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谈惯例激起千层浪 破规矩牛犊挑脓疮(2 / 2)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人传出来过,那就是明军不满饷,满饷真无敌。
明知道士兵顿顿吃饱饭就能打胜仗,可为什么这么多的文官都不让士兵吃饱饭呢?原因也简单,辽东的战争就是门生意。
只要这场战争在,那国库里的钱就可以不停的拿出来分润。
只有打了败仗,那些吃的空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换成抚恤金,揣进众官僚的腰包。
如果打胜了仗,那些吃的空饷如何来兑换银子?
万一对方投降了,这场战争结束,那国库的钱谁还拿得出来?那就意味着这门一年几百万两的生意没有了,这谁担待得起。
所以除了皇上和
这一天,大少是铁了心的要把大明的脓疮全都挑破,从军饷到税收,从救灾到建造,各个方方面面如何贪污,如何腐败。
如何自己做了坏事后,把这个坏事扣在皇帝头上,让皇帝去背锅,去挨老百姓的骂等等,一条一条的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草民说了这么多,陛下可听明白了,明明很多坏事情都是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官员就是一句话,本官知道你们苦,本官也为你们求情了,可皇帝不同意呀,这都是皇帝让我干的。
本官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帮助你们求情了,可没有用,所以你们要恨就恨皇帝,要骂就骂皇帝去。
而这坏事到底是不是皇帝下令干的,反正老百姓也没办法去找皇帝对证,官员们自然敢随便的胡说八道。
万一老百姓骂皇帝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也没关系,他们反过来会跟皇帝说:他们已经下达了皇帝的旨意,表达了皇帝对老百姓最大的善意。
减了各种税,也免了各种徭役,但是老百姓不买账,还是骂皇帝昏庸无能,不能体恤民情。
下官是好话说尽,可老百姓不知好歹,坚持说皇帝昏庸无能,下官也没有办法。
反正就是对着老百姓说皇帝的坏话,对着皇帝说老百姓的坏话,最后皇帝和老百姓都不是好人,就他们在中间是好人。”
崇祯帝大怒:“这些狗官,朕要查办了他们,全部抓进天牢。”
王承恩大惊:“陛下,注意龙体,先消消气,这是万万急不得。”
程风也怕小皇帝一个气冲斗牛,真的去干这种全国抓贪官的事,给自己引来弥天大祸。
也忙安慰道:“陛下,万万不可,历代先帝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里,证明就算是皇帝,也斗不过他们的。”
崇祯帝一愣:“历代先帝什么血淋淋的例子,你给朕说清楚。”
程风抬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这破嘴,就没个把门的,整天只知道胡说八道。”
崇祯一拍御案:“说,什么血淋淋的例子?”
“唉!”程风叹息:“算了,说就说吧,陛下,可知道土木堡之变之前,英宗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朕还真没有注意过。”
“土木堡之变前,英宗听说江南税务异常混乱,想派人去查账,查找的消息早早的透露出去,还没有付诸行动,就发生了土木堡之变,这江南查账的事便不了了之。
再就是武宗皇帝,一个能骑马打仗和敌人厮杀的武皇帝,就因为想掌握军权,大热的天落个水就感染风寒驾崩。
夏天落水常有的事,普通体弱的人都未必会有事。可武宗却又没熬过去,这其中有什么蹊跷,皇帝应该想得明白。
再就是嘉靖帝,因为严查江南的盐税,矿税,商税,茶税等,差点被人杀死。
所以嘉靖帝才假装自己喜欢修仙,养了那些道士,其实那些不是一般的道士,他们都是道医,是专门负责嘉靖皇帝的身体健康的。
因为嘉靖帝不敢喝太医院开的药,只敢喝自己和道医的药,要不是嘉靖帝处处小心,早就出事了。
然后就是隆庆帝开海,原本禁海的时候,所有的海上贸易都是由大士绅大家族走私来完成,海上贸易所有利润都是私人的。
可隆庆帝一开海,朝廷增加了海关要收关税,这可触犯了大士绅大家族的利益。
所以隆庆帝小心翼翼的当了六年的皇帝,还是一个不小心,便得了绝症不治身亡。
再一个就是陛下的兄长,小小年纪上位直接被架空,没办法对抗朝堂,先帝才推出来一个魏忠贤帮忙挡刀,可惜了啊。”
“程卿说得不对啊,老师们可都说,魏忠贤是阉党,是在祸国殃民,残害忠良。”
程风笑笑:“处置魏忠贤前,陛下是不是想过好多好多的可能,觉得魏忠贤非常难处理。
但实际处理的时候是不是比印象中的简单的太多,就陛下一句话,魏忠贤便甘愿伏首啦?”
