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智取铺子巧破局(2 / 2)
赵猛不假思索:“自是那家女儿!为人子女,侍疾送终,乃分内之事。”
“你也知是分内之事,”望舒追问,“那她夫家承担这些花费,可是理所应当?”
赵猛理直气壮:“自然应当,夫君帮衬妻子尽孝,天经地义。”
望舒再问:“那你可知,这女婿家中并未分产,所用银钱皆属公中?这女儿拿大家公中的钱财填补娘家,可还算是‘应当’?”
赵猛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他性子直率,于这些人情往来的弯弯绕绕实在理不清。
“东家,属下总觉得这有损阴德。”他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却仍觉不妥。
望舒见状,先挥手让丁三、丁六退下备命,而后耐心为赵猛剖析起来。
这个耿直的护卫需得点拨明白,否则日后行事难免心存芥蒂。
“赵队长,我们便按你所想,不插手此事。你来推演一番:你觉得那老太爷,何时能得以入土为安?”
赵猛皱眉想了想,那三兄弟互相推诿,女儿在夫家做不得主,竟答不上来。
“那灵堂可能依礼设好?吊唁宾客可能妥善招待?”望舒又问。
“大儿子或许愿意操办,毕竟能收奠仪。”赵猛这点倒是清楚,毕竟也是经过事的。
“你也知能收钱,”望舒反问,“那老二、老三岂会坐视?这收来的奠仪,又该如何分润?”
赵猛再次哑然。
“再问,你认为他们最终会寻何处作为墓地?当真能寻到比我们提供的更好的风水吉壤?”
赵猛回想了一下望舒提及的那块坡地,确乎是处藏风聚气之所,适合作为阴宅。
望舒见他神色,微微一笑:“我故意将地点选得偏远,你可知为何?”
赵猛不愿再费神猜想,直接求教:“请东家明示。”
望舒本欲再引导他自己想通,见他确是不擅此道,便直言道:
“你且细想,无论那老太爷葬于何处,他那三个不孝之子,日后可会前去祭扫?”
赵猛摇头,老爷子尚未断气便争产至此,岂是知礼之人?
“那老爷子明知女儿孝顺,却不肯为其留下一丝保障,是非不分,品行亦有亏欠。
那女儿虽则至孝,却也愚钝,幸而本性良善,方得夫家容忍。”
望舒继续道,“我将墓地选远,她日后祭扫,便不易与她那三个兄嫂碰面,少了多少纠缠麻烦?
若选在近处,你道她那兄嫂日后会否借祭扫之名,频频上门叨扰、索要钱财?
届时,她那已付出良多的夫家,可还能继续忍耐?”
“如今这般安排,让那夫家出面买下铺子,承担丧葬,既全了孝道名声,又得了实在利益。
那女儿求仁得仁,尽了孝心;其在夫家的地位,因夫家此番‘深明大义’的付出,只会更加稳固。
而她夫家,多年忍让付出,终也未曾吃亏,反而略有盈余。
那三个不肖子,得了现钱,甩了‘晦气’,自以为得计。各方竟都得其所哉。”
赵猛听得似懂非懂,脑子愈发混沌,但他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东家此举,似乎真的未曾损害任何无辜之人,反倒像是解开了一团乱麻。
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东家深谋远虑,是属下愚钝了。”
望舒见赵猛虽被说服,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懵懂与纠结,不由莞尔。
她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长辈般的关怀,笑道:
“你与抚剑之事,如今也算基本定下来了。
往后行事,需得多思量,不可一味莽撞。
抚剑那丫头,虽性子清冷些,却也是个心思纯净、不善那些弯弯绕绕的。”
见赵猛黝黑的脸庞泛起暗红,望舒心下好笑,起了几分戏谑之心,故意问道:
“若是日后,也有人像今日这般,给你们小两口设下类似的圈套,层层绕绕,你待如何应对?可能护得住她,看得清迷局?”
看赵猛犯愁的神色,她神色复又严肃起来:
“想必抚剑家中旧事,卢先生的身份处境,你也知晓了几分。
我原也思虑过,待他日卢先生官复原职,家门重光,抚剑便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到那时,你这边的门第,怕是有些难以匹配……”
她顿了顿,留意着赵猛瞬间紧绷的神色,才缓缓续道:
“不过,我转而细想,卢先生之事牵扯甚大,绝非三五年内可见分晓。
而你们二人的年岁却耽搁不起。我盘算着,就在这一两年内,便将你们的婚事办了,你意下如何?”
赵猛闻言,如闻仙乐,巨大的惊喜冲得他头脑发懵,竟“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下,“咚、咚、咚”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多谢夫人成全!”那声响,听得望舒都替他膝盖疼。
“快起来,”望舒虚扶一下,温声道。
“这婚事,终究需得回到北地才能风光操办。
此地非你我家园,诸多不便。
你这边,该准备的聘礼需得早早开始张罗,断不可轻慢了。
明日我拟个单子给你,你照着去采办便是。
若有短缺为难之处,定要同我说,莫要自己硬撑。
你们千户大人虽不在,但我还在,总能为你置办周全,断不会让你失了体面。”
提及已逝的夫君,望舒语气中不由带上一丝难以掩饰的伤感。
赵猛亦是心有所感,想起那位待自己如兄弟、生死不明的千户大人,眼眶微热,心中黯然,大人是喝不上他这杯喜酒了。
但他不愿见夫人伤心,强挤出一个笑容,带着几分军中汉子特有的粗粝安慰道:
“夫人,说不定等属下办完这喜事,冲冲喜,咱们千户大人就就回来了呢。”
望舒本有些郁郁,被他这不着边际却又充满赤诚的“吉言”逗得破涕为笑,顺着他的话道:
“好,便借你吉言,盼着我家千户大人早日归来。”
看着赵猛咧着嘴,脚步轻快、几乎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那满溢的喜意驱散了方才谈论旧事的阴霾,望舒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独自回到房中,心绪难平,诸事纷扰,兄长病情、郡主将至、煜哥儿归期、产业拓展、王府旧怨……千头万绪缠绕心头。
她随手从架上取下一本游记杂谈,倚在窗边榻上,试图借文字平复翻涌的思绪,否则今夜怕是难以安眠。
正读到一段关于海外风物的奇异记载,神思稍弛之际,忽听得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扑翼声。
抬眼望去,只见暮色中,一只羽翼丰满的信鸽准确地落在窗棂上,喙爪并用,梳理着羽毛。
最引她注目的是,鸽腿上绑着信管处,系着一根细细的绿色丝带——这是与黛玉约定的习惯。
她放下书卷,快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解下那卷承载着侄女近况的薄薄信笺。
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纸张,竟微微有些发颤。
玉儿在京中一切可好?上次送去的东西可悉数收到?