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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公以义为盾兮,隔彼虎狼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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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邪不压正,道阻且长。”京城的风仍携着料峭寒意,如刀似刃刮过破龙王庙的朽木窗棂时,卷出呜咽般的哀鸣,倒比往日更添几分肃杀。庙内豆油灯被挑得极亮,灯芯子噼啪作响,火星溅在青砖地上,将陈顺案头那只乌木盒映得轮廓分明,仿佛一尊凝住正气的铁砚。

“忠魂不灭,铁证如山。”盒内油纸裹着的账册,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起毛卷边,每一笔记录都似刻着黎民的呻吟;血痂凝干的书信泛着陈旧暗红,墨字间似仍凝着忠良的血泪;就连那枚锈迹斑斑的刑具碎片,都在光影中透着森冷戾气,恍若还留存着受刑者“臣心可鉴”的余温。

“聚沙成塔,积羽沉舟。”自上月孤臣于庙中结义,散在四方的“火种”便循着这孤灯微光渐次传回火光——每一件罪证的到来,都为这破败庙宇注入一分筋骨,攒一分正气,让这摇摇欲坠的方寸之地,多一分与魏党死磕到底的底气,连庙外的寒锋,都似要被这众志成城的暖意,一寸寸焐热。

招恩公魂并叙德赋

燕都寒飙厉兮,吹我庙栊凉。破瓦鸣悲音兮,孤灯映木床。晚生沈某泣血兮,叩地唤恩光。魂兮归来!公其听我陈辞长。

忆昔玄夜遭罔兮,雾锁路茫茫。权奸张毒网兮,豺狼磨牙伺。身坠泥涂足难拔兮,四野尽风霜。眼枯泪竭呼天兮,星月皆匿藏。魂兮归来!彼时公至破灾殃。

公以仁为炬兮,破此夜茫茫;公以义为盾兮,隔彼虎狼肠。拨雾见真章兮,罪墨显其殃;扶危立颓垣兮,正气贯穹苍。执册辨冤墨兮,血字映烛光;持刃抗奸佞兮,霜锋凛不慌。

公怀赤子心兮,黎庶系肝肠;公抱澄清志兮,冤骨待昭彰。险途履荆棘兮,初心未尝忘;刀光临项颈兮,气节愈轩昂。魂兮归来!公之德泽比江长。

我本蓬蒿士兮,蒙公脱祸殃。非独活我身兮,启我忠义肠。今见云开处兮,奸巢将覆亡。孤臣聚星火兮,燎原势已张。魂兮归来!共观日月重昭光。

无金为谢礼兮,赤心铭肺腑;无玉表丹诚兮,誓愿刻肝肠。待公凯旋日兮,执鞭随马旁;愿效犬马劳兮,毕世侍恩堂。纸短情难罄兮,泪洒墨痕凉。魂兮归来!晚生再拜奠椒浆。

酉时梆子刚过三响,庙门便被人轻推而开,金甲踏着暮霭入内,玄色短打沾满夜露,发梢凝着几粒细碎冰碴——为抄这份内帑账册,他在户部密库通风口蜷了整整一夜,连睫毛都结过霜。“魏进忠私吞内帑的账册到手了。”他语声压得极低,将油纸包重重按在案上,与先前的赈灾粮账、军饷明细叠在一处,油纸摩擦的轻响,在死寂的庙里格外清晰,“如今贪腐、害命、通敌的线索已环环相扣,只差最后几块拼图,便能铸成铁证闭环。”

陈顺伸手抚过账册上“魏进忠”三字朱批,指腹老茧磨过墨迹,那曾无数次出现在弹劾奏折上的字迹,如今成了罪证的烙印,触感如抚过百姓的累累伤痕。“‘凡奸佞作祟,必留蛛丝马迹’,魏贼作恶三载,上吞内帑,下克赈粮,劣迹早已遍布京畿内外。”他抬眼扫过围在案边的众人:沈公子攥着父亲血书,指节泛白如石;周老实按住腰间豆腐刀,腮帮绷得紧硬。庙外街灯微光里,缇骑身影隐约闪过,众人却皆面无惧色——调查越深,铁证越实,那颗悬在喉头的心,便越发安定。

陈顺伸手拿起账册,指腹的老茧磨过“魏进忠”三字的朱批,那熟悉的笔迹曾无数次出现在弹劾奏折上,如今却成了罪证的印记,触感如抚过百姓的累累伤痕。“‘凡为奸者,必有迹可循’,魏贼作恶三年,上至内帑私吞,下至赈灾粮克扣,蛛丝马迹早已遍布京城内外。”他抬眼看向围在案边的众人,沈公子攥着父亲的血书,指节泛白;周老实按住腰间的豆腐刀,神情肃穆。庙外街灯的微光中,隐约有缇骑的身影闪过,众人却皆面无惧色——调查越深入,铁证越扎实,那颗悬着的心,便越发安定。