“程卿,朕也为这事感到迷惑过。想那魏忠贤位高权重,朕要办他,原以为他会和朕拼命,没想到朕说啥他都认,拿下他竟然没费什么力气。”
“这没什么可迷惑的,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阉党,有的只是帝党,太监所有的权力都是来源于皇帝,皇帝要他位高权重他就位高权重,皇帝要他去死,他马上就得死。
别看当时的魏忠贤位高权重,可他的权利全是先帝给的,他也就是先帝手里的一把刀,把一些先帝不敢说的,不敢做的事情让他去做罢了。
其实那些朝臣也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们不敢说是帝党,如果是帝党,那反帝党不就是反皇帝吗?这话题他们可不敢说。
所以他们只能找前面那个背锅的魏忠贤,说是阄党,这样和皇帝斗就不算是反皇帝。
可惜魏忠贤的能力还是弱了一点,辜负了先帝爷的重托,最终没能保住先帝爷。
先帝如此英明神武的人,就因为想提高商税矿税,最后还是免不了落水而亡。”
大少话音未落,崇祯帝脸色都变了:“你是说兄长是被人害的?”
大少道:“陛下,先帝可有个外号叫木匠皇帝,一个喜欢做木匠的人,身体不好怎么可能做得了?
先帝爷人年轻,身体又强壮,还是在六月间落水,大热的天哪有这么容易感冒的,哪有这么巧的?一碗防风寒的药喝下去人就没了。
如果不是先帝动了矿税,商税之后还想去动市泊司,这是落水的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崇祯帝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猛的抬头看着程风:“这些学问,应该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你是怎么学到的?莫不是,你那启蒙老师还教这些?”
就知道这家伙疑心病重,程风笑道:“这些知识不用教啊,凡是读过书的人都知道。
战国策,左氏春秋,资治通鉴里写得明明白白,凡是看过这两本书的读书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不需要先生教的。
而这几本书,也是读书人必读的基础书籍,哪怕是个童生都知道的学问。”
崇祯恨恨的道:“这些书朕没读过。”
程风摇头:“就算陛下没读过这些书,史书陛下总读过吧,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史书里也是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崇祯帝更恨了:“朕读的史书都是老师手抄的,上面标有老师注解的史书,史书里没有这些内容。”
大少笑了:“哦,这就难怪了,可能是老师们怕陛下读了这些内容学坏了,才把这些内容给删减掉的,可能这也是为了陛下好,所以陛下看不到也是正常的。”
小皇帝突然觉得自己大彻大悟了:“难怪朕自登基以来这么的努力,还是治理不好这个国家。
原来是朕没有学到这些真本事,他们不教朕,就是怕朕学到了真本事,坏他们的好事。”
大少想了想,咬了咬牙,看能不能改变一下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万一他真能找对路,励精图治了,也算省了事。
“陛下,草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的努力方向搞错了,你再努力都无济于事。”
“什么意思?程卿是说朕努力的不对?”
“草民听说陛下自登基以来,每天都起五更睡半夜,吃不好睡不好,没日没夜的批改奏章,可有此事?”
王承恩躬身:“确有此事,皇上每日里批阅奏章,睡觉的时间都不超过三个时辰。”
程风叹息:“陛下还真是努力错了方向,皇帝的权力并不在那些奏章里,批阅奏章,那是内阁大臣的事,不是皇帝的事。”
崇祯一下子就迷茫了:“朕不批阅奏章?那朕如何了解天下。”
“陛下,你能看见的那些奏章,都是文武大臣查阅过,可以让你知道的奏章,从那上面那能看到天下的真实性。而且奏章并不是皇帝工作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那什么才是皇帝工作中最重要的环境?”
“这么说吧,一个朝廷的结构,有五种权利是至关重要的,分别是:税收征调权,人事任命权,法律审判权,财政划拨权,军事指挥权。
陛下现在每天批阅奏章,其实只是抓住了人事任命权,而这个权利和法律审判权一样,是五条权利里,最不重要的两条。”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权利?”
“当然是税收征调权,财政划拨权,军事指挥权了。
税收和财政现在都归户部,军事指挥权即归兵部,又归吏部还归内阁,还归五军都督府,就是不归陛下管。”
崇祯摇头:“谁说没有军队归朕管?朕有东厂,有锦衣卫,有神机营,有三千营,有五军营,这些都归朕管。”
程风笑笑:“陛下,不是草民说话难听,现在陛下手里的这些军营,全都只是摆设,养老的地方,拉出去别说是打仗,就算打地痞流氓都未必打得过。”
“那依程卿看,朕当如何做?”
“草民就冒险给陛下做一个建议吧,陛下现在很多事情都被人掣肘做不下去,就是因为陛下手里缺乏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
陛下不如先把批阅奏章的事全交给内阁去做,自己装作不理朝政的样子。
陛下在秘密用自己的钱养一支皇帝专用的野战军,先抓住军权再说,人数也不需要多,五千人足矣。
这样一年的花费也不多,也就四十万两左右就行,只需要严格训练一年,将会成为大明无敌的强军。
有了一支强有力的军队,陛下再去争夺财权就容易了。”
崇祯点头:“这个简单,朕从各军营里调拨将官,士兵组织就是。”
程风道:“陛下如果想练一支强军,那些军营的将官士兵都不能用。
特别是陛下现在的所谓天子亲军,全都是些混饭吃的老爷兵,他们领领军饷,喝喝花酒还行,要训练成军是不可能的。
更不能有勋贵从中插手,只要有勋贵,练兵的钱都会变成私有财产,最后可能给陛下练出来一支中看不中用的戏子队伍。”
崇祯问:“如果不能从这些队伍里选择军将,那谁来带领野战亲军?”
