敢勾结建奴。
承诺朕的五年平辽,竟把建奴平到北京城外了,他辜负了朕对他的信任。”
崇祯帝脸都要扭出水来,眼睛里含着眼泪,要不是碍于皇帝的尊严,估计都想哭出声来。
看着这个十八岁的帝王,程风心里有些于心不忍:“陛下,有些话本不该草民来说,只是见陛下伤心,草民斗胆多说几句。
要说袁都督卖国,草民也是不信的,如果袁都督真想卖国,他就不会对承诺黄台吉的爵位这么有信心。
要说他的过错,定性为误国更贴切一些,这也是他那五年平辽的大话给闹的,原本他的五年平辽就是闹着玩的,没想到陛下当真了。
他也知道,就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原以为信口开河多要一些钱粮和兵权,陛下肯定不会同意,这样五年平辽的大话就黄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凡是他提出的要求,陛下都同意了,一点都不带怀疑的,这一下他没办法推脱了。这蓟辽总督的位置他也算是硬着头皮坐上去了。
袁都督本来就有赌徒的性格,他也知道靠武力,解决不了辽东的问题。
所以才会走了极端,想着另辟蹊径,赌承诺黄台吉一个高高的爵位,希望他能就此接受招安。双岛杀毛文龙,估计也是黄台吉提的招安条件之一。
估计袁都督自己也知道,就算答应了所有的招安条件,黄台吉说话也未必会算数。但是有可能总比没可能好,不试一试谁又能知道,万一成了呢,不就不用死了。
但是完不成五年平辽的承诺,那就是个欺君之罪,那就是个死。如果招安失败了,也只是个死。
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赌一把大的,这就是个豪赌,押上所有的身家性命,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也是一死了之。”
崇祯帝有些失落,含着眼泪叹息一声:“唉,解决建奴真这么难吗?花了这么多银子,死了这么多的人,那几万建奴就是解决不了,究竟是为什么?”
程风本不想接话,可见小皇帝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的可怜,再加上自己碎嘴子的毛病改不了,一咬牙说道:“陛下,有些话草民本不敢说,担心说了之后,明天草民的尸体就会在护城河出现。
可见陛下如此的伤感,草民就冒死说一说辽东的事,为什么总是平不了。”
小皇帝平复了一下心情:“是为什么?”
“因为利益,这全天下只有陛下你一个人和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一群人是真心希望朝廷能平定辽东。
其它的如天下官僚士绅,南北商人,都不希望辽东的战事能平定。”
“他们为什么不希望?”
“陛下,朝廷每年在辽东多少银子?”
“少时三百万两,多时六百万两,粮食军械无数。”
“陛下可追查过这些钱粮的实际花费情况?”
“户部划拨,兵部调运,押运司押解,都有账可查。”
“陛下可曾算过账,每年划拨辽东督司钱粮少说也有八百万两以上,辽东才二十万兵丁。
步卒十二万人,月饷银一两二钱,一年才一百七十二万八千两。
骑兵五万,月饷银一两八钱,一年才一百0八万两。
关宁铁骑三万人,月银二两四钱,一年才八百六十四万两,总共才须三百六十七万二千两。
朝廷每年拨付八百万两之多,可士兵还是经常欠响发不到位,这么多的钱到哪去了?”
崇祯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朕没算过账,士兵欠饷原以为是粮饷不足。可听这细账,每年粮饷多有盈余,怎么会欠饷?”
这个问题需要自己去悟,程风不说话了。
可惜,户部的钱粮是如何调拨的,从小到大就没人跟小皇帝说过。
从未听过见过的东西,任凭小皇帝如何的聪慧,也是悟不出来的。
“明明钱粮多有盈余,为什么还会欠饷?”小皇帝想了很久,还是悟不出其中的道道,只能开口问。
身边无数的大儒名士,只教四书五经,没有人告诉过小皇帝,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奇怪的钱粮操作流程叫提留。
反正话已经说开,不想得罪也得罪了,剩下的话说与不说,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被人套了麻袋丢护城河。
程风决定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彻彻底底的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皇帝上上经济课。
“陛下,再说为什么会欠饷银之前,草民想问个问题,陛下可知晓天下财富是如何分配的吗?”
“天下财富如何分配?这个不知,老师们常说,帝王应心怀天下大事,不能惦记黄白之物,那是升斗小民才会记挂的俗物,非君子之物,那是民之利,帝王不可以之争。”
程风点头:“大儒说得对,帝王就不应该爱财。现在草民先说说天下财富是如何分配的,陛下,草民能用一下纸笔吗?”
“当然可以,王大伴拿纸笔来。”
王承恩忙拿来纸笔在程风面前铺开,另拿了一方新的砚台,重新磨了墨汁。
程风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正三角,一个倒三角。又图了两条线把两个三角分成了三份。
“陛下请看,这个正三角就代表着大明所有的人丁。最上面这个尖尖,代表着大明最有钱的一群人,这一群人,就是大明的大富豪,大权贵,大士绅,总人数大概在200万左右,这部分人有特权,他们不上税。
中间这一部分,代表着大明的普通地主,富豪,权贵,士绅,这一部分人大概在千万人左右。这部分人,大多数也有特权,同样不上税。
最平民百姓,人数大概在两万万左右。
大明所有的税收,劳役全部来自于最底层的这一部分人,就是大明的人丁和税收情况。”
程风又指着那个倒三角说道:“这个倒三角,代表着大明所有的财富,总数估计在十七万万两以上。
最上面数量很多的这一部分,大约有十万万两,归最上面这二百万大权贵,大富豪,大地主,大士绅所有。
他们是大明最有钱的人,但是他们从来不给朝廷上一文钱的税,大明每年倒贴银两,养士兵来保护他们。
中间这一部分,大约有五万万两左右,这部分钱财归普通地主,富豪,权贵,士绅,人数大概在千万人左右。这部分人同样不上一文钱的税。”
说到这里,程风笑言:“像我们这样的,陛下认为属于哪一层次的人群?”
崇祯想了一下:“我们的买卖,每年能分红四五十万两,再加上皇庄的产出,每年总有个六七十万两,应该属于最上面这层才对。”
程风笑笑摇头:“你我都不在这个阶层。中间这千万人的层次才是我们的位置。
陛下你虽说是帝王,但并不是最有钱的那群人。上,人数最多的这部分人群,他们的总资产也就两万万两左右。平均一人才一两银子,就是倒金字塔最
但是大明所有的税收,全部来自于他们,他们一年到头就能收入这一两银子,还要有一半以上要用来交税。遇着灾年的时候,一两银子都没有,就得卖儿卖女才能交上税。
朝堂上那些大儒们口中所说的以民争利的民,特指最上面人数最少,钱财最多的那两部分人群,并不包括这些最底层的百姓。
陛下,大明免税,免的是最有钱的人的税,收的税是最没钱那部分人的身家性命。
陕西为什么会有百姓造反,不是说那地方真的颗粒无收,而是那些穷苦的百姓收的粮食交税都不够。
有的甚至卖儿卖女之后都不够交税,除了全家饿死,只能造反。
大明为什么税收越来越低?问题就出在这里,越有钱的人越免税,越没钱的人越上税,就逼着吃不上饭的老百姓只能揭竿而起。
这个问题就如同袁都督的五年平辽一样,不管怎么做,横竖都是一死,只能赌一把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