刘怀安从江南带回的赈灾粮账,已被陈顺与金甲铺在供桌上逐页核验,两人面前各置一方端砚,朱砂笔在“克扣七成”“掺沙充数”的字样旁圈点,旁附的小木牌上,“待核”“已证”的字迹工整分明。“常州府去年秋汛,洪水冲毁半城房舍,灾民饿殍盈野者三千余人,这账册却白纸黑字写着‘全发赈粮,民皆安堵’。”刘怀安指腹重重按在账册附页的具结文书上,“这是魏进禄逼常州知府画押的伪证,我请江南府学的笔迹先生闭户比对三日夜,与他私盐账上的签字分毫不差,连墨色浓淡都如出一辙,这页可标‘铁证’。”

沈公子蹲在案边,指尖微颤地捏着一枚细针——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陪嫁,针尖磨得发亮如星,此刻正挑开账册夹层的针脚。随着棉线松脱,一张泛黄纸条滑落,字迹歪扭却力透纸背,墨水被水浸得晕开,仍能辨出“魏府爪牙推我下河,粮船藏盐往京运”的字样。“这是护送我携账册归京的船夫大哥绝笔。”少年语声发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落,“他为引开魏府追兵,故意将船划进芦苇荡,被魏党快船追上后推下河溺毙。我托木系暗探在他落水处搜寻七日,才在芦苇根下摸到这张浸烂的纸条——他的血不能白流。”

金甲转身从墙角拖过炭火盆,红炭烧得正旺,他用铁钳夹起两块炭,放进铜托盘里,再将粮账与魏府用度账册并置其上——这是宫中专传的密写核验之法,米汤所书暗记遇热便会显形。众人屏息凝视,不过半盏茶功夫,粮账背面渐渐浮现淡蓝色印记,如蛛网般细密,正是刘怀安南下前用米汤预留的暗记,上面清晰标注着魏进禄将克扣粮食转卖私盐的码头路线。“从江南浒墅关至京城通州,六处码头皆有魏党爪牙接应。”金甲指尖点着暗记,“我已派水系暗探乔装船工,去核验各码头的过货底册,若能取到签收凭证,这条贪腐链便彻底闭环。”

庙门“吱呀”轻响,周老实提着沉甸甸的豆腐桶闪身而入,桶沿还挂着新鲜豆汁,显然是刚从街头收摊赶来。他反手闩死庙门,从桶底夹层摸出一封折叠密信,油纸层层包裹,拆开时带着潮湿霉味。“这是魏府老仆托我带来的,他在魏府当差二十年,专管粮仓,近来见魏进禄连夜烧账,心知有异,便偷偷藏了几本底册。”周老实展开密信,上面用炭笔画着魏府粮仓布局图,地窖位置被圈了个鲜红圆圈,“老仆说,那地窖里不仅堆着没卖完的私粮,还有当年赈灾粮的麻袋残片,上面‘常州府赈’的印字清清楚楚,他亲眼所见。”

陈顺取来三只樟木盒,将粮账、船夫绝笔、老仆密信分置其中,又取火漆在烛火上烤软,在粮账册页角落按下,“丙字一号,待核麻袋残片”的印文清晰可辨。“‘空言无凭,实证为据’,这粮账是魏党剜食百姓血肉的铁证,却缺实物佐证,魏党必反咬‘栽赃’。”他看向刘怀安,目光郑重如铁,“你带两名木系暗探连夜南下,务必取来麻袋残片,让老仆指认地窖精确位置,最好请他画张地形图。我们后续还要派人去现场核验,提取粮种样本与江南粮种比对,一丝疏漏都不能有。”

陈顺取来三个木盒,分别将粮账、船夫绝笔、老仆密信分类放入,又拿起火漆印在烛火上烤软,在粮账册页的角落按下,印文“丙字一号,待核麻袋残片”清晰可见。“‘空言无凭,实证为据’,这粮账是魏党剜百姓血肉的铁证,但缺少实物佐证,魏党定会反咬我们‘栽赃陷害’。”他看向刘怀安,眼神郑重,“你带两名木系暗探连夜出发,去取那麻袋残片,务必让老仆指认藏粮地窖的准确位置,最好请他画一张详细的地形图,我们后续还要派人去现场核验,提取地窖里的粮食样本,与江南的粮种比对,确保万无一失。”

刘怀安出发次日清晨,塞北急信便随快马传至破庙。水系暗探护送着一位拄杖老兵入内,老兵左腿裤管空荡荡缠满布条,木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在庙里格外刺耳——他是边军老兵赵伍,为带出军饷册,被魏党爪牙打断了腿。“陈御史,您可得为边军弟兄做主啊!”赵伍见了陈顺,“噗通”跪倒在地,木杖滚出老远,他颤抖着捧出油布包,里面的军饷册磨得边角发白,“这是我和李将军趁夜抄录的,每一笔都有弟兄们签字画押,绝无半分虚假!您若不信,可派人去塞北核实,活着的弟兄还有三十余众,都能作证!”