程风抬着一只手在袖子里来回的掐,那夸夸掐手指的小动作,明显看得出来,是在运行袖里神课算卦象。
“草民倒是有几个人选,可以给陛下推荐一下,不知陛下可愿意听听?”
“你说,朕听着的。”
“草民听闻,山西振武卫有一个叫孙传廷的进士,这人文武全才,天启四年的时候就奉闲在家,这人是帅才,可为皇帝亲军统帅。
另外还有一人叫卢象升,现在应该是大名府的知府。
如果草民没有算错的话,再有些时日,他可能就会带着大名府的勤王军到京城来,这人也是个文武全才的猛将,可为大将。
另外,五大营里,有一个叫黄得功,一个叫周遇吉的小将,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是那种可以为陛下挡刀的忠臣良将,此二人可为副将。
只要陛下秘密的训练这么一支部队。一年之后,就算那女真人敢再来,有这支部队在也能轻松的把它们消灭掉。
就是这支部队呀,不能交的兵部管,部队的钱粮器械更不能交给文官管。
他们只能听从陛下一个人的命令,其他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听令。
只要做到这些,陛下定能得到一只天下无敌的强军。
如果陛下真能练就这么一支强军,草民定然厚着脸皮到旧港去找苏禄郡主,讨要五千支新式火铳送给陛下来装备这支陛下亲军。”
“真的,你真能讨要五千支新式火铳?”
“陛下放心吧,草民脸皮厚的很,只要陛下需要,草民肯定能讨要得来。”
“如果这样的话,程卿为何非要等到朕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亲军才去讨要,就不能提前讨要一些来先给神机营配置上。”
程风摇摇头:“如果草民真敢去讨要五千支新式火铳配给神机营,估计不出半月,那五千支火铳全都会在女真人的手里。”
“这个,这个事情朕想想还是算了,先考虑考虑你的提议,以后再说。”
今日崇祯帝听到了太多太多,他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内容,他也知道自己想干一些文官不愿意的事情,没有完全信任的队伍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自己老祖宗一条条血的教训摆在眼前,不得不小心谨慎。
要想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程小公子的建议无疑是一条可行的路。
而且他推荐的两位军队主官都是文武全才的进士,也不违背祖训。
从宫城出来,大少也知道今日自己说的屁话太多,一路都提心吊胆。
虽然他也知道,就算今日说的话要传到宫外去,引起别人的不乐意,想对自己不利,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毕竟今日说的话,揭开了太多的疮疤,已经站在了天下达官显贵的对立面,成了这些显贵的死敌了。
好在王承恩亲自护送大少到了宫城外,当大少站进了五十名护卫队伍中间后,才算安下心来。
十二月初一,大朝会,满桂,麻登云,袁崇焕,祖大寿等又被崇祯帝传去上早朝。
原本今日大朝会,是要探讨十一月二十日大战的军功分配方案。
原本崇祯帝也是要求程大少参加,可大少白天说的屁话太多,心里有鬼,哪里敢在朝堂上出现。
大少一再强调自己就是草民,不适合在朝堂出现,坚持不去。
至于功劳的事情,大少表示怎么分都行,自己并无强求,崇祯帝只得作罢。
当大少从睡梦中醒来,大朝会早就开始。大少先把自己洗漱干净,跑了早操,吃了午饭,这才带着五十名护卫,骑马出了营地,来到广渠门外,等着上早朝的人出城。
大朝会上,如同菜市场一般,所有人就像商量好的一般,对着袁崇焕群起而攻之,整整一个上午,除了弹劾袁崇焕,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这突如其来的统一战线,别说是袁崇焕,就算是崇祯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弹劾袁崇焕的御史言官,从天不亮说到吃午饭都还没说完。
朝堂上除了孙承宗敢出来为袁崇焕辩驳几句,其他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
钱龙锡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人和他通气,便知道今日的事情,自己也难逃受牵连的命运,哪里还敢有半句的吱声。
在朝堂群群激愤之下,崇祯被逼下达圣旨,革除袁崇焕一切职务,抓入天牢候审,任命满桂为京城防务总监理。统管所有勤王军,负责北京防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朝堂上的祖大寿吓得是魂不守舍,要不是因为是在朝堂,都想转身就跑。
直到天近傍晚,大朝会才结束,袁崇焕,祖大寿,何可刚,曹文诏四人上朝,回来时就剩下三人。
朝堂上的事情,确实把这三人吓得不轻,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出了广渠门,全都蔫头耷脑的往营地方向走。
正失魂落魄间,猛听得有人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