沈公子连忙上前扶起赵伍,将木杖递回他手中。油布包展开,一本麻纸军饷册露了出来,上面用炭笔写着“实发三成”“扣充魏府用度”,末尾签名画押密密麻麻,有按指印的,有画十字的,还有用刀刻下名字的。“去年冬雪封山,军饷被扣,弟兄们无粮无衣,冻饿而死者五十余人。”赵伍指着册中“李刚”二字,语声哽咽,“李将军看不下去,带我们去讨饷,却被魏党安上‘通敌’罪名,绑在城楼示众。他宁死不屈,纵身跳城,尸体被野狗啃噬得残缺不全,连全尸都没留下啊!”

金甲从案头铁盒中取出军饷拨付记录,那是他从户部密库抄出的,纸张泛黄却完好。他将拨付记录与军饷册并置灯下,用竹制拨子逐行比对,沈公子与周老实也凑上前,看着两份文书上的数字,脸色愈发沉凝。“你们看此处,”金甲拨子点在记录上,“朝廷拨付边军百万两,军饷册上实发仅三十万,整整亏空七十万。”他又指向模糊印记,“这七十万去向有二疑:一是‘代领人孙成’的签字,比他平日笔迹潦草太多;二是‘购棉衣银五十万两’的票据,江南织造局回函说无此订单——明摆着是伪造的。”

沈公子突然一拍额头,转身从内衬夹层摸出父亲的血书绢布,快步回至案前。“我父亲当年弹劾魏党,便提过‘边军军饷不明’,可惜奏折刚递就被司礼监截下。”他将绢布展开,干涸的血字仍力透绢背,“你们看这句‘孙成私吞军饷,与魏贼分赃’——和军饷册、拨付记录正好对上!这黑幕再也捂不住了!”周老实看着血书,又瞅瞅军饷册,咬牙切齿道:“魏贼连戍边将士的救命钱都贪,简直丧尽天良,此仇必报!”

陈顺亲自为赵伍磨墨,赵伍用仅存的右手握笔,颤抖着写下亲述,每一笔都力透纸背,墨汁渗过麻纸,在桌面留下淡痕。陈顺将亲述与军饷册、拨付记录装订成册,用朱砂笔标注“丁字二号,待核孙成笔迹、织造局凭证”。“‘军无饷则散,民无食则反’,魏党贪墨军饷,其心可诛。”他将册子交给金甲,语气凝重,“速派金系暗探去兵部调孙成存档笔迹,再让水系暗探取织造局凭证,同时联络塞北暗探,组织存活将士写联名证词——人证、物证、书证缺一不可,证据链必须扎实到无可辩驳。”

陈顺让人取来笔墨纸砚,亲自为赵伍磨墨,赵伍用仅存的右手握住狼毫,颤抖着写下亲述的惨状,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用力,墨汁透过纸背,在桌面上留下淡淡的印记。陈顺将这份亲述与军饷册、拨付记录一同装订成册,在册页上用朱砂笔标注“丁字二号,待核孙成笔迹、织造局凭证”。“‘军无饷则散,民无食则反’,魏党连戍边将士的救命钱都敢贪,其心可诛。”他将装订好的罪证交给金甲,语气凝重,“你速派金系暗探去兵部调取孙成的存档笔迹,再让水系暗探去江南织造局取凭证,同时联系塞北的暗探,让他们组织存活的将士写联名证词,人证、物证、书证缺一不可,证据链必须扎实到无可辩驳。”

金甲刚安排妥当,土系暗探便乔装货郎挑担入庙。他放下担子掀开盖布,里面并非货物,而是个棉絮裹着的木盒。打开木盒,一份泛黄刑讯记录册露了出来,封面朽烂,边角被虫蛀出小洞,内里字迹却异常清晰,每一页都记着魏党所用酷刑——烙铁、夹棍、钉竹签,以及被害者姓名与“通谢渊”“谋逆”等莫须有罪名。只是记录册有三页边缘焦黑,似被火烤过,字迹残缺,成了眼下最大的疑点。

“这是当年看管谢公的狱卒偷偷抄录的,他怕被魏党发现,藏在诏狱墙缝里,去年大雨冲塌墙壁才取出来,故而几页字迹模糊。”土系暗探左右张望确认庙外无人,才压低声音续道,“狱卒如今躲在城外破窑,他说谢公被关时,魏进忠亲自带人逼供,用烧红的烙铁烫他手腕,逼认通敌。谢公至死都喊‘臣心可鉴,苍天有眼’。我已让他写下详细证词,还请了当年为谢公验尸的狱医——他能证明谢公尸身手腕,确有烙铁烫伤的疤痕。”他指着记录册末页,上面谢渊受刑草图的烫伤痕迹,与陈顺当年收尸所见分毫不差。

周老实凑上前看草图,突然老泪纵横,他从怀中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枚青铜兵牌,刻着“周小虎”三字,边缘带着刀痕。“谢公当年巡京营,见我儿小虎练兵刻苦,还夸他是块好料,说将来能戍守边疆。”周老实语声沙哑,泪水滴在兵牌上,“可魏贼杀了谢公还不够,又诬陷小虎‘私放反贼’,拖到菜市场斩了。这兵牌是缇骑扔回来的,上面还沾着我儿的血——如今总算有机会为他和谢